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未明的一番話，讓古實猶如茅塞頓開，當即露出了恍然之色。
“東方兄，多謝你的開導！”
古實的眼中滿是感激。
夏未明笑了笑：“你能振作，就足夠了。好啦，我傷勢很重，也該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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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夏未明便轉過身子，離開了古實的視線。
看著夏未明的背影，古實的眼中，又一次燃起了熊熊鬥志，對著木樁發起了進攻。
…………
走在回去的路上，迎著輕柔的夜風，夏未明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可片刻之後，夏未明卻猛然睜開雙眼。
發現遠處的亭子石凳上，竟然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色斗篷，帶著寒鐵鑄成的面具。
左手握著帶鞘的硃紅長劍，不是遊進又是何人？
夏未明一怔，看到遊進的面前，竟然擺著兩壇酒，於是便笑著湊了過去：“給我帶的嗎？”
“此時此刻，就我們兩人，不怕我出手殺了你？”
遊進握緊了手中的劍鞘，一副隨時都會出手的模樣。
“呵……殺我，你還需出劍嗎？”
夏未明直接坐在了遊進的對面：“收起你的壓迫感吧，太軟綿了，我甚至都感受不到一絲殺意。”
“東方未明，你很有意思。”
遊進忽的一笑，將殤瑤劍放在了桌子上。
舉起一罈酒，遞給了夏未明：“今夜，我們不談立場，不談身份，人生本就寂寞。找一個有緣人，對月暢飲……”
說完，遊進的語氣中，甚至都帶著些許滄桑，喃喃自語：“人生本就寂寞，嘿嘿，人生本就寂寞……”
他忽然也笑了出來，那笑聲中滿是滄桑，舉起酒杯，一口飲下。
夏未明也沒有多言，直接端起酒罈喝了一口，一股火辣一樣的酒味，從喉間直下到腹中。
這壺酒的勁道，真是非同尋常。
入夜，寒風漸起，寂寥的後山上響起了“嗚
嗚”的聲音，如遠方有人悄悄哭泣。
亭子中一片昏暗，一片黑暗，夏未明跟遊進坐在黑暗之中，誰都沒有起身去找蠟燭照亮的意思。
也許在黑暗中，他們彷彿才更加覺得舒服一些罷。
他們就這麼面對面坐著，偶爾說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偶爾喝上幾杯酒，更多的時候卻似又彼此勾起了心思，默然沉思，回想著一生往昔。
在這樣一個清冷的夜晚，天涯海角荒僻地方，兩個原本不共戴天的人卻似乎已經相識一生的樣子，淡然相處。
直到遊進率先開口了：“東方未明，你知道你的名字從何而來嗎？”
夏未明一愣，這個名字本來就是他隨便起的一個名字，自然不清楚。
“你可是出自杜康村？”
遊進又開口了。
夏未明沉吟片刻，自己剛剛來到這個武俠世界的時候，第一眼確實是杜康村。
於是他點了點頭：“不錯，我的確出自杜康村。”
遊進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子：“既是如此，東方未明，你可願加入錦衣衛？”
“錦衣衛？”
夏未明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你竟然要我加入錦衣衛？遊進指揮使，你怕不是在說笑吧？”
遊進卻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錯，武當一戰，你已經明白，中原正道的嘴臉究竟有多麼醜惡。今日八卦門等門派的所作所為，你也看在眼中。面對諸多惡行，卓人清連誓死頑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想方設法息事寧人。你覺得現在的武當，跟任人可欺的軟柿子，有什麼分別？”
夏未明沉默片刻：“的確如此，但中原正道不論有多麼不堪，都會有挺身而出的俠客。那一日，即便是那般絕望的場面，也有人願意留下來，跟武當派共進退。而遊進指揮使所在的錦衣衛，荼毒百姓，枉顧蒼生。如果因為正道之中的那些害群之馬，而投身錦衣衛，那我所堅持的俠道，豈不可笑？”
“……”
遊進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夏未明卻繼續開
口說道：“遊進指揮使，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我能看出，不論是對武當，還是對我們這些小輩，你都處處留手。或許，你也不希望，自己手中的劍，沾染太多的鮮血吧？”
“這江湖之中，哪有那麼多事是可以自己作下決定的……”
遊進低下了頭，禁不住苦笑了一聲：“我本想平凡一生，卻陰差陽錯成為了一名俠客。我本想行俠仗義，卻不得已入了邪道……現在的我，早已經一無所有，只想向曾經害過我的那些人復仇！”
“是嗎？”
夏未明苦笑了一聲：“那你可知，自小便沒人管、沒人問的我，又是如何走到今時今日？如果身不由己，也能成為理由，就如此輕易的推翻了你曾經的堅持，那你堅持的意義又是什麼？”
說到這裡，夏未明長長的出了口氣：“況且，若是向中原正道復仇，真的就順了你的心意。那你儘管放手去做，又何必在這裡，向我訴說你的惘然呢？”
“……”
遊進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夏未明笑了笑：“遊進指揮使，如果可以，能讓我知道你的過去嗎？”
遊進突然站起了身子，深深的看了夏未明一眼：“東方未明，下次見面，我希望你能隨我去一個地方。到了那個地方，你自然會知道，關於我的過去。希望在你知道一切真相之後，你依舊還能保持這份初心。”
說完，遊進便轉過身子，在夏未明的目光中，緩步離開了。
曠野之上，晚風蕭蕭。
星移斗轉，蒼穹無限。
看著遊進那蕭瑟的背影，夏未明忽然就發出了一聲長嘆。
而風中，也傳來了遊進那滿是悵然的嘆息：“自悔閒人合住山，人間驅使不能閒。交朋力擁推離位，鼓板聲催弄上竿。無伎倆，轉身難。大家取笑有何安？好心用處翻成惡，暖氣呵人變作……”
“不知為何，他總會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直到遊進徹底的消失在了夏未明的視線之中，他才低下頭，喃喃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