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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大戟如筆,執意磨刀

呂嬋也看到了趙伏羆的眼睛,十年前這雙眼中只有漠視,此時則多了焦躁。

獵物越是焦躁,獵人越要冷靜!

只是,荒原是最殘酷的獵場。獵人和獵物的身份,未到最後一刻,誰也無法定論。

譬如此時,趙伏羆眼中,瘦小少女便是獵物。而在少女眼中,趙伏羆則是一隻受了傷發狂的黑熊。

對於發狂的野獸,本能告訴呂嬋,必須暫時要避開它們鋒利的爪子和牙齒。

少女氣海旋轉,元氣瞬間輸入左肩上的荒紋,再透過手臂注入彎刀,紅花再次泛起血浪。

紅月又從囹圄臺上劃過,一道,兩道,三道……呂嬋身前刀影不斷疊加,她則一步步後退。直到刀上的紅花全部淡去,才收刀佇立。

此時,她已經站在囹圄臺邊緣,身後就是高高聳立的鼓槌,身前則多了九道血河。

之前的那道血河,已經被趙伏羆的利爪,撕成了碎片。沒有了血河束縛,破巒戟重新回到手中。

但剛破去一道,又出現九道,趙伏羆眼中躁意更濃。

心神不寧是兵者大忌,作為鎮北軍一衛統領的趙伏羆,當然知道這個道理,特別是對手底細仍然未知的情況下。

回過神來的趙伏羆,重新變成那個外粗內細的邊軍大將。

他身體依然雄壯如熊,但是指尖利爪已全部回收。破巒戟倒提在手中,青芒在戟尖匯聚。

蓄勢已滿,一戟刺出。

與之前一擲相比,此時的破巒戟飄逸如飛劍。戟尖接觸血河的一剎那,趙伏羆手腕一震。破巒戟就像書生手中毛筆,先在紙面上一頓,將墨汁浸染,然後向斜上方猛提。

在呂嬋重新劃出來的第一道血河上,就出現了一個無法癒合的提鉤。

“誰能想到,北地最擅書法者,不是第一謀士譚先生,也不是我這個喜歡丹青的張走龍,而是這平日最蠻橫的趙伏羆呢!” 玄蛇衛統領張走龍,一直寡言少語,此時看到趙伏羆飄逸的戟法,不禁出聲感嘆。

“舉重若輕,這才是邊軍大將,真正的實力吧!”孟一葦也在反思,自己可以修行之後,先是開了天門,然後又神遊千里,是不是潛意識裡把天下武者看輕了?

第一道血河已破,破巒戟上青芒更勝。

“嬋兒在幹什麼?”王休紅看著囹圄臺上的形勢,心中焦急,但是呂嬋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疑惑不已。

“應該是……是磨……刀吧?”尾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

只見囹圄臺邊緣,剛劃出九道血河的呂嬋,此時已經盤腿坐下。在鼓槌的粗糙表面上,打磨起彎刀。

瘦削的少女,雙手夾住刀背,將刀刃最鋒利的那段,在石面上左右摩擦。彎刀不知道有沒有變得更鋒利,可是石屑卻咔嚓咔嚓的掉落下來。

“我只聽過臨陣磨槍,難道臨陣磨刀,也會有奇效?”七月雖然也關心臺上戰況,但是還是忍不住疑問。

孟一葦沒有說話,而是仔細的感應著囹圄臺上的力量波動。囹圄臺上現在有四種不同形式的力量。

第一種是趙伏羆以全身修為開闢的神域。神域以獸形顯現,力量強橫如橫推前湧的巨浪。

第二種是趙伏羆手中的破巒戟。強橫修為在這裡變成靈動的筆

法,前一撇如垂瀑,後一橫則是堤壩,別人的神識可以鎖定破巒戟,卻難以預估下一筆走向。

第三種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血河。血河給孟一葦的感覺就是穩定,居然和人間意場有些相似。不過,構建意場的是神紋,組成血河的則是紅花。以孟一葦目力看去,血河之中,紅花排列有序。九朵圍繞一朵旋轉,每十朵紅花組成一個穩定單元。趙伏羆的破巒戟,只有破壞了每十朵紅花之間的聯絡,才能保證血河不會癒合。

第四種則是正在磨刀的呂嬋,她身上有一股越來越鮮明的意。剛才孟一葦認為,陳驚天讓呂嬋修的是恨意,此時卻又有些不確定了。恨意還存在,可卻隨著石屑掉落,越來越淡。與此同時,一種沒有恨意鋒銳,卻更有韌勁的意升起。

執意!孟一葦立刻想到了這個詞!

孟一葦恍然大悟,陳驚天根本沒去干涉呂嬋的意。而是讓她自己去尋找,去體會,去不斷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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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嬋本身就是個偏執少女,因此她心中的恨才會如此濃烈,但只修恨意未免有些太過狹隘。

恨需要有物件,一旦物件不存在了,那恨意就難以保持圓滿。

陳驚天這個武道宗師,不可能讓自己的唯一傳人,選擇這個無法登頂的死路。當然,做到恨天恨地,恨人恨神,恨世間外物,也是極致,但是做到那樣,人亦瘋狂成魔。

趙伏羆是呂嬋恨意的來源,與之一戰。呂嬋逐漸發現,自己的恨意其實只是表象,是執意的偏斜,說白了就是偏執。

她記得,學刀十年,師父讓她做的最多的修行就是兩個,一個是斬風,一個是磨刀。

斬風,是呂嬋一個人,託著巨大的彎刀,爬上極天涯,對著天荒島吹來的烈風,揮刀斬下。北海上的風極寒極烈,身材瘦削的少女,用人力對抗天威。

磨刀,是陳驚天帶著呂嬋,兩人在石頭城最北面的破城牆上。從落日西下,到風停月升,一下接一下的磨刀。在呂嬋的印象中,師父從來沒有練過什麼刀法,只是從不停歇的打磨手中那塊破鐵片。

不過,比起磨刀,呂嬋更喜歡斬風。十年三千六百天,每天揮出一萬斬。磨刀,則是心不在焉。等到偶爾幾次偷懶,師父也沒有苛責的時候。呂嬋也就不再去城牆磨刀!

呂嬋想讓自己快速強大,斬風讓她的刀勢越來越凌厲,體魄也越來越強大。磨刀卻沒有絲毫益處,石頭城上粗糙的朵牆,怎麼可能將彎刀磨得更加鋒利?

直到此時此地,當再一次面對趙伏羆,被其一人一戟破掉所有手段,她才正視自己修煉的意。

師父以刀意制霸江湖,從來沒有什麼複雜的招式,一斬一劃,一劈一斷,簡單至極,卻蘊含無限霸氣。可沒有出刀的時候,師父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那柄威震江湖的霸刀,也不過是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片。

呂嬋此時才真正體會到,斬風和磨刀的意義,其實兩者的作用恰恰相反。

斬風是借風磨刀,磨刀則是借刀磨心。

石屑窸窸窣窣的掉落,就像呂嬋心中的稜角和偏拗,在被一下一下的抹平!

此時,血河已經只剩下六道!

趙伏羆已經找到了血河的規律,竟是靠神識為網,將天地元氣編織成朵朵紅花。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驚駭,

這少女小小年紀,為何擁有如此強大的神識!他只想趕快破掉血河,再一戟將呂嬋抹去。

想到此,他體外神域頃刻收回體內,然後全部注入破巒戟。

常態之下,破巒戟長兩丈,戟頭似海東青展翅。此時神域籠罩之下,戟杆再一次拉長,不算戟頭已然三丈。戟頭的海東青翅羽炸開,戟刃從月牙變成滿月,而戟杆最頂處那只槍頭就是鷹嘴的緣喙。

老筆用老,大戟如山倒!如書法般飄逸的戟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破巒的大戟!

砸下!力道不再集中一點,而是將每十朵紅花組成的穩固單元鎮散。武道小神仙絕非浪得虛名,久經沙場的邊軍大將更非等閒。趙伏羆此時已經抓住了血河源頭,破山堰塞,截源斷流!

一擊,三道血河破!

紅花漫天,花瓣抖動如蟬鳴!趙伏羆不顧神魂震盪,大戟如輪,再次砸下,又有兩道血河崩潰。

此時,趙伏羆和呂嬋只剩一牆之隔。

大雪不止,囹圄臺上白雪和紅花在飛舞交織,像是天空被烈風割出了斑斑血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猶如魔神般的鎮北軍大將,如何破去那最後一道,薄薄血河!

孟一葦也在等待,不過他等待的不是趙伏羆的最後一戟,而是等待呂嬋的最後一刀。

盤腿而坐的呂嬋還是在靜靜的磨刀,身前已經堆積了一捧掉落的石屑,越磨動作越慢,越慢手中力道越大。

“咔嚓,咔嚓”,呂嬋在認真磨自己的意,摒棄了星辰體魄和荒紋,摒棄氣海和神識,甚至忘記了小夫子賜予的那一道陽神。

一切迴歸到最開始的時候!

“為什麼要學刀?”陳驚天問

“為了報仇!”小女孩冷著臉回答

“太複雜了!”

“報仇這個理由還複雜?”

“對,太複雜!”

“那您為什麼學刀?”

“我?”陳驚天也驚奇徒弟有此一問,“學刀,不就是為了砍人嘛!”

趙伏羆一聲大喝,將呂嬋從回憶中拉回,最後一道血河已破。

“還差一點”呂嬋有些可惜,還差一點她的執意就能圓滿,不過武道之意,可是比神魂更講究機緣,強求不得!

趙伏羆終於看到了磨刀的呂嬋,心頭卻凜然一顫。

那盤腿磨刀的背影,太像石頭城牆上的陳驚天!

這十年,每天從落日到月升,是趙伏羆最難熬的時間!石頭城牆上,那個磨刀的老頭,就像即將下山的太陽,讓陰影籠罩在石頭城,也壓在趙伏羆心頭。

“陳驚天!”趙伏羆驚怒之下,神識恍惚,可手中的大戟卻去勢不減。

呂嬋回顧,瘦削的左肩上,只露出半個側臉。

“呂嬋,小心!”

“嬋兒,小心!”

臺下人聲驚呼,在他們看來呂嬋此時猶在發呆!

可隨後即刻失聲!

只見呂嬋輕舒手臂,銀月彎刀就從身前斬向身後,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點光亮。

恰恰,趙伏羆的大戟是直砸,呂嬋的彎刀是斜切。刀刃砍在戟杆正中。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招式,同十年前一樣,戟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