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到底是什麼？
死亡，這不會是一道糟糕的玄學題，也不會是一道難到掉頭發的哲學題。
雨越來越大，王陽伸出手，雨水就從他的指縫中穿過，帶來絲絲涼意。
雨夜很吵，也很安靜，周圍除了雨聲，沒有摻雜一丁點其他的聲音。
此時，王陽坐在學校倉庫的門口，就在那裡等著。
他坐在臺階上，腦子裡想了許多事情。
他覺得，殺害王雪的兇手應該就是那個戴唐僧面具的女人，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但他還是忘不了那個魅惑的紅唇。
車內，女人輕輕撩起面具，魅惑的紅唇輕微地顫抖，似乎是在對自己說什麼東西。
會不會是那個女人呢？
這還不確定，他還在等，等待兇手的到來。
王陽計劃好了，那人一來，他就立馬撲上去，逼迫他說出第一案發現場，然後再死亡回檔救王雪。
很奇怪。
王陽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對死亡的態度竟然是如此輕描淡寫。
死亡沒什麼可怕的，對王陽來說，就是一場夢那樣簡單。
只不過，現在，王陽眼前看到的東西都失去了本來該有的顏色，全部變成了上一世紀的黑白電影。
想來，和劇烈的頭痛嘔吐一樣，也是死亡回檔帶來的後遺症。
王陽收回手，甩去手中的雨水，同時，也甩去腦子胡思亂想的念頭，然後死死地盯著雨幕。
雨幕之中，男人扛著麻袋，一步一步地走著。
冒失的女人低著頭，迎面跑來，撞在他身上，連忙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迅速跑走。
男人看著女人離開的方向，一臉平靜地將垂下來的一撮頭髮塞進麻袋中，用雨水洗去手中的血痕，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
雨水染溼他的頭髮，順著他的毛髮又落到身上，滾過手臂，最後滑到斷掉半截的小拇指缺口上落到地面。
車輛呼嘯而過，車軲轆滾進水窪，濺起的泥水飛進他的眼睛。
他將眼睛一抹，看向前面黑暗的學校，陰沉的眼眸閃過一道詭異的弧光。
保安室，老隆捂著電棍瑟瑟發抖，他的腦中止不住浮現出一些不好的回憶。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個人影混在雨幕中，緩緩地走進學校，朝著學校體育器材倉庫走去。
老隆沒有注意到，但是，精神一直緊繃的王陽注意到了。
一直盯著雨幕的王陽注意到，雨幕中，一個臃腫的人影一搖一晃地朝這邊走來。
準沒錯了。
王陽一咬牙，按照計劃，直接對著那人影撲了過去。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只聽嘭哃一聲悶響，男人摔倒在地，臉砸進泥濘，麻袋滾出老遠，露出一個女人的腦袋。
沒錯，那是王雪，斷成兩截的冰冷屍體。
“你大爺的！”
王陽嘶吼一聲，直接一拳打在男人的臉上。
接著，他捧起男人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告訴我，你在哪裡動的手。”
男人濛濛地看著王陽，瞳孔潰散，像是一個吸大了的癮君子。
雨水打在兩人的臉上，好一會兒，終於，男人咧開嘴，哈哈大笑，笑個不停，笑得嘴角都扯開一道口子，但還是在笑。
突然，男人消失了。
沒錯。
消失了，就在王陽面前，伴隨著烏鴉的怪叫，變成一堆烏鴉飛向天空，落下一堆灰黑色的羽毛。
頭痛。
腦子中，像是無數只蟲子在腦子中開party，蹦迪，上躥下跳。
眼前，一道微弱的光線晃來晃去。
王陽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嘴一張，吐出一團團黑水。
站在旁邊的蘇媚兒捂著鼻子，一臉嫌棄，“你這是幹什麼？”
又是這句話。
“等一下。”
突然，蘇媚兒手一揮，瓊鼻抖動，“你是不是死過了？”
“好幾次了，哇……”又一團黑水從王陽嘴中噴出。
“你這是？”
“應該也是後遺症，不止這些，現在我成一個色盲了，看不清楚顏色。”
周月的房間傳來瘋狂敲擊鍵盤的聲音，王陽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深深地吸一口氣。
“你們去聖光泰和醫院的停車場，吳葒清的爺爺就在那裡，我不去了，我還有點事。”
“你不去？”
“別廢話了，我已經死了五次了，再來幾次我就要瘋了，聽我的沒錯。”王陽揉著腦袋，頭髮被他揉成雞窩，亂糟糟的，和他的心情一樣。
蘇媚兒深深看了王陽一眼，剛準備走，王陽又叫住她。
王陽想了一下，“很早之前，在學校體育器材倉庫的頂上，我記得你說聞到了那個味道。”
王陽想起來了，蘇媚兒好像是這麼說過。
“是的，怎麼了？”蘇媚兒問道。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人他可以變成烏鴉，不，是他的身體可以變成很多烏鴉飛走。”王陽道。
蘇媚兒露出疑惑的眼神，“有這種人嗎，哪天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沒事，我只是隨便說說，快去吧，時間來不及了。”
王陽嘆了一口氣，等蘇媚兒和吳葒清匆匆離開，他走到周月的房間。
“周月，你幫我找一個人。”
雨，大了起來，王雪坐在咖啡店靠窗的地方，無聊地搖動著茶杯。
這下該怎麼回去呢？
她看著窗外的雨幕，有些氣惱，該死的王陽，怎麼總是不接電話。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冷意，似乎有人在看著她。
再去看時，似乎又只是錯覺，雨幕中什麼東西也沒有。
雨更大了，王雪看著窗外的夜雨，端起咖啡。
咔。
杯子裂開，多出數道裂痕，黑色的液體從杯子縫隙中流出。
哎呀，怎麼裂開了，網上說，杯子裂開是不詳的意思。
這麼晚了，王陽不會有危險吧。
應該不會。
王雪將杯子小心地放在地上，回過頭，店老板在認真記賬，沒有注意到她。
這杯子是它自己破的，不能怪我，算了，還是走吧，免得待會兒老闆要我賠錢。
王雪提起揹包，俏皮地對著鏡子吐了吐舌頭，趕緊離開。
這時，停在雨幕中樹杈上的一隻烏鴉，歪著腦袋，眨了眨血紅的眸子，顫抖翅膀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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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敲下回車鍵，“好了，找到了，我的半年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