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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以劍破汪洋(下)

一般情況下,人們認為飛蛾撲火是一種自取滅亡的現象,因為當飛蛾飛向篝火的時候,能夠感覺到篝火那足以將其焚燒成灰的熱量,可它們還是要向著篝火飛去。

但若那只飛蛾具有讓篝火熄滅或是可以在篝火中生存的能力,那飛蛾撲火便應該是一件美談。

在茫茫黑暗中尋找光明,義無反顧地衝向篝火,然後戰勝篝火,於光明之間生存。

……

葉朝的斬鬼神劍訣很平淡,沒有散發沖天凝實的劍光,身後也沒有萬劍相隨的異象,可就是當他衝著那漫無邊際的大洋斬下時,大洋被斬開,大洋之上流轉的劍意狂息被斬開,隨著大洋而來的鋒銳狂風被斬開。

他進入了大洋深處,與在大洋之間的白衣劍者相遇。

兩柄劍再次相斬,滔浪停息。

時間似是承受不住那兩位劍者的恐怖交鋒而靜止,使得大洋鋪開天際之象就彷彿被刻在了一面琉璃屏障之上。

……

許是一瞬,許是一息,也許是一盞茶。

一道清晰的碎裂聲響起,琉璃彷彿劍碎一般而碎裂,隨後墜向了深淵,將本就千瘡百孔的長安城南郊變得更是殘破不堪。

只是天地間瀰漫著的劍息還在流轉,兩位白衣劍者的劍還在交鋒。

……

“我輸了。”柳白說道。

“是你的劍輸了。”葉朝道。

柳白搖頭,說道:“你若仗劍而贏,我已經死了。”

葉朝沉默,將碎玉劍收回腰間劍鞘之中。

隨後,柳白劍碎,胸口處的白衣被鮮血染紅。

只是他的神情並未低落,因為能夠敗在一位劍者的手下他很開心,更因為他踏碎了盤亙在五境之上的大恐怖,徹底的站在了上面。

看著遠方一處並未被飄雪染白的青山,他忽然笑道:“原來他們在天啟之上走了那麼遠。”

葉朝說道:“就如你之前所說,五境之巔踏足數十載,有朝一日踏出,遠超天啟。”

“也是。”

“十年前我說過,你來長安城我請你喝酒。”

柳白的眉頭微蹙,似是在考慮或者是擔憂什麼,良久之後道:“我沒有喝過酒。”

葉朝雙眼瞪得極大,當中滿是不可思議,“白衣,長劍,腰間一酒囊,這是劍者的標配,而現在你說你沒有喝過酒,這太不可思議了些吧?”

柳白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說道:“你這是什麼邏輯?”

“我的邏輯。”

……

君陌搖了搖頭,對於十二師弟說的劍者標配他並不怎麼認同。

做為劍者當然是要有劍,而酒意濃時可肆意揮發劍意,自然也要配酒,可為什麼非要配上白衣?

正了高聳的古冠,拍了拍濺在衣袖上的塵土,君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陳皮皮後,向著書院的方向而行。

三師姐餘簾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陳皮皮的肩膀像是安慰,也是離去。

陳皮皮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想著睚眥必報的二師兄定會在往後的一段歲月去折磨自己,面容變得苦澀。

“完了。”

……

……

發生在長安城的兩場爭鬥,對於長安城學子們來說只是來年少了一個遊玩踏青的地方,可對於西陵神殿來說,這不亞於發生了一場極恐怖的地震。

光明大神官羽化讓神殿少了一位天啟聖人,柳白突破五境也意味著劍閣將要脫離神殿的控制,而將之擊敗同樣破入五境的書院行走與他們有仇,且很多人都在想,他會不會如當年柯浩然一般走上桃山?

高高在上的掌教大人因為此不再保持往常的莊嚴淡漠,他一人在寶座上指著空曠的大殿咒罵著,地上充滿了琉璃神燈的碎片。

南海飄揚著的一艘大船之上,一位道人看著長安城的方向沉默著,良久之後嘆息一聲道:“天佑書院。”

……

……

次日,一臉慵懶之相的葉朝在躺椅之上看著水波盪漾的小湖,想著昨日柳白因為喝了太多的九江雙蒸而導致滿臉通紅,那樣子怎麼說都有些可愛。如果當時德勝居的老闆知道那位就是柳白的話,差不多會驚掉大牙吧?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他有些陰險的表情瞬間凝固,急忙從躺椅上跳下,對著來人露出了一個極是燦爛的笑容。

“三師姐,來,坐。”

餘簾冷哼一聲,坐在了躺椅之上。

“你在荒原走了近一個月,昨日又與柳白打了一場,事後竟是不知回書院先於我報聲平安,反而現在還悠閒地曬太陽?”

葉朝嘿嘿一笑,臉上閃過一絲傲然,像是在請功一般地說道:“昨日師姐又不是不在場,我的表現還行吧,將柳白都打趴下了。”

餘簾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露出欣慰的神情,看向他的眼神反而比之前更加清冷。

與三師姐相處了多年的葉朝知道,三師姐此時很生氣,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便是解釋以求讓三師姐不那麼生氣。

“我沒有想到魔宗山門會隱藏著他的一道殘念,而那道殘念很反感我,如果當時不出手的話,那道殘念也一定會出手,且小師弟還有可能受到波及。”

“至於和柳白比劍,十年前在劍閣的時候,他沒有對我出第二劍為的便是昨日,而且若無昨日的比劍,我破五境可能還需要再過一年。”

聽他敘述完後,餘簾眼中的清冷變得柔和,輕輕嘆聲道:“罷了,你總歸是踏出了這一步,現在在這個世界能傷你的也只有三人,今後你做什麼都不必再向我解釋什麼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聲,你不可學小師叔。”

葉朝點頭,輕輕的去給餘簾按摩肩膀,“我知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書院的後山只有春日,所以那照在湖畔的陽光很溫暖,刮在湖畔的山風很溫暖,而湖畔兩人間的氣氛便像春日與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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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葉朝再是開口說道:“三師姐,我在明宗山門內看見蓮生了。”

聽到蓮生二字,餘簾的神情有所變化,轉而扭頭看著葉朝,似乎是催促他後續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