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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汀煙雨杏花寒

楚國想要星谷關和星谷關的兵符,卻害怕媯燎是佯裝著與百里肆不和,卻手握星谷關兵符,故弄玄虛地哄騙他們。

而媯燎呢,他也不想將星谷關拱手讓人,可他也怕百里肆手握兵符,待楚國與他翻臉,大舉進攻陳國時,百里肆會挾立新君,帶著星谷關的大軍捲土重來,將他這一路謀權的陰狠公之於眾。

說到底,不過就是各安心思,各懷鬼胎罷了。

大約白堯會讓我安穩地活著,一直到星谷關的兵符到手。

那時,他會將我同兵符一起獻給楚王,來挽回圖江的那次錯誤。

其實,憑著芊芊的聰慧,並不難猜出早前的白堯別有用心。

許是她同我一樣,被情愛矇蔽了雙眼,才會看不清自己所喜歡之人的真實面目。

與其惋惜她,不如是在可悲我自己。

“若是她有你一半沉穩就好了。”白堯見我立於水旁一動不動,便走來我身邊。

“我曾經與她相處時,無論是因何而起,但凡有關勝負之事,她總要贏了我才肯罷休。”白堯又開始他的碎碎念。

我並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過往的細節之處,也不知白堯是否只有在面對我時,才分外喜愛舊事重提。

還是無論府中的每位姬妾,都曾聽過白堯情竇初開。

我的腦袋裡忽然萌生出一個報復白堯的絕佳辦法。

我開始以錢財為誘,託付每日前來為我送飯的女婢,帶話給府上最不得寵的姬妾。告訴她這院兒裡住著的是一位出塵的世外高人,這位高人會幫她指點迷津,得以復寵,讓她無論如何想辦法進來尋我。

沒過幾日,便有一美豔少婦,偽裝成送飯女婢,來到了我跟前。

我一直認為白堯會喜愛類似芊芊那類清麗出塵,鍾靈毓秀的美人,倒是沒想這豔紫妖紅的女人,也能得他偏愛。

不做過多詢問,我將前幾日所做,畫有芊芊小像的卷軸交給了她,囑咐她將這畫軸懸掛在她房內最顯眼的地方。

隨後囑咐她在府內白堯時常出沒的地方,卸下濃妝豔抹,身著簡練的衣裳,手持短劍裝作練習劍術,從而引起他的注意。待白堯走來詢問時,告訴他,是近些時候於夢中有人指點,才想著動一動筋骨。等白堯好奇地跟著她回到她的住所,就會看到芊芊的小像。

就算白堯問起來也不要緊,告訴他,便是這個女子在夢中指點她練習劍法便可。

美豔少婦帶著畫卷離開後不出七日,我這院子便迎來了第二個不受寵的美姬。

想來,是那美豔少婦得了寵愛,才引來這第二個。

這次來的美人兒,是個渾身上下散發清冷氣息的冰山美人。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改變了計策。

囑咐她選擇一個月色明朗的夜晚,派人提前捉些螢火蟲回來,將白堯引去府上的內湖處,再身著豔色衣衫,塗畫精緻妝容,在水邊捉這些螢火蟲。

待白堯被吸引後,前來相聊時,要笑著回答他所有的問題,就算是回答不上來也沒關係,只要笑就可以了。

我依舊將畫著芊芊的卷軸交給她,囑咐她掛在臥房內顯眼的地方,最好是白堯能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至於白堯問起這幅畫卷的來歷,便回答是從別人那看到的,感覺甚是素雅,便自己又臨摹了一幅。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白堯身旁不受寵的,或是想要鞏固寵愛的美姬接踵而至,有些美姬為了討好我,還專程帶了許多私貨。

例如金銀珠寶,玉石瑪瑙。

可現下這些對我來說顯然無用,我便讓她們全部換成了陳年佳釀。

隨著來尋我的美姬越來越多,我對白堯收入府中的姬妾歎為觀止。無論是環肥燕瘦,還是春蘭秋菊,他所涉及的品味甚廣。

他性本愛繁花,可把玩繁花的限期大約只有半年,新鮮勁頭過了,便放在一旁,不再理會。

幸虧這丞相府輪焉奐焉,否則他收藏這麼多支嬌美花朵,倒不好金屋藏嬌了。

摸透了白堯喜歡新鮮的,便指點這些想要復寵的,固寵的美嬌娘將自己原有的性子徹底改變,冰冷的就熱情,妖嬈的就清純。

一段時間過去,我收了不少佳釀,也送出去不少芊芊的小像。

這些美嬌娘倒也聰明,知道自己能得寵的大半部分原因,都是因我送出去的小像,她們並不知這畫中的美人是誰,可但凡見過這畫像的,總能在這畫像之中,尋找出一絲與自己極為相像的痕跡。

最終,白堯來這院兒裡興師問罪的那日,正是個炎炎晴天。

我將這些日子所畫著芊芊不同身姿的畫像,掛滿了小院。

白堯一進小院兒門,就能看到迎風飄起的卷軸上,芊芊一顰一笑地模樣。

“如何,你這般喜愛她,我自然也不能讓你內心浩瀚無邊的深情被辜負。”我揮動著毫錐,又於几案上完成了一幅畫卷。

白堯的臉上平靜如常,他走過每一卷畫軸,細細地欣賞著畫中人。

少時,他從背後拿出一支緗帙瓶,從中拿出一副卷軸打了開。

這幅卷軸裡的畫卷,是我曾經在蔡國畫給楚姬夫人的畫。

在這幅畫裡,她不再是病容滿面的楚姬夫人,而是臥於花間的桃夭美人。我記著作畫時用了上好的桃花石做顏料,以至於現今畫上的桃花依舊鮮豔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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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處不足,便是畫卷底部我曾落下的合歡夫人玉印處,被火灼燒成一團黑色,看不清原來的印記。

“這是家弟從雅光公主生前所居的椒蘭宮找到的,苦於這畫卷落印處被燒壞,尋不到是何人所作,這才託我暗中找尋,可如今看來,這作畫之人就在眼前了。”白堯將雅光的畫像懸掛在芊芊畫像旁邊。

我將手中的毫錐丟在几案上,走上前細細地打量著這兩幅畫卷。

由於我作畫的手法獨特,相較九州之上的其他畫師及其容易區分。更何況在對比之下,兩幅畫的繪畫痕跡一致,被抓了個現行,我就算想要耍無賴,也賴不掉了。

“找我做什麼,欣賞這畫中的美人便好了啊。”看著畫中芊芊和雅光公主二人,一個嬌豔一個明秀,不但相得益彰,還莫名地般配。

“自然是想請你如同現在這般,多畫一些雅光公主的畫像。”白堯見我靠近了雅光公主的畫像,警覺地又將畫卷收了回去。

他這是怕我將雅光唯一的畫卷毀了,所以才防備著我靠近?

我翻著白眼冷笑。

他們白家的男人還真是喜歡裝腔作勢,若是這般在意,當初雅光公主出嫁蔡國時,就應當拼盡全力將她留下,而不是等她死了,在這裝模作樣地緬懷,感動著自己。

也許,若是當初雅光留在了楚國,也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我已經記不住她的模樣了,所以畫不了。”我將方才作好的畫,懸掛在棠梨樹枝上,風乾畫卷上的顏料。

“若是照著方才那畫卷上的模樣畫呢?”白堯依舊不死心。

“你不怕我在作畫時,將這唯一的一幅畫毀了?”我譏諷道。

“你若毀了它,家弟來尋你的仇,我可是沒法幫你。”白素的殘暴我是見過的,這點白堯心裡也清楚,他故意這樣說,不過要我低頭示弱罷了。

“不畫就是不畫,殺了我,我也不畫。”既然他威脅我,我也不甘落後。

我知道他們還要留著我做誘餌,所以他們現在不會殺我,至少不會為了這樣一個藉口來殺我。

白堯沒有再強迫我,拿著他的畫離開了小院,臨走前,倒是還不忘記順走兩幅芊芊的畫像。

我以為白堯會就此作罷,不曾想幾日過後,他的夫人姚綰帶著十餘女婢,浩浩湯湯地來到了我跟前,又是朱釵又是華服地傾囊相贈,只求我再做幾幅雅光公主的畫來。

我飲下一口陳年翠竹,倚在憑几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在我面前,炫耀丞相府堆金積玉的丞相夫人。

許是她比芊芊長那麼幾歲,看起來甚是溫婉柔美,可這溫婉柔美之中卻多了許多市儈。若是明碼標價,貨真價實的市儈倒顯真誠,直爽。反而是她這種濫竽充數,以次充好的,會讓人覺著她的舉止特別虛偽且做作。

就好比她想買通我為雅光作畫,可贈予我的朱釵和衣裳都是些陳年舊款,瞧著倒像是用丞相府每年剩下的布料趕製的廉價款。那朱釵裡面最值錢的,也不過是個紅瑪瑙的步搖,剩下的大都是絹花和珠串,加起來都還不如小白送我的紫玉蝴蝶瓔值錢。

“我記著姚家姐姐,也是個丹青高手,不如姐姐為我作一幅畫,若是畫得好,我分文不收,心甘情願地為雅光作畫,如何?”我又飲了一爵翠竹道。

丞相夫人乃姚家名門閨秀,沒見過哪個公主,青天白日裡酗酒如我這般兇的,她打從心裡瞧不上我,這我看得出來。

況且,我又幫助府上那麼多姬妾復寵,整日圍在白堯身旁,沒了她的位置,她自然也怨恨我。

其實,我也不想酗酒,只不過自潼安大戰之後,秦上元將我救了回來,我夜裡總是會做夢,夢到有關於潼安的一切,夢到芊芊的死,夢到北郭將軍的死,夢到趙南子的死,夢到娼奴營那些陳國姑娘的哭喊,還夢到小白推我落懸崖,我自己一個人速速下墜時的恐怖。

秦上元還在身邊時,有她的安神藥我還能安然入眠,可自她走後,我整夜難眠,一閉上眼睛,都是潼安所發生的事情。

於是我便開始飲酒,飲多了,便醉了,醉了便什麼都不會夢見了。

“不過是年少時的歡喜,我也是多年不碰了,手法都生疏了。”她謙遜的模樣,挑不出半點毛病。

“年少時的歡喜,也是歡喜,怎會說忘就忘呢?”我仔細地打量著她的神情,但見她眉頭忽然一緊,顯然是在排斥我說這話,內涵了白堯和芊芊二人。

我想芊芊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插在心中的一根刺。可是託白堯的福,這根刺她永遠都拔不掉。

“姚家姐姐可認識我畫卷中的人?”我抬起手,指著懸掛在牆上的畫像問道。

她猶豫了一下道:“識得,是木家的四少姬,少時曾與她有過泛泛之交,不過自木家被誅之後,便再也沒見過她了。”

“是沒再見,還是不願再見,姚家姐姐心中可有捫心自問?”我知將白堯的錯誤,遷怒於她,是我過於偏激了。

可她當時若是識得芊芊,便知木家同白堯是有婚約的。

木家被誅,她便迫不及待地嫁給了白堯,不是有意為之,難不成還是真愛?

“你放肆,我家主母與你有意結交,送來了錦衣華服你不收,反倒是羞辱起她來。”伺候於姚綰身旁的女婢見我刁難,便出口幫助起姚綰來。

我手旁沒什麼東西好扔的,只還剩下半樽翠竹。於是,揮手將樽中剩餘翠竹潑在了那女婢的臉上。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同你家主母說話,豈有你這蠅蚋插嘴的份兒?”我有些可惜了那半樽好酒。

酒水撒在她臉上,流進些許於她嘴裡,她被嗆得紅了臉,一直咳著,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丞相夫人看著有些心疼,便讓這女婢出門去。

“原來丞相府從上至下,竟都是些肆意妄為的田舍奴,哪裡會懂得禮節和規矩呢?”我自然不能放過任何嘲諷白堯的機會,即便是指桑罵槐,我罵得開心最重要。

姚綰面色一沉,拍案怒道:“來人,將桂兒拉出去鞭十。”

我的院子裡平時都是十分幽靜的,今日多了些鬼哭狼嚎,倒也覺著熱鬧非凡。

姚綰帶著她浩浩湯湯的女婢離開小院兒時,我也沒有答應她為雅光畫像。她將那些廉價的朱釵和華服都留了下來,我見著厭煩,便抱著這些東西,準備去棠梨樹下埋掉。

於棠梨樹下挖坑的時,機緣巧合之下挖出了三壇棠梨酒。

酒罈被蠟封的很牢固,沒有露出一滴來。酒罈上貼了一塊紅綢,紅綢上有字。

一罈酒上面寫著囡囡,一罈酒上面寫著木小四,而另一罈上面什麼都沒有寫,只畫了一支兒柳條和一個看起來十分兇悍的小人兒。

我猜這是芊芊的家人留下的東西,可不知怎就來到了丞相府。

既然不屬於丞相府的,我便替芊芊喝掉。

我迫不及待地開啟了蠟封,抱著罈子飲了一口。

還真是甜香清冽,甘甜清爽。

幸而這三壇棠梨酒,讓我整夜酣眠,一覺天亮。

酒醒後,我將姚綰留下的東西一股腦塞入到空酒罈裡,用蠟封好,又原地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