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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護教

婁之英心中一驚,但見林中緩緩踱出一個五十來歲的青袍老者,正是此前在河南蔡州城外會過的天池派革除弟子冷懷古,聽他口氣,似乎跟曹茉和菠蓮宗都頗有關聯,而此人武功之高,只在三聖之下,和阿兀、關風等也不過伯仲之間,自己遠遠不是他的敵手,但若就此逃走,未免太過示弱,索性硬著頭皮抱拳道:“冷前輩,別來無恙。”

冷懷古鼻中哼了一聲,道:“小子,當日你使計賭贏了我,我便知你是個滑頭,今夜你又要施展手段,來一出捉放曹,我豈不知你安的什麼心麼?”

婁之英一時難辨敵我,分不清冷懷古偏幫哪邊,這一句又說的莫名其妙,倒不知該如何應答。冷懷古又道:“八尊者,他說什麼梁湖莊救命之恩云云,可坐實麼?”

曹茉身子一顫,道:“屬下該死,這人……這人……”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婁之英聽她口稱屬下,心中一震,這下終於明白,原來冷懷古也是菠蓮宗的教徒,他既是尊者的上司,那麼廣劍涼等提及的兩大護教之一,難道竟是這七大派的棄徒?

冷懷古道:“這事留待以後細說,今日且先料理敵人。小子,自蔡州一別,聽說你屢壞本宗的好事,和不少尊者都有過節,已成了本宗的大患,你說要還人情,我看今天正是時候,是你自行了斷,還是老夫前來動手?”

未等婁之英答話,曹茉搶先說道:“屬下無能,獅子廟已失陷了,如今潛山派的掌門邵旭和東錢派兩名弟子正在左近,五尊者和七尊者都不知去向,此地只怕不宜久留。”

冷懷古斜了她一眼,道:“是又怎樣?你要維護這小子麼?”心中惱怒更盛,立起雙掌便向婁之英拍來。

婁之英見這招出掌迅疾,自己已來不及躲閃,只得運氣於膀,挺臂硬接了這一掌,他比冷懷古小了三十多歲,也就少了三十年功力,這下對掌自討不到便宜,直感氣血翻湧,胸中說不出的難受,冷懷古道:“好小子,這一掌居然震不廢你,我便瞧瞧你有多大能為。”舞動雙拳,將他籠罩在掌風之下。

婁之英知道自己與他差的太多,空手決不能逃脫,不等他欺近,就地一滾將曹茉跌落在地上的短刀拾起,冷懷古笑道:“便看看你兵刃上的造詣如何。”仍是憑著一雙肉掌出戰。婁之英凝神應敵,把胸中所學盡都使了出來,一招一式無不竭盡全力,可鬥了二十多合,依舊擺脫不掉他的掌風。說來也奇,冷懷古武功遠高於他,本可立時取他性命,但幾次殺手似乎都棋差一招,總給他留出喘息之機。婁之英越鬥越是心驚,這般下去,自己走又走不脫,勝也勝不了,最後非力竭被俘不可,只聽冷懷古邊打邊道:“小子,上回那座寶塔,被姓周的娃娃從鶴鳴觀偷了去,可到你手裡了沒有?”

婁之英屏氣應戰,不敢分心搭話,冷懷古又道:“我聽人說,朱氏寶藏的線索,你所知甚多,也不知道江湖上的傳言是真是假,你既不肯坦白,那也好辦,待會制服了你,再慢慢套問不遲。”

婁之英這才瞭然,原來對方之所以不痛下殺手,乃是要逼問朱氏寶藏的線索,冷懷古勝他殺他固然不難,但要想不重傷他而生擒,卻絕非易事,是以要累到他虛脫為止,若果真落入這幫惡人手中,這邪教逼供的毒計必然層出不窮,到時只怕是生不如死了。他越想越是心焦,腳步未免也有些散亂,冷懷古道:“小子,這便支撐不住了?好,我再送你一程!”閃身轉到婁之英身後,變掌為指,向他背後風門穴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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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之英此時背對與他,乃是任其宰割的局面,電光火石之間,突然一個念頭從腦中閃過,不假思索的雙腳一轉,回身從腋下挺刀刺出,正是當日楚懷璧在八仙崖使出的絕學“管中窺豹”,只是這一招並非有人傳授,不過是那天他親見這位天池派高手連用了三次,覺得精妙異常,便在心中默記了下來,這時倉促中使出,自不免有些似是而非,饒是如此,仍把冷懷古嚇了一跳,連忙縮指後蹬,足下使出十分力道,直退出兩丈多遠,這才站定。

原來冷懷古本也出自天池派,乃是掌門賀經綸親傳的第一弟子,楚懷璧正是他的師弟,他深知這招“管中窺豹”是其成名絕技,這一轉之勢慣性極大,比尋常一劍刺出要及遠兩倍,威力甚是驚人,天山南北不少西域高手都曾敗在這一招下,卻萬沒料到這青年竟也習得此招,適才猛一見他使出,自是又奇又懼,是以不敢有絲毫輕視,他可不知婁之英這一刺只是徒有其表,沒有半點此招的精髓,哪裡能夠像楚懷璧一般多刺出二尺?婁之英見他遲愣,距離自己又遠,正是機不可失,奮力將短刀擲出,拔腿便向南奔。冷懷古被小輩一招擊退,自持武學宗師身份,並不再追,只是心裡仍在納悶,腦中不停自問:這青年因何會使天池派二師弟的絕技?

婁之英一路飛奔南回,未等到獅子廟前,便見門口一群百姓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出,為首的正是邵旭和虞可娉,馮林二人則護在眾人身後。邵旭遠遠見他回來,趕忙過來接應,道:“兄弟,你卻到哪裡去了,可把虞姑娘急的好苦。”

婁之英驚魂稍定,道:“我去追八尊者曹茉,本欲為鄉親們討回公道,不料卻遇上了勁敵。”將遭遇冷懷古的情由一五一十說了,耿四等眾鄉民聽說借據已毀,又是一陣歡呼。

邵旭沉吟道:“冷懷古向被我七大派視為自恥,他和女弟子生出不倫之戀,終被賀掌門革出師門,自此便性情大變,在江湖上名聲極差,沒成想竟也被菠蓮宗收羅。此人當年號稱七大派二代弟子武功第一人,這邪教有此等人物相助,確是隱患極大。”

虞可娉道:“他既是尊者上司,那便該是兩大護教之一了,但不知另一人是誰。”

婁之英道:“此事先不忙猜,如今冷懷古仍在左近,咱們雖然人多,也未必能穩勝他,還是先回鎮上妥當。”當即引著眾老弱百姓,往慈巖鎮而回。

途中婁之英問起廟中經過,原來馮林二人摸黑探索,竟歪打正著,尋到了監牢所在,此時邵旭恰好趕到,向二人問明狀況,擔心婁之英的安危,便先趕到前院。馮林二人歷經千辛,才將眾百姓救出殿房,卻正趕上張勝與廣劍涼逃竄至此,四人接仗了一番,張、廣不敢久戰,瞅準機會又溜之大吉。婁之英又問起邵旭為何也來到了浙江,邵旭道:“兄弟,這事說來話長,等咱們安頓好了鄉親,我再和你詳講。”

慈巖鎮離獅子廟不過五里多遠,眾百姓雖然行進的慢,也不過半個時辰便回到了鎮上,馮廣忠道:“鄉親們,今夜本地的首惡常子進已除,借據亦都被婁兄弟銷燬,請大夥別再為難家叔了罷。”

耿四等羞愧難當,又是賠禮謝罪,又是感懷施救之恩,攜著眾百姓三叩九拜,言明今後必安分守己,壓服貪婪之心,再也不和菠蓮宗有半點瓜葛,這才與馮廣忠等一一告別,各自散去了。眾人回到馮府,雖已夜過三更,但都有好些話想說,邵旭搶先問起婁虞二人的經歷,婁之英將回到桃源觀如何求恩師治病、又如何千里迢迢跑到嶺南問診番醫的事俱都說了一遍,邵旭嘆道:“連餘真人和中土之外的大食名醫都束手無策,看來虞姑娘的病症確是棘手,那老賊黃逐流性情狠辣,莫說他沒這慈悲心腸,便是肯來醫治,他又不通醫理,也未必濟什麼用,為今之計,只有找到朱七絕的醫典,方有一線生機。”

婁之英對這事念慈在慈,不願就此多談,於是岔開話題,問起邵旭來到慈巖鎮的緣由,邵旭道:“姨母壽誕將至,我特來明州賀壽,也是今晨才到,白日裡和姨丈閒話家常,得知馮林二位師兄到鄉下處理糾紛,而此事又和菠蓮宗有關,這叫我如何能夠不管?於是我稟明姨丈,特意來此欲給二位師兄助拳,到了向馮老伯一打聽,才知兄弟你也在鎮上,馮老伯說你們去了什麼呂癩子家,於是我順藤摸瓜,也跟著尋到了獅子廟,恰逢那三個妖孽作亂,正讓為兄派上了用場。”

婁之英道:“得虧大哥及時趕到,不然那三個尊者的功夫也還罷了,曹茉的機括毒針,端的詭異可怕,若她真射娉妹一錐,後果不堪設想。大哥,當年文抒楊使這惡毒玩意,你我都是親見,這東西無需作勢蓄力,又是見血封喉,總叫人難以提防,十幾年來我每每回思,都想不出應對之策,今日我見大哥揮動一柄黑尺,便能將這神鬼莫測的毒針吸附過去,卻是甚麼道理?這把黑尺,難道……難道竟是……”

邵旭笑道:“不錯,正是從鹹平朱家流傳出的那柄鐵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