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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儺面(四)

寇冬這人,旁的都好。就一個毛病, 格外想當別人爸。

葉言之是真不能理解, 他澎湃洶湧的慈父情懷到底從何而來……

後來他仔細想了想, 覺得這人就是純粹樂意佔別人便宜,典型的給他三分顏色他能給你開染坊的性格。這種性格還有兩個簡潔明了的字可以概括:欠-幹。

非得有個人把他這毛病給磨平了不可——摩擦的那種磨。

他深深地看了寇冬幾眼, 把“儘快長大”這件事再次提上了日程。

耽誤不得了。

再耽誤,這人都能上天了。

能上天的寇冬繞著村子轉了兩圈,這回連個小朋友的影都沒看見。興許是因為上一回險些被他這個別有用心的給收買了,這回家家戶戶都把孩子關在了門裡,壓根兒不把人放出來。

寇冬的泥人大法失了用處,只好全塞給他崽,美其名曰:有利於促進孩子的身心健康成長。

身心都是二十一歲的成熟男人葉言之:“……”

就這一手玩泥人的手藝和童心,寇冬到底是哪兒來的底氣說這話。

他說起正事, “關於鬼, 有線索嗎?”

寇冬眯起眼, 模樣有點懶散。他腳撥了撥地上的草葉, 說:“有。”

葉言之:“什麼?”

寇冬似乎在思索。隨即, 他慢吞吞說:“其實我有個挺簡單的方法。”

小人從他肩上支起來,望著他。

寇冬:“唉, 其實根本不用那麼大費周章。比如, 我把我要洗澡的訊息放出去……”

葉言之:“???”

這關洗澡什麼事?

寇冬:“凡是來偷看的,都是鬼。——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葉言之:“……”

葉言之也說不清自己是氣好還是笑好,恨不能敲他頭。

在青年心裡,這遊戲就這麼猥-瑣痴-漢嗎?

葉言之感覺自己有點躺槍。

寇冬委屈的很:“不怪我把他們想的猥瑣, 你看他們幹的都是什麼事——一口一個灌滿一口一個生崽的,這難道不是因為他們自己就很痴漢?”

還有那個神像,把替身拉進去是幹什麼的別以為他不知道——雖然紅布蓋著,可聲響蓋不住好嗎?

就那動靜,哪點兒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

通通都得回爐重造。

葉言之膝蓋更疼了。他沉默半晌,才說:“他們的想法,可能過於偏激。”

寇冬不可思議道:“你管這叫偏激?”

這難道不叫變-態?

“……”

小人徹底不吭聲了。半天後,他才拉著寇冬的一縷頭髮,悶悶憋出來一句:“拿這個做決定,太草率了。”

以青年自己做鉤子——葉言之光是想想,都無法接受。

寇冬想了想,居然被他說服了。

“也對,萬一玩家中也有這種變-態呢。”

說不好,反正自從進入遊戲之後,他就覺得他格外有吸引神經病的潛質……

葉言之的膝蓋簡直被插成了篩子,緊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死去村民的棺槨被抬了起來,吹鑼打鼓地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向著南面走去。

只從表面看來,這顯然是尋常的喪事。家屬哭哭啼啼,強壯的男人扛著棺,前後跟著吹打的樂隊,熱熱鬧鬧向下葬的地方行進。白衣,白花,白紙錢,只有紮成的紙人是彩色的,上頭兩隻被塗的烏黑的眼睛看的人心慌。

寇冬在一家村民的房子門前又碰到了剛剛捱打的儺面。那儺面上畫著許多隻眼,各有不同,猛地一眼看上去簡直要讓人犯密恐。

是二郎神。

二郎神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地看什麼。寇冬走近了,才發現他在看腳印。

那是剛剛扛著棺材走過的人所留下的腳印,在這泥地上輕而易舉留下了痕跡。二郎神盯著看了會兒,頭也不抬地說:“你看出不對沒?”

他一出聲,寇冬才發覺,這正是昨天的土地。

那一口女聲是半點沒變的。

寇冬索性也蹲下來,認認真真看了會兒,“什麼不對?”

二郎神說:“深淺不對。”

她示意寇冬也在旁邊踩一腳。

等寇冬把腳抬起來,二郎神正兒八經地評價:“你比他矮,也比他輕,更重要的是,他還扛著東西,按理來說踩的力道應該比你重。”

寇冬:“……???”

說的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扯身高?

人身攻擊?

他憋屈,“我很高的。”

這是這個副本把我截短了!

二郎神說:“這不重要——重點在於,他的腳印比你淺。這說明什麼?”

寇冬裝糊塗,“什麼?”

二郎神嘆了口氣,有點兒恨鐵不成鋼:“說明他那棺材裡沒東西,起碼不是死人。”

她站起身,催促:“快點,我們跟著去看看。”

兩個人不遠不近綴在了送葬隊伍的後面,送葬的人只顧著吹吹打打,一股腦地往前走,好像誰也不曾注意他們。

縱使如此,兩人還是跟的小心翼翼。他們穿完了最後一條街道,慢慢地發覺腳下道路變了。

不再是平整的土路,而是一條細細的羊腸小道。道路上生了不少青苔,苔面上蒙著薄薄一層水霧。

面前也驟然出現了別的景象,尖尖的土堆一座座映入了眼簾,就在這黯淡的天色下頭,在連成片的樹林前面。由於沒人打理,墳上的廢草早已生長的到處都是,密密覆蓋著底下的黃土。

荒冢枯林。

二郎神小聲問:“你昨天見沒見過這裡?”

寇冬搖頭。

第一天來時,他走完了整個村子,但無論怎麼走都是重複的街道,根本不曾走出村落,這還是頭一次來到墳地。

二郎神說:“我之前也沒看見。”

她密切關注著眼前的動靜,聲音壓得極低:“哎,下棺了。”

土已經掘好,由寡婦最後下了一鏟子,便將鐵鍬放至一旁。幾個強壯的男人合力將棺材抬起來,緩緩放置進了墓裡。

寇冬緊盯著那些人,忽然感覺到不對,他居然能從這樣的側面看到他們露出來的牙。

“……”

他驟然意識到,他們是在笑。

他一一看過去,越看越頭皮發麻。

不是一個人,而是每個人——他們將這墳墓圍的水洩不通,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這笑在這樣的場合、形勢下,一點都不令人親近,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寇冬輕輕碰了碰二郎神,想示意她現在走。可旁邊的儺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牢牢盯著這一幕,連頭也不轉,情態簡直是痴了。寇冬連拽她幾下她都毫無反應,最後不得不重重拍了她一下。

這回,她終於渾身一哆嗦,扭轉過頭。儺面上的幾十只眼睛都朝向寇冬,她張嘴問:“幹——”

寇冬眼疾手快封住了她的嘴,將她剩餘兩個字都封進了喉嚨裡,心砰砰跳。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發了呆的緣故,她這聲音,根本沒有壓低。

他們如今蹲在一座墳後頭,離那些下葬的人並不遠,用這樣的音量說話,輕而易舉便能被對方聽到。

他小心探出一點頭,果然看見那些人扭轉著頭,神色狐疑,像是在四處尋找。

二郎神渾身都是僵的,像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蜷縮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送葬的人在討論,旋即,四周猛地陷入寂靜。

寇冬心終於微微一鬆,還不等他徹底放下,他心便又猛地一提——

他聽到了腳步聲。

有誰踩在草葉上,發出來了簌簌的聲響,越靠越近。寇冬甚至不需要扭頭,都能感覺到對方搜尋的目光在這附近遊走。

他手慢慢地在墳上抓了一把土。

近了。

更近了。他們如今就在這座墳的背面,只要這個人再往前走兩步——

葉言之緊緊抱著他,動作更像是安慰。二郎神靠在他身畔,死死捂住了嘴,堵住可能從指縫中洩出去的呼吸聲。

寇冬聽到了重物拖地發出的刺拉拉聲響。那人好像把沉甸甸的鐵鍬舉了起來,就握在手裡頭,若是他們逃跑不及,鐵定要挨那麼一下。

跑嗎?不行。這地一覽無餘,除了這邊的墳根本沒什麼遮擋。況且這些抬棺人都身強力壯,兩人就算跑,也跑不過。

不跑?

那樣重的鐵鍬,就一下足以將人打的頭破血流。後面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敢想。

總得拼死搏一搏。

寇冬咬著牙,做了最壞的打算,並示意二郎神待會兒分頭跑。他們屏著呼吸,感受著人的陰影慢慢籠罩上他們頭頂——

“啊啊啊啊啊!”

北面忽然響起了一聲慘叫,像是哪一個玩家發出的。離他們一步之遙的npc愣了愣,隨即驟然調轉過頭,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大步跑去。鐵鍬的聲音逐漸遠了,寇冬這才相信自己居然又逃過了一劫。他猛地拉了二郎神一把,示意趕緊走。

兩個人這才從墳墓後頭探出了頭,悄悄沿著小路回去,好在有驚無險,很快就看到了村裡頭的房屋。

這一驚非同小可,二郎神捂著心,直說自己簡直要被嚇出心臟病了。

寇冬倒是還好,只是這時候就體會到他崽的好處了。

要不是有葉言之在,他怎麼也不會有這個幸運。

要知道,他自己可是連超市抽獎都抽到謝謝惠顧的超級非酋……

二郎神驚魂未定,還在往回看。

“他們抓住了誰?”

寇冬搖搖頭,心裡頭也有點兒沉,“不知道。”

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兩人一時默默無言,半晌後,二郎神才說:“今天多虧了你。”

寇冬:“我也沒做什麼。”

“話不是這樣說,”二郎神輕聲道,“是我差點兒惹出了□□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偏偏挑那會兒出了神……”

她伸手扶了扶儺面,在那凸出的眼睛上停頓了會兒,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其實,我也沒什麼能報答你的,”她說,“要是今晚還抽中了你,你——你就指認我吧。”

“我是人。”

寇冬有點兒意外。

事實上,依據他的猜測,即使指認的的確是人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相反,這就相當於將對方人的身份暴露在了所有儺面面前,依據那句“鬼也在找人”,恐怕會成為一個死亡條件,當晚就會有鬼找上門。

這件事,他不覺得二郎神會想不到。

她看起來,是個聰明人。

二郎神苦笑了聲,說:“沒辦法。要是能不指認,當然是最好——可要是真被選上了,總得選個確定的吧?”

“總不能再像你昨天那樣,將矛頭對準npc。那樣的機會,今天不會再有了。”

寇冬平靜地說:“也不會每天都抽到我。”

npc可以因為私心選中他一次,卻不能次次都選中他,這就違背了系統定的遊戲規則。

有他崽的歐氣加持,寇冬有自信自己可以躲開厄運。

二郎神在儺面後模糊地嘆了口氣,說:“但願吧。”

誰又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今天那個“幸運兒”呢。

晚上八點,所有儺面再次集中在了神廟前。這一次,寇冬來的沒有那麼早,佔據了第七個位置。

葉言之趴在他肩上,打量著來的人。

到了八點整,一共有十把椅子上坐了人。

這在寇冬的意料之中。昨晚被吃掉的笑和尚,今天在墳地意外被發現的儺面……這已是剩下的全部人。

葉言之也是如此想,沒感覺到意外。

倒是有不知墳地那件事的儺面頻頻朝右邊椅子看去,有些倉皇。

今晚,他們沒看見白儺面從小路盡頭走過來。倒是神像前頭的燭火似乎明亮了些,將他們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寇冬坐在椅子上等著,忽然聽到右面傳來動靜。幾秒後,一個戴了土地儺面的人踉踉蹌蹌從那面跑過來,驚慌失措。

“我、我……”

他喘著氣,驚恐道,“我迷路了……我遇到了鬼打牆,剛剛那條路,怎麼都走不過來——”

寇冬一愣,轉過去打量他,心猛然沉沉向下跌去。

怎麼會?

他與葉言之對視,也從小人眼底看到了詫異。

他們之前的推斷被推翻了,——第十一位儺面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新的土地渾身都在抖。他沒看見昨晚的那個白儺面,卻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遲到了的。遊戲規則中說了,所有儺面都要在八點時按時參加,不可缺席。

而八點時,他已經算是缺席。

他跌坐在第十一把椅子上,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哆嗦。

“還好,”他強行安慰自己,對身邊的儺面道,“他還沒來——他沒發現,對吧?”

坐在第十位的儺面沒有回答。新土地一個勁兒地喃喃,“還好,還好……”

葉言之搖了搖頭。

“他想的太簡單了。”

他趴在寇冬耳邊,淡淡道。

“他這已經是明確違反了規則。”

“而系統最厭煩的,就是違反規則的人。”

寇冬耳尖動了動,頭一次從他崽的口中聽見系統。這口氣,讓寇冬覺得很奇妙。

他本以為,葉言之也是受系統操縱的。

畢竟那顆蛋,是寇冬親手從兌換池裡抽出來的。

可如今,聽葉言之的語氣,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他說起系統,顯然瞭解很深,但語氣並不親密,倒像是反感的。

這個態度著實微妙。寇冬耳尖又忍不住顫了顫。

葉言之本好好地說著話,也被他總是動的耳朵分了神,伸手就去摸。誰知剛一碰到耳垂,青年就猛然往後一靠,壓低聲音問:“幹什麼?”

他鮮少有這樣大的反應。

葉言之先是懵,隨後猛然回過味來。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什麼!

他腦中驟然響起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旋律,微抿著唇,回答:“只是碰碰。”

寇冬有點兒彆扭,把他從肩上薅下來,放在腿上固定住,“不要碰。”

他耳垂敏-感的很。只是貼著耳朵說話尚且可以容忍,若是去碰,那簡直是要了他一條老命——跟通了電一樣鮮明。

“乖乖的,”他含糊說,“爸爸回頭再給你捏泥人。”

小人這回沒有吭聲,還沉浸在居然發現了寇冬敏-感點的喜悅裡,一個勁兒地品味。

寇冬沒發覺時,他的崽用狼一樣的眼神盯著他耳朵看了好幾眼。

嗯。

是個好地方。

寇冬扯開話題,“今天那白的怎麼沒來?”

不僅白儺面沒來,其他人也沒來。整個場地上空空蕩蕩,只有這十一張椅子裡坐著的人。

儺面們不免有些心焦,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然而就在這時,神廟的門發出了沉悶的咯吱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去。

“動了!”身邊的儺面像是看到了什麼,忽然躁動起來,“神像……神像動了……”

他說的沒錯。神像正從那廟中,緩緩邁步出來。

它高大極了,足有近三米,每一步都聲勢浩大。原本罩在頂上的紅布如今已不見蹤影,他們終於得以瞧見這座神像的真面貌。

寇冬一瞧見那張臉,就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他爆粗口的時候,還不忘捂上葉言之的耳朵。

葉言之:“……”

那群孩子說的並不錯,這雕的是個男人。

男人身形強健有力,面容俊美,典型的寬肩,窄腰,大長腿——寇冬眼熟的簡直不能再眼熟了。

他還是戀愛遊戲主播那會兒,天天和這位npc出去約會。這位npc行事作風也相當霸道,人家出門頂多是包個電影院,他是買個院線。

人家頂多是給買幾件衣服,他是直接建個廠。

人家送鑽石,他送鑽石礦……

在體驗這段戀愛劇情時,寇冬也著實體驗了一把有錢人的好處。那都不是家裡有礦了,那是家建在礦上。

也因此,這個npc有一個更廣為人知的身份簡稱:霸總。

天涼王破的那種霸總。

當初寇冬光是看看都滿嘴檸檬,如今寇冬看著就腮幫子疼,牙酸。

他瞧著那雕像大步邁步出來,旋即用他的那兩隻木手抓住了小小的籤筒,開始搖晃。

寇冬:“……”

寇冬突然明白為什麼今天換人了。

……該不會是因為他昨天那一句吧?

他昨天問白儺面是不是神廟的主人,白儺面說不是,結果就被他抓了空。

所以今天,就來了真正的神廟主人?

不是——這遊戲要不要這麼嚴謹???

神像往那兒一立,高大的身形把籤筒襯得像個小孩兒手裡的玩具似的,噼裡啪啦地搖動。意外從他那張木頭雕刻的臉上看出了滿滿的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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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面搖著籤,一面一眼接一眼的看寇冬,怒氣勃發。

寇冬摸著下巴,有點兒茫然,“我幹什麼了?”

葉言之提醒他:“你把他弄出來幹活了。”

寇冬:“……”

對哦。

要不是我昨天那句話,人家現在還在神桌上吃供奉呢。

葉言之低聲道:“你昨天用了替身……”

寇冬:“!”

對啊,他昨天還唬了它!

難怪這神像看著他就是一臉氣,放他他也氣。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跑了,還給換成了薄薄一張紙——光看著像,其實什麼也不能幹。

說起紙人,寇冬就想起來了,“我的道具呢?”

他從上而下認認真真打量了神像幾遍,終於在神像的腳上發現了幾片碎紙屑。想來是在道具效力過後,神像發覺自己被騙,因此勃然大怒撕了個粉碎。

籤筒仍然搖晃著,儺面們目光都牢牢聚集在上頭。新土地最為集中,心中暗暗祈禱它不曾看見。

它不曾看見,它不曾看見……

他近乎神經質地反覆念著這句話,使自己的心安生一點。

終於,有一支籤從籤筒中掉了出來。神像俯下身,將它牢牢握在了手心。

旋即,它的手微微一轉,巨大的手指指向了最右邊的儺面。

正是第十一位。

新土地被儺面擋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久久無法從座位上起身。

雕像向前了一步,手指仍然指向他。

“……”

再不起便不行了。

昨晚的教訓仍歷歷在目,他咬緊了牙,終於顫顫巍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將在場的儺面一一看過去,最終猛然閉了閉眼,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人。

“我選——”

他用力咬住打顫的牙關,拼命吐出下頭的話。

“我選他。”

那手指從寇冬的身上掠過,停在了第六位。被指中的儺面渾身一顫,也怔住了。

是魚精。

作者有話要說:  葉言之:我發現了!我發現了!!!

(亢奮的難以言喻)

我發現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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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孩子,都被寇冬折騰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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