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華不知道，該怎麼說，只道：“外祖母，也不是噩夢，只是夢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鍾太后以為，顧芳華說的是蕭遙，也就沒有再多問。
顧芳華靜靜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著前塵往事，又想著今生的這些事情。只覺得猶如一團亂麻，理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的重生，竟然葉十三和燕容凌，都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
可是今生她的心，已經給了蕭遙，實在是還不了他們的情。如果可以，她寧願不知道這一切，那她還能夠心安理得的，過現在的生活。
可是她偏偏又知道了，如今，她該怎麼辦？
顧芳華此時此刻真的是想念蕭遙，如果蕭遙在就好了。他一定會解決目前的問題，他會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可惜，按照燕容凌所說，蕭遙已經活不成了，那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顧芳華思來想去，不知不覺鑽入了牛角尖。
一日比一日覺得倦怠，更有些微的厭世。周太醫每日來請平安脈，發現顧芳華的心思，一日比一日重後，不得已稟報了燕容凌。
“回太子，公主憂思成疾，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怕是不好。”
“不好？是什麼意思？”
燕容凌如今，已經重新將朝政大事交還給洪正帝，自己待在東宮相當於禁足。
周太醫害怕，顧芳華以後出了什麼問題，太子遷怒於他，只能把病情往重裡說，以求將來不被怪罪。
“回太子，公主憂思成疾傷了心脈，要是不讓她放開心胸，怕是會早逝。微臣擔心的是，公主殿下沒有求生意志。”
燕容凌心痛如絞，無論如何他也不想顧芳華死。
所以，當燕容凌再次來到清芷殿，看見床上躺著懨懨困苦，愁容滿面的顧芳華時，心驚不已。
“明珠，你不是說過，就算蕭遙死了，你也要照顧好你的兒子嗎？怎麼這麼一點點，小小的事情，你都撐不過去了？”
顧芳華心中的癥結不在於蕭遙，而在於燕容凌和葉十三。
他們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付出，自己無法償還，這才是顧芳華無法釋懷的地方。情給了蕭遙，身也給了蕭遙，如今拿什麼償還這大周一百年國祚，十世的輪迴？
“容凌哥哥，我小時曾經想過，長大以後要嫁給你。只是在後來的歲月裡，我認識了蕭遙，和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把心給了他。”
燕容凌初初聽見，顧芳華竟然又開口喚他“容凌哥哥”，欣喜若狂。
可後來聽完顧芳華所說，卻覺得酸澀難當。
顧芳華看著燕容凌，繼續道：“我知道容凌哥哥對我的好，但是我卻沒有同等的來回報容凌哥哥。我對不起你，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好。”
燕容凌心痛如絞，還要柔聲安慰顧芳華：“明珠，所有對你的付出，我都是心甘情願的，不需要你的回報。我承認我對蕭遙下手，是因為我的嫉妒，是因為我的不甘。說起來，還是我對不起你。”
“不，容凌哥哥，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也沒有蕭遙。這一切都是命，都是命。”
顧芳華說著，有點激動，劇烈咳嗽起來。
嚇得燕容凌趕緊喚太醫，又安撫道：“明珠，你不要嚇我，只要你好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顧芳華閉上眼睛，這一切的一切，怎麼算？怎麼難？
待到周太醫一陣忙活，顧芳華慢慢平靜下來之後。燕容凌輕聲道：“明珠，你好好休息，不為了恨我，就算是為了蕭子元和太后，你也要好起來。”
“容凌哥哥，我想見見葉十三，你讓他回來。”
燕容凌如今不怕顧芳華提要求，只怕她不肯提要求，何況顧芳華對自己又重新親近起來，他已經是別無所求。
待到鍾太后抱著蕭子元過來時，顧芳華看著兒子淚如雨下。
“外祖母，外祖母……”
顧芳華只能口口聲聲喚著鍾太后，其他的話橫在心口，無法說出口。
“明珠，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外祖母。你放心，外祖母絕對不會看著，燕容凌欺辱於你，你好好養著身子，還有圓圓在。”
顧芳華想到，前世鍾太后就是為自己籌謀，所以才會死在惠安寺。忙道：“外祖母你放心，容凌哥哥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和他之間的有些事情，我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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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幾息，顧芳華又道：“他勾結遼人害死蕭遙，我對他恨之入骨。可是沒有他，也就沒有現在的我，這筆恩情我也無法償還。等我想清楚了再說，您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鍾太后不曾想，顧芳華竟然會講出這樣一番話來。
驚詫之餘，也只能道：“無論什麼樣的是非因果都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外祖母，祖父他們還好嗎？好久沒有看見父親，父親在做什麼？”
顧滇前些日子，被燕容凌派出京城，去了雁門關，算算日子還有兩日也該回京。本來鍾太后是讓人送信，讓顧滇暫時不回京，以免成為燕容凌威脅顧芳華的把柄。
可現在，太醫說顧芳華命不久矣，鍾太后也就不打算阻攔顧滇回京。
先前鍾太后已經策劃好了，傾自己所有的力量，能夠將顧芳華母子送出京城。可現在要是明珠活不了多久，那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明珠，你別擔心。太子沒有對你父親做什麼，他只是去了一趟雁門關，應該快回來了。”
顧芳華想著，除了蕭遙之外，父親能夠回來，也是今生的變數。這些都還是要得益於，燕容凌和葉十三的逆天改命。
“外祖母，我想見見父親。”
鍾太后看著消瘦不已的顧芳華，心疼不已，無論什麼都一口答應下來。
“好，哀家這就派人去送信，等你父親一回來，就讓他進宮來見你。只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多吃一點東西，不要再瘦下去，你父親看著會心疼的。”
顧芳華真的是覺得累了，她重生之後所求的，都實現了。可是，最愛的人也沒有了。
一切變得面目全非，她無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