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還是愚昧？”葉長安皺眉看了看這一家人，聽他們說自己是在某個凡俗國都做生意的，應該不至於這麼··傻吧？
又過去了半個月，葉長安忽然發現，小黑舟的速度滿了下來。
仔細回想，葉長安大概明白了。
這小舟應該是先進行加速運動，到了某個點，又開始減速運動。
而其中的原因，大概是考慮到坐船之人，很可能堅持不住。
減速，便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速度太快的時候，就連呼吸都不順暢，用不了多久，人就會缺氧。
現在速度慢下來，那女孩兒的燒也慢慢退了。
這一家人的狀態，才算是好了點。
可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讓這一家人有些麻木了。
他們一般都不講話，閉著眼睛睡覺，只有餓得不行了，才睜開眼睛，看看身邊有沒有莫名其妙出現的海魚。
就連他們一家三口互相之間也不怎麼溝通。
倒是葉長安，更像是一個父親，時不時檢查一下小姑娘的情況，有時候還看看她父母有沒有什麼異常。
四個人同處一舟，尷尬的時間也特別多。
尤其是要方便的時候。
但是···條件就這樣，只能夠克服。
還好葉長安不是壞人。
否則，只怕是早就打殺了這一家人，獨自乘舟。
又或者是打殺了女孩兒的父母，行不軌之事。
這一家人起初也是有些擔心，可後來，他們發現葉長安的確是個好人，也就放心大膽地睡覺休息。
可儘管有葉長安照顧，三天後，還是有人出事了。
不是那個身子弱的女孩兒，也不是心理承受能力，總把‘後悔’和眼淚掛在臉上的婦人，而是那個男人，這位一家之主。
他原本睡著了，可不知道怎麼就醒了，已經面無表情半個月的他，忽然就跳進了海里。
葉長安背對著他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蹤影。
那婦人驚呼一聲，指著黑船邊緣某一處，“我男人掉下去了！”
女孩兒也瞬間大哭，“長安哥哥，你救救我父親好不好？”
婦人滿臉慌張，指著船緣某處，“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求求你下去救救他。”
葉長安搖了搖頭，又轉身回去，不理會這對母女的哭喊。
刻舟求劍的道理，說給她們聽也毫無用處。
這黑船雖說一直在減速，可現在依舊不慢，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已經跑出去幾公裡。
也就是說：
葉長安救不了那個男人，準確的說，是那個不想活了的男人。
葉長安不願意去猜測他這段時間的心理活動。
大概，最開始是帶著家人去仙州的喜悅，後來是枯燥，慢慢地，變成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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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不斷說後悔，不斷哭泣。
女兒也病了，一度面臨死亡。
後悔、自責、慢慢地變成了絕望。
這個男人被徹底壓垮了。
所以，他翻下了黑船。
葉長安不想評價這件事情。
這對母女哭泣了一天之後，也失去了力氣，躺在小舟裡，無比絕望。
慢慢的，黑舟的速度已經降到了每個時辰百公裡左右。
正在吐納的葉長安，忽然察覺到了動靜。
轉身一看，卻見那個婦人竟然撲在船邊上，對著遠處招手。
葉長安下意思地要轉頭去看，可身子忽然一顫，趕忙閉上了眼睛。
“閉眼！”
葉長安大喊一聲，連忙閉著眼睛伸手去拉那個婦人。
可是，卻拉了個空。
葉長安趴在黑舟底部，輕輕睜開眼皮看了看，卻只看見那個女孩兒還在昏睡。
那個婦人，不見了！
“該死！”
葉長安狠狠一拳砸在船底，驚醒了那個女孩兒。
可她看見船上只剩下葉長安一個人，竟然只是默默流下一滴眼淚，又閉上了眼睛，跟葉長安一樣，撲倒在了船底，使勁兒捂住了腦袋。
葉長安紅著眼睛，只感覺無力、愧疚。
雖說這女孩兒父母的死和自己無關，但總覺得，是自己沒保護好他們。
無能為力，便是最大的痛苦！
葉長安趴了足足半個時辰，忽然感覺到小黑舟一陣顫抖。
感覺像是什麼東西撞在了小舟身上。
葉長安身子顫了顫，趕緊緊閉雙眼，同時伸手按住了女孩兒肩膀。
女孩兒身子不斷顫抖，牙齒上下撞擊，發出‘咯咯咯’的響聲。
“睜開眼睛吧~~”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有虛幻無比的聲音在葉長安腦海裡響起。
這聲音充滿了誘惑，讓人不知不覺就覺得大腦眩暈，意識不清。
葉長安狠狠咬住了舌頭，一絲血腥味出現，刺痛感讓葉長安瞬間清醒。
可那女孩兒，竟然在一瞬間擁有了巨大力氣一般，掙脫了葉長安的手，猛地站起身來。
葉長安心裡一急，猛地睜開眼睛。
此時，女孩兒已經邁開了一條腿，朝著小舟外踏出。
葉長安大腦在這一瞬間無比掙扎。
最終，衝動打敗了理性！
葉長安猛地拉住女孩兒腳腕，爆喝一聲，“不要！”
女孩兒的力氣忽然變得無比巨大，葉長安竟然拉不住她，反倒是被帶著移動起來。
女孩兒傾斜的上半身已經探出了小舟，葉長安也被拖著，撞在了小黑舟護欄上。
葉長安後槽牙咬得咔咔作響，卻依舊感覺，自己下一瞬就要被帶出小黑舟。
要不要放手？
葉長安內心無比掙扎，天使與惡魔在一瞬間彷彿就交戰了數萬次。
葉長安猛地起身，破口大罵，“什麼鬼東西！”
可是，肉眼可見，就在面前，一具漆黑的骷髏就站在面前，正對著葉長安招手。
葉長安猛地抱住女孩兒，卻依舊被帶出了小黑舟，身子一涼，落在了黑骷髏站立的小黑舟裡。
失去了神智的女孩兒瞬間昏迷。
“咔咔咔~~”
這黑色骷髏竟然扭動腦袋，那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看著葉長安。
葉長安退到小黑船頭，恐懼不已。
這次由不得葉長安不睜眼，老翁只說有可能會遇到其他黑船，卻沒說··這尼瑪會直接被其他小黑船撞上啊。
更沒說船上會有這該死的黑色骷髏，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奇怪的是，這黑色骷髏竟然站立不動了。
片刻之後，葉長安猛地發現，小黑舟，竟然掉頭了！
這代表著什麼？
葉長安滿臉恐懼，這代表著小黑舟已經偏離了正確方向。
也就是說，葉長安很有可能會迷失在不渡海。
差之毫釐失之千裡的道理，葉長安不可能不清楚。
“該死！”
葉長安雙眼赤紅，越看這黑色骷髏越覺得來氣，居然大著膽子踹了他一腳。
出乎意料的，這看起來很恐怖的黑色骷髏，竟然身子顫了顫，差點被葉長安踹倒。
可黑色骷髏的雙腳像是長在了黑船上，才讓他沒有倒下。
葉長安這才看到，這黑色骷髏姿勢扭曲。
他雙腳朝向船頭，上半身卻朝著旁邊，腦袋又朝著船
頭。
葉長安向來擅長推理。
只是一瞬間，一個是有聲有色的恐怖故事就誕生了。
某位黑色骷髏大哥，曾經也乘坐黑船，想要去往仙州，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沒能如願，死在了黑船上。
黑船也莫名其妙偏離了方向。
這位骷髏大哥死後怨氣越發濃重，化作索命人，誤導其他人的方向。
所白了，就是骷髏大哥覺得自己倒黴，有怨氣，自己去不了仙州，也不想讓其他人成功去到仙州。
“這是有多大的執念啊，”葉長安很快就沉入了自己的設想之中。
“死鬼，死了也不讓人安生！”葉長安嘆了口氣，滿臉苦澀。
現在這小黑舟不知道要去哪裡，葉長安也拿這小黑舟沒有辦法。
不過···
“這船現在速度不快，”葉長安沉思片刻，喃喃道：“不知道能不能人工操作。”
葉長安伸手扒拉了一下海面，居然真的改變了小黑船的方向。
葉長安面色一喜，“有希望！”
於是，全自動小黑舟，變成了人力驅動。
葉長安劃了半個時辰左右，卻又失落下來。
沒有參照物，即便是方向對了，葉長安也無法判斷。
葉長安也想通了，最好的辦法，不是划船尋找方向。
自己上這船才一刻鍾，距離正確的顯露不遠。
最好的方法，是將船停下來，等待別人發現。
打定主意，葉長安開始反向划船，抵消這小黑船的速度。
忙活了小半天，才終於是將小黑船停下。
海水似乎沒有流動，小黑舟也穩當，一動不動，黑色骷髏更是沒有動靜，那女孩兒也昏迷不醒。
似乎整個世界都靜止了，只有葉長安還可以動。
這種感覺，很詭異。
像極了當初離開地球，身處那片白茫茫的通道空間一樣。
等待是漫長而煎熬的。
如果心理素質不行，怕是要被逼瘋。
女孩兒醒了過來，卻好幾次都想要跳船。
葉長安也跳進海里在四周尋找，試圖找到自己原本乘坐的那艘黑船。
可惜，沒有成功。
好在，葉長安捕魚還是厲害的，才保住了兩人的性命。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就連葉長安，也時不時魔怔，時不時想要跳船，乾脆就不斷遊，萬一遇到其他人了呢?
可每次，葉長安都會被自己的理智喚醒。
半年，一年。
葉長安已經瘦得只剩下一層皮裹在骨頭上，甚至模樣比那黑色骷髏還要恐怖。
至於那女孩兒，更是只剩下一絲微弱的呼吸，每天都在昏睡，偶爾清醒的時候，也是瘋言瘋語。
可以預見，最多再過半年，葉長安或許就會變成第二具黑色骸骨。
人很渺小，葉長安也很渺小。
渺小到連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都不知道，更別提保護這女孩兒。
女孩兒沒有跳船，只是在昏睡中失去了呼吸。
葉長安傷心了一會兒之後，便躺了下來，不斷在心裡鼓勵自己，用自己的潛意識催眠自己堅持下來。
人的潛力無限，葉長安很清楚，要想活下去，就要激發自己的潛力。
半年後。
已經越發瘦弱，皺巴巴的皮膚已經全部貼在了骨頭上，頭髮也差不多已經掉光，整個人看起來比骷髏還要恐怖。
疲憊的雙眼閃過一抹決絕。
“必須要··要··要搏一把~”葉長安虛弱的趴在船邊上，重吃力地划動了小黑船，朝著某個方向駛去。
造化弄人，在划動了半個時辰之後，葉長安竟然看見一艘空蕩蕩的小黑船停在海面上。
正是當初自己來時被撞停的小黑船。
夜長安仰天大笑，隨後又淚流滿面，“老天爺，你TM玩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