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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三雄

阿兀吃完了飯,兩人出了食驛,車老板也已酒足飯飽,又飲好了馬,阿兀道:“若沿官道前行,要走百里才到得集鎮,那時只怕已過午夜,咱們抄近路走,可少行四十裡,剛好趕得及住店。”催促車老板加鞭快行。

虞可娉見他今日處處出人意表,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坐著車中道:“兀將軍,你捉了小女究竟想要作甚,此時還不以實相告麼?”

阿兀沒料到這許多天她始終順從,今日卻突然問出這話來,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說實話。虞可娉又道:“眼下你大敵當前,就算改了道路,也未必能避得過去,再不肯說,小女可不奉陪了。”原來她猜到阿兀必有可怕的對頭在這附近,一會兩方若鬧將起來,自己想要逃脫,他便無暇追趕,只是這些時日思來想去,一直猜不出他捉自己有何用意,初時還怕這女真蠻子有什麼非分之想,可一路來見他始終規規矩矩,連話也不肯多說,當真令人捉摸不透,是以打算問個究竟。

阿兀默了半晌,剛想應答,忽然車老板急拉韁繩,馬車驟然停住,原來小道前站了四人,為首的三個大漢都生有七八尺高,他們身後則站著一位五十來歲的老者。阿兀藉著夕陽看清三個大漢面目,朗聲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三位兄長在此!”

其中一個大漢厲聲喝道:“你這逆種!誰是你的兄長!蓋氏一族出了你這等忤逆血脈,乃是宗門之大不幸,你還有臉和咱們稱兄道弟?”剩下的兩名大漢也破口咒罵,虞可娉在車中聽得真切,這兩人說的既不是漢語,又不似女真話,但語帶憤恨,顯然對阿兀惱怒至極。

阿兀道:“若非顧忌血脈,三年前我便不會留手。”

那領頭的大漢道:“你心中有愧,誰又要承你的情!這三年我兄弟勤修苦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今日咱們便算一算總賬!”

阿兀素知這三人深淺,單打獨鬥他自是不懼,但三人聯手,卻也不易對付,何況一別數年,對方究竟進境如何,終歸難料,而他們身後還站在一人,也不知是何方高手,審度下來,形勢極為不妙,於是說道:“諸位要找我報仇,那也無話可說,我身後的馬伕和車上乘客卻與此事毫不相干,先讓他們散開,咱們再來分辨。”向車老板吩咐了一聲,讓他折返馬頭順原路而回。

那大漢道:“哪有這等便宜的事!”抬手飛出一把鋼刀,向車老板斬去,他身後那位老者眼光一盛,臉現異樣,似乎想開口阻止,卻終是慢了一步。

阿兀輕舒猿臂,將飛刀穩穩摘下,往地下一拋,冷冷地道:“三位兄長恁地殘忍,連一個馬伕也不肯放過?”

大漢怪叫一聲,道:“和你還有什麼好說!”招呼兩位兄弟,三人一齊跳出,將阿兀圍在垓心。

阿兀見到三人所站的方位、腳下的步伐,心中登時明白了幾分,朗聲道:“蓋氏三雄向被稱作契丹第二武士,如今練就了厲害的陣法,看來這頭名的稱呼,只怕是要易主。”

那領頭的大漢是蓋氏三雄的大哥,叫做蓋和,他向兄弟蓋單、蓋弼一使眼色,蓋單心領神會,腳下一動,舉起彎刀向阿兀斬去。阿兀深知這三人的兵刃不僅怪異,還時常脫手而出,做飛刀使用,是以格外留神,見他一刀砍來,把身子一矮,不去攻他上盤,反向他雙腿踢去。

蓋氏三雄心中一驚,原來他們兄弟三人幾年前曾敗在阿兀手下,那一戰後方知人外有人,自己和阿兀差的實在太遠,縱使三人合力,也難以與之抗衡,於是這些年潛心鑽研陣法,數載下來竟也小有所成,自覺此陣演練的天衣無縫,只要所站方位不被破壞,便可立於不敗之地。哪知阿兀上來即看出個中關竅,第一招便攻蓋單下盤,他若腳下一亂,此陣就此廢了,這時蓋弼不及細想,急忙斜劈來救,阿兀左手在地上一撐,翻轉身子伸出二指,直取他的雙目,蓋弼為保陣法,竟不敢撤步躲閃迴護,只盼大哥能及時援手。蓋和大急之下,來不及阻擋阿兀,只得圍魏救趙,舉掌向敵人頭頂拍落。

阿兀正是要引蓋和出手,先前他已看出三雄擺成陣勢,威力必然要比平時的合力大出數倍,若糾纏起來,只怕一時半會不能擺脫,而他們身後還有一名幫手,那人若過來加害虞可娉,自己可沒法分身救她,是以心中打定主意,擬一上來便打傷一人,那時此陣已破,便不足為患了。他知道陣法的奧妙全在方位,故此招招都奔對手下盤而去,等引到蓋和發掌過來,急忙就勢轉身,同時遞了雙掌過去,兩人四掌相交,各運內力比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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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兀只是忌憚三雄陣法,若論內功,他獨得氣聖真傳,天下早已罕逢敵手,這時見蓋和不閃不避,心中甚喜,暗想打倒了一個,陣法便即破了,剩下蓋氏兩兄弟和那老者,自恃當不難取勝,想到此處忙催動氣息,將內力源源不斷地送出,本擬蓋和抵受不住便會撤掌,不料突然之間,自己身子一晃,只覺一絲邪氣直竄入心脈,心中暗叫不好,只得緩緩收回內勁,蓋和大喝了一聲,雙手一撤,向後飄出丈餘站定。

阿兀氣息已亂,過了片刻,才運息將那股邪氣堪堪壓住,但仍覺著有一股異力在體內遊動,微一回思,便即明了,鐵青著臉說道:“很好,很好,我百密一疏,終歸還是著了你們的道。嗯,這法子用於旁人,半點用處也無,確是我一時大意輕疏了。”

蓋和適才拼盡了全力,總算大功告成,內息一時半會提不上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兄弟蓋單見阿兀中了暗算仍可以氣定神閒地說話,不敢大意上前,介面道:“嘿嘿,誰不知你是氣聖高徒,陰陽雨勁端的厲害?若不想出這等高策,讓大哥和你拼個兩敗俱傷,咱們如何勝得了你?也多虧晁老先生肯施援手,否則以你之能,只怕不會輕易上當。”

阿兀點頭道:“不錯。若是尋常藥物,萬難下在白面饅頭中而不覺,而我如不催動陰陽雨勁,這番做作不但要失手,和我比拼之人只怕還有性命之憂。雖然棋行險招,畢竟最終還是讓你們得逞了,蓋老大肯冒險試這一絲可能,這份膽識便讓阿兀很是欽佩。”

蓋單見他依然侃侃而談,實猜不透他此時內力到底剩下幾成,眼見大哥戰力已失,陣法已然無法結成,一時不知該不該喊那晁姓老者下來助陣。阿兀也想摸清那人是誰,又開口道:“樹後那位前輩,不知是何方高人,蓋氏三雄向來不通醫理,這法子想必是閣下所出罷,可敢以實相告麼?”

那老者道:“告與你知卻也無妨,老夫姓晁,我師兄便是渤海派姓吳的。”

阿兀點頭道:“原來是渤海派的‘插翅錦’晁萬鯤前輩,久聞在渤海派中,自掌門吳浴以降,素以晁前輩為先,蓋氏三雄三年前銷聲匿跡,想必是投到渤海派去了。如此說來,前輩今番是定要來蹚這渾水了?”

晁萬鯤從樹叢中走出,來到阿兀近前,說道:“此事雖說是你們家事,但你祖上和我渤海派同宗同源,大家都是渤海國的遺後。本派在海外建這一片淨土,對於故國後裔向是來者不拒,是以老夫這次給蓋氏兄弟幫手,助他們清理門戶,也不算蹚什麼渾水。”

虞可娉在車中聽得真切,她對渤海派的掌故略有耳聞,知道自唐以來,北方臨海有一古國,喚作渤海國,歷興二百餘年,後被契丹人所滅。滅國之後,故國中有能為的遺老遺少不甘被外族統治,於是楊帆出海,在汪洋中尋了一片海島開宗立派,那便是渤海派了。聽這老者口吻,阿兀似乎和他們頗有淵源,可這位氣聖高徒明明出身女真貴族,又怎會和渤海國後裔扯上干係?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阿兀聽了晁萬鯤的話並不爭辨,凜然道:“既然前輩執意要橫插一手,那也無話可說,你們是要繼續結陣,還是一個個上前來個車輪大戰?”

晁萬鯤吃了一驚,原本以為阿兀中了暗算,功力必定大為損耗,但聽他語氣,似乎仍有餘力迎戰,一時間倒也難以分辨,不知此人究竟是裝腔作勢還是真的藝高膽大。他不敢冒然動手,決議旁敲側擊探一番虛實,若阿兀果真負傷,時辰長了必然露出馬腳,於是開口問道:“若要切磋,也不忙在一時三刻,老夫有一疑問,想要先吐為快,我們連番佈置,沿途接連收買了三處酒家,又在第四處串通掌櫃夥計,編了一套故事誘你上當,緣何你會識破,半口酒菜也不肯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