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道長話音剛落，人已經到了近前。
唐燭未著寸縷，饒是他麵皮夠厚，還是有些難堪，連忙在地上一劃。
無數落葉和枯枝，混雜著浮土，打著旋兒，升騰而起，將唐燭包裹其中。
從遠處看來，像極了一個灰綠色的水缸。
“清微道長。”唐燭微微頷首。
清微道長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唐燭，不自覺地捋起鬍鬚，笑眯眯地說道：“唐燭小友這身打扮，不加雕琢，渾然天成，看似雜亂，實則返璞歸真，頗有幾分道法自然的意味。”
“道法你個大頭鬼。”唐燭心中無名火起，“我一個人拼死拼活地拖住魔尊重樓容易嗎，道長你還調笑我，就算我是一個工具人，也要給我留些面子的啊！”
“好了好了，是貧道錯了。實在是小友這幅打扮頗為清奇，貧道一時興起，這才品評一二，跟小友陪個不是。”清微道長笑道。
天邊劃過一道紫光。
紫萱姑娘落了下來。
“此次，還多虧了紫萱姑娘啊。”清微道長說道，“若不是紫萱姑娘和蜀山合力，幫忙繪製封魔大陣，恐怕蜀山奈何不得魔尊重樓。”
“道長謬讚了。”紫萱姑娘頷首道，“還多虧了這位小哥，拖住了魔尊重樓，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力，我們這才有機會施展封魔大陣。”
聽聽。
女媧後人說話就是好聽。
唐燭心中一暖。
“這是自然，蜀山永遠不會虧待朋友。”清微道長笑道，“還請唐燭小友放心，此間事了，蜀山自有大禮奉上。”
哦?
唐燭心中更暖。
蜀山掌門說話也挺好聽的。
“唐燭兄弟，”紫萱姑娘取出一個玉瓶，笑道，“這是聖姑所煉九轉增補丹，對治療內傷頗有奇效，還請收下。”
“不不不，如此神物……”唐燭連忙推辭。
“收下吧，我一見唐燭兄弟，心中便覺親切。這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紫萱姑娘笑道。
唐燭心道，我這幅身軀，是用土靈珠做胚子煉製而成的。
五靈珠本就是女媧娘娘所制，再加上女媧後人本就有大地之母的稱謂，五行屬土，跟土靈珠有所感應，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推辭了。”唐燭接過玉瓶。
紫萱姑娘微微一笑，朱唇輕啟，說道：“正該如此。”
唐燭問道：“道長，你是許下什麼條件，才把紫萱姑娘這位天上的仙女，請下來的?”
“唐燭兄弟真會說話。”紫萱笑道。
“紫萱姑娘，和蜀山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這其中，還涉及到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清微道長說道。
“是我唐突了。”唐燭連忙說道。
清微道長看了紫萱姑娘一眼，見她點頭，這才說道：“唐燭小友是自己人，聽了倒也無妨。只不過，事關長卿，還望小友不要說出去。”
唐燭連忙配合地點頭，其實興致缺缺。
不就是徐長卿和紫萱姑娘兩世相戀的故事麼?唐燭熟悉得很。
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不然，唐燭可沒辦法解釋自己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這件事，還跟長卿有關。”清微道長說道。
“哦?”唐燭演技很到位，“徐大俠?那我懂了。”
“小友懂了什麼?說來聽聽。”清微道長笑道。
“我看定是長卿大俠幾世前，救了紫萱姑娘，紫萱姑娘這才來報恩，另續前緣。話本裡不都是這麼寫的麼？”唐燭盡力在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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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如此說，倒也沒錯。”清微道長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緣只一字，奇妙難言，貧道精通卜算，也難以說清。”
紫萱姑娘低下頭去。
明明是活了三世的大地之母，提到徐長卿，還是忍不住面紅耳赤，作小女兒情態。
“不過，長卿和紫萱姑娘在一起，或許並不是個好事。”清微道長說道。
紫萱姑娘的眼神迅速犀利起來。
“何以見得?”唐燭問道。
“長卿第一世叫作顧留芳，本是修道之人。”清微道長說道，“最終卻和紫萱姑娘，雙雙殉情。”
“第二世，林業平，又是因為紫萱姑娘破了道心，慘死於兵戈之下。”
“第三世，長卿還是一個修道之人。”清微道長嘆了口氣。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紫萱姑娘捂住耳朵。
蹲了下來。
“我只不過是想再看看他。我不會再纏著他了。”紫萱姑娘帶了哭腔。
“可長卿乃修道之人。這一世是他最有希望成仙的一世。”清微道長說道，“愛一個人，就想讓他好。適時放手，何嘗不是一種柔情啊?”
“我清楚的。我都清楚。我只是想在一旁看著他，保護他。”紫萱姑娘說道，“等他成仙的時候，我一定會離開的，不再糾纏。”
“怕只怕。只是看著，難解姑娘相思之苦。”清微道長嘆道，“痴兒。”
唐燭一聲冷笑。
“拉倒吧。清微道長，別說的頭頭是道的。”唐燭說道，“我是個俗人。說兩句俗語。你們不要見怪。”
“成仙，真的是好事麼？在道長眼裡，的確如此。”唐燭說道，“在徐長卿眼裡呢？你們有沒有問過他的意思。”
“可是……”清微道長說道。
“可是徐長卿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道種子，承載了蜀山的希望。我說的對也不對?”唐燭說道，“恕我直言，蜀山也好，成仙也罷，無論有多好，都要看那個人的心意。若他偏偏想做個凡人呢?這些事哪裡輪得著你們這些長輩，說東道西。”
“說得好！”
魔尊重樓突然說道。
嚇了眾人一跳。
“凡人，你這幾句話，倒是有了幾分氣勢，不似你以往的做派，畏首畏尾，本座欣賞你。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哪裡容得下別人說三道四?”魔尊重樓說道。
“不過，女人有什麼意思?要是本座是這個徐什麼卿，定要殺了這個女人，亂我道心，其行可誅。”
眾人這才注意到魔尊重樓已經聽了半天的故事。
唐燭翻了個白眼。
魔尊重樓到最後被紫萱迷得神魂顛倒，連心都被盜走，還心心念著紫萱，可謂至尊舔狗。
由此可見，天上地下，誰都逃不過真香二字。
“這鎖鏈還算結實吧?”唐燭看著大道鎖鏈。
“小友且放心。此陣是蜀山歷代祖師心血所作，又得天界指點，不斷改良，才得以成陣。”清微道長說道，“魔尊重樓萬萬不可能掙斷的。”
清微道長看著魔尊重樓蓬鬆的毛髮，玩心頓起。
屈指成劍。
三下五除二把魔尊重樓剃了個光頭。
“如此，看著清爽了許多。”清微道長笑道。
咔吧。
鎖鏈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