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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在下對姑娘無意(1更)

田氏回到西廂房。

傅經緯已經快馬加鞭把太醫帶來了,這會兒正在給傅瑜號脈。

“太醫,我閨女情況怎麼樣?”田氏滿心著急。

陸太醫道:“孩子脈相還算平穩,之前你們請大夫開的方子我也看了,方子針對的是輕症,待會兒我再開個健腦散方,若是孩子醒來後頭暈頭痛,食慾不振,你們就給她換我的方子。”

“麻煩你了陸太醫。”田氏感激道,隨後讓人送陸太醫下山。

傅經緯坐在一旁,問田氏,“問出來沒,推翻瑜姐兒的是誰?”

“姓甚名誰她沒說,只說自己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田氏坐下來,用帕子給傅瑜擦了擦臉。

“新科狀元?”傅經緯眯起眼,“那是誰?”

田氏聽他說話就來氣,“你堂堂國公府世子都不關心朝事,我一個內宅婦人上哪知道去?”

“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傅經緯哼聲,“一言不合就吼我,再吼我真翻臉了啊!”

“堂姐!”外面突然傳來一把清脆的女聲。

田氏回頭,就見一身灰色衣衫的田幼微走了進來。

“微姐兒?”見到她,田氏面上才勉強扯出一抹笑來。

“我之前在前殿聽老頭講佛呢,結束後就聽說外甥女撞傷了腦袋,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田幼微一面說,一面走向床榻前,看著仍舊昏迷的傅瑜。

“還不都怨你姐夫。”田氏恨恨道:“二十多歲的爹還成天只想著玩兒,瑜姐兒去外面找他,結果發生了意外。”

田幼微看了傅經緯一眼。

傅經緯撇撇嘴:“我也沒想到她會出去找我啊!”

田幼微道:“看外甥女的氣色不算差,情況應該不太嚴重,你們也別太擔心了。”

“早知道會出這種事兒,我就不該帶她出來。”田氏滿心悔恨。

“也不一定全是壞事兒。”田幼微笑說:“起碼姐夫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相信往後會往好了改的。”

傅經緯被她說得有些掛不住,站起身來,“你們姐倆聊,我去會會那什麼新科狀元的未婚妻。”

“站住!”田氏突然怒喝一聲。

傅經緯一個激靈,回頭瞪她,“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

“我都已經問完了,你又想去拈花惹草?”

傅經緯皺皺眉頭,轉而看向田幼微,“微姐兒你給評評理,我這還什麼都沒做,她又開始唸經,這他娘的誰受得了啊!”

田幼微笑道:“我姐正在氣頭上,姐夫還是別去了,新科狀元我認識,既然是他的未婚妻,那我讓他來認領,順便給你們賠禮道歉。”

田幼微直接把路堵了,傅經緯便只得重新坐回去。

田氏驚訝道:“你認識新科狀元?”

田幼微掩飾性地咳了兩聲,說之前碰過面。

其實是她假扮道士在通往聖人廟的必經之路上給考生算卦,碰到鄒衡的時候,鄒衡不算,她使壞捉弄了他一回。

田氏瞭然? “那行? 你去吧。”

此時臨近中午? 下晌慧遠大師還有一堂課? 大部分香客都選擇在寺廟裡用齋飯等著。

田幼微在竹林的一處石凳上找到鄒衡? 他正和妹妹鄒纓坐那兒用齋飯。

鄒纓眼尖,先看到田幼微,小聲對鄒衡道:“大哥,快看誰來了。”

鄒衡抬頭? 正對上田幼微狡黠明亮的那雙眼。

他坐著不動。

田幼微走到近前,語氣十分客氣? “這位施主能否跟我來一下?”

鄒衡去年就上了她的當? 早有防備,“做什麼?”

田幼微說:“你的未婚妻闖了禍? 被承恩公府世子夫人扣押起來了,你若不親自去? 他們只怕不能輕易放人。”

“未婚妻?”鄒纓驚呆了,“小師父,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哥哥至今還沒議親呢,哪來的未婚妻?”

“那興許是她跟你們認識吧? 不然也不可能一張口就這麼說。”

鄒纓沒了主意,看向鄒衡。

鄒衡神情冷淡:“去年的套路,今年還用?”

田幼微攤手,“反正我話帶到了,信不信隨你們。”

說完,轉身就走。

田幼微剛走沒多會兒,姜雲衢就氣喘吁吁地朝這邊跑來。

“鄒兄,我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鄒衡見到他很是意外,“姜兄今日也來法源寺?”

“不止我來了,還有柔娘。”姜雲衢大喘了口氣,接著道:“問題是她不見了,寺廟裡這麼多香客,找個人如同大海撈針,我都轉一上午了,連個影兒也沒有,想問問你們倆見到她沒?”

鄒纓聽著,覺得事兒有些不對勁,“該不會先前那小師父口中提到的未婚妻……”

姜雲衢一臉納悶,“什麼未婚妻?”

“不管怎麼說,咱們先去看看,萬一真是柔姐姐出事兒了呢?”鄒纓擱下碗筷。

幾人一路走一路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承恩公府的客院。

到的時候就見外面有身手不錯的護院守著。

一路上,鄒纓已經跟姜雲衢解釋了先前田幼微過來說的那些話。

姜雲衢最是瞭解姜柔,未婚妻,這種託詞,的確很像姜柔那種腦子能說出來的。

他主動上前,跟護院道明來意。

西廂房裡田氏得知新科狀元到了,讓護院把人帶進去。

姜雲衢剛走進院門,就見姜柔被兩個婆子架住雙臂跪在地上。

“大哥,救我……”姜柔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

鄒衡兄妹倆對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姜雲衢更是一頭霧水,“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姜柔張了張嘴,無力解釋。

這時,傅經緯夫妻從房內出來。

傅經緯滿臉怒容,“誰是新科狀元?”

鄒衡上前一步,剛要說話。

姜雲衢先接了腔,“我是姜柔的大哥,有什麼事兒,世子爺跟我說便是。”

“呵!未婚夫和親哥哥都來了?還挺齊活兒。”傅經緯冷笑過後,一指姜柔,“她失手推倒我閨女,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們說怎麼辦吧?”

姜雲衢臉色有些難看,望向姜柔,“這事兒是真的?”

姜柔哭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只是急著……”

話到此處,她下意識看了眼鄒衡,然後閉了嘴。

“也就是說,人是你推倒的?”姜雲衢又問。

姜柔直接哭出聲來。

“哭什麼!問你話呢!”姜雲衢厲喝一聲。

姜柔嗚咽著點頭,“是……”

這下,姜雲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姜柔闖了禍被傅家的人扣押,人家指定要問她是誰,她沒有報出自己名姓,反而告訴傅家人,她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

死性不改!

姜雲衢被氣得不輕。

早在姜柔嚷嚷著要來法源寺的時候,他就設想過會出事兒,沒想到才剛上來沒多久,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她是豬腦子嗎?這種時候把鄒衡拖下水,鄒衡的名譽必定會因此而受損,人家以後恨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就此承認未婚夫的身份?

幼稚!

但眼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姜雲衢縱使再怒,有些話還是不便出口。

他望向傅經緯,“此事的確是我妹妹的錯,但禍事已經釀成,對於令千金,我這當大哥的深感抱歉,不知世子爺要如何才肯放人?”

“放人?”傅經緯瞪著他,“我閨女要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為你們還能把人給帶走?”

姜雲衢道:“濫用私刑是犯法的,世子爺身為皇親國戚,想必比我們更懂,您若覺得不解氣,要做什麼只管衝著我來。”

“你說衝你來就衝你來?你算老幾?”傅經緯被激怒。

“姐夫,算了吧。”

田幼微走出來勸道,“既然他們已經誠心認錯,那此事就到此為止,瑜姐兒已經醒了,看樣子沒什麼大礙,再鬧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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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經緯偏不聽,“要就這麼放他們走了,豈不是證明本世子的女兒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便欺負?”

“那你想如何?”田幼微問。

傅經緯看了眼田氏,“你不是有個表弟病入膏肓,等著沖喜嗎?依我看,就她吧!”

“不要!”姜柔一聽傅經緯要把她拿去給人沖喜,頓時嚇得面無血色,“世子爺,求求您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要沖喜,不要守寡……”

“嘖,本世子險些忘了,你未婚夫還在。”傅經緯似笑非笑地朝鄒衡看去,“新科狀元,前途一片光明啊,本世子明兒就去皇帝舅舅跟前說一說,今年的新科狀元人品不行,眼光也不好,那狀元名頭,沒準兒都是摻了水分的,這種人,留著何用?”

鄒纓急了,紅著眼跪了下去,“世子爺明察,我哥哥他和姜姑娘沒有半點關係,他們也不是未婚夫妻。”

傅經緯聞言,樂了,“呵,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在下行的端坐的正,自問從未與姜姑娘有過婚約,世子爺要遷怒,在下無力阻止,但我和她的關係,僅僅是認識而已。”鄒衡開口,面色十分平靜。

“行了,人家都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麼著?”田氏瞅了傅經緯一眼,“閨女一醒來就叫爹呢,還不趕緊的?”

傅經緯繃著臉,“那你的意思,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田氏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求你給自己積點兒德吧,平時欺負人還少嗎?”

田氏一面數落,一面推搡傅經緯,將他推進屋裡。

田幼微站在門外,對那兩個扣押住姜柔的婆子道:“放了她吧。”

婆子鬆開手。

姜柔雙腿跪麻了,撐了半天都沒站起來。

她看了看已經起身的鄒纓,想讓對方扶自己一把。

鄒纓沒看她,對鄒衡道:“哥哥,咱們走吧。”

鄒衡嗯一聲,眼神都沒給姜柔一個,兄妹倆很快離開了這一處。

姜柔望著鄒衡的背影,淚水再次落下來。

姜雲衢攙了她一把,倆人也很快走出客院。

“新科狀元的未婚妻?你可真行啊!”姜雲衢語氣裡是恨鐵不成鋼,“人家剛才搭理你了嗎?”

姜柔不服氣,“他要不承認我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麼要來救我?他心裡分明就有我!”

姜雲衢被氣笑了,“行,有你有你,那你追著去嫁吧,明天就嫁。”

“哥!”姜柔聽說姜雲衢在說風涼話,一把拽住他,抬起頭,雙眼盯在他臉上,“如果今日換了我姐,你是不是說什麼都會支援她?”

姜雲衢甩開她,“好端端的,你提妙娘做什麼?”

“你就說你會不會?”姜柔追在他身後。

“妙娘不是那樣的人。”姜雲衢聲音低下去。

“什麼樣的人?”姜柔覺得諷刺,“你是想說我給你丟臉了唄?”

姜雲衢沒再接腔,步子加了速。

“被我說中了?”姜柔冷笑連連。

“你鬧夠了沒有?”姜雲衢突然回頭,冷怒的面容嚇得姜柔渾身一顫。

姜雲衢道:“先前在客院,若非世子夫人站出來說了幾句,你以為你今兒走得掉?能活著回來就該燒香拜菩薩了,還絮絮叨叨個沒完,你非要聽實話是吧?那我告訴你,你就是比不上妙娘,十個你也比不上她一個!”

姜柔最後是哭著跑下山的。

姜雲衢沒再管她,自行回去。

到家時才發現,姚氏來了。

姜柔先回的家,這會兒正坐在堂屋裡哭,眼睛都是腫的。

姜雲衢一腳踏進去,就被姜明山給罵了,“你個混賬東西,出門前我怎麼叮囑你的?”

姜雲衢不用問都知道,姜柔指定是惡人先告狀了。

他不想去問姜柔都說了些什麼,只淡淡道:“反正我今天沒惹事兒。”

又看向姚氏,喊了聲大娘。

剛才姜柔告狀,說自己和鄒衡眼瞅著都要成了,被大哥給破壞掉。

姚氏最瞭解自家閨女,柔娘從來都是個不安分的主兒,扭曲事實,惡人先告狀這種事兒,她更不是頭一回做。

“我來,是想把柔娘帶回去。”姚氏道。

姜柔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娘,你說什麼呢?誰要跟你回鄉下了?”

“鄉下怎麼了?”姚氏問她,“那不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既然有條件住在京城裡,為什麼還要回去?”姜柔說什麼都不肯。

“誰給你的條件?”

“我……”

“住京城裡挺好的,把孩子帶回去做什麼?”姜明山也不同意,他還指望閨女找個金龜婿助自己更上一層樓呢!

“你們也別瞞我。”姚氏道:“大姐回去過一趟,把事兒都跟我說了,那什麼新科狀元,人家明顯就對她沒意思,她還上趕著貼什麼貼?”

“我哪有?”姜柔滿心委屈,“你們一個個的怎麼都這樣?都不盼著我好!”

“要不盼著你好,我來京城做什麼?”姚氏惱怒地盯著她,“早說了不讓你來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你那性子又是個拎不清的,早晚得出事兒。”

“我也贊同把柔娘帶回去。”姜雲衢接過話,“今天在法源寺,她承恩公世子家的閨女推倒了,那小姑娘才四五歲大,如果力道再大一點兒,可能人就沒了,當時傅世子十分生氣,但萬幸,那孩子醒了過來,並且沒什麼大礙,她才因此逃過一劫,否則……”

姜明山聞言,氣得眼前一黑,“竟然有這種事?”

承恩公府,那可是皇親國戚啊,這個死丫頭,她得罪誰不好,竟然得罪權貴!

“事發後,柔娘被世子夫人給扣住,她聲稱自己是新科狀元的未婚妻,險些把鄒衡都給拉下水。”

姜明山快氣瘋了,伸手過來就狠狠給了姜柔一巴掌。

姜柔一個沒坐穩,摔倒在地上,她捂著臉,只一個勁落淚。

姚氏痛心疾首,閨女變成今天這樣,她這當娘得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柔娘性子軸,這種時候越罵她,她只會越叛逆。

想了想,姚氏走過去,彎腰將她扶起來,撩起袖子給她抹淚。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們為什麼還要罵我?”姜柔打著哭嗝,“況且,況且到最後不是什麼事兒都沒有嗎?”

“你還想出點什麼事兒?”姜明山臉色鐵青。

“行了!”姚氏打斷父女二人的對吵,“柔娘你收收東西,明天就跟我走。”

“我不要!我不走!”姜柔推開姚氏。

“你還想留在京城丟人現眼?”姜明山咬牙切齒。

以前怎麼沒發覺,姜柔竟然是個攪家精。

今天的事得虧傅家那小姑娘及時醒了過來,否則整個姜家都得被她給牽連進去。

所有人都針對她,姜柔再待不下去,起身就往外面跑。

她沒去別處,僱輛馬車去了河東巷。

不算大的小院門上,“狀元及第”牌匾煜煜生輝。

姜柔上前,砰砰砰捶響大門。

來開門的是鄒衡。

看到姜柔,他臉色不大好看。

“鄒公子。”姜柔淚水漣漣,“對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想說,她只是太在乎他了。

鄒衡接過話,語氣很平靜,“很抱歉,在下已經有了意中人,往後還望姑娘不要再開類似的玩笑,對你,對我,都不好。”

“意中人”三個字,直接讓姜柔崩了心態。

“她是誰?”眼淚再次洶湧而出,姜柔哭得不能自已。

她寧願他生氣,寧願他罵她不懂事,也不要聽到這樣的話。

“是誰不重要。”鄒衡說:“重要的是,在下對姑娘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