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卡……露卡……”
聲音漸漸開始變得清晰,是個女性的聲音,露卡覺得很好聽,跟伊卡洛斯不相上下。
只要右手還有被緊緊抓住的感覺,她就充滿了勇氣。
她想見見這個人。
她繼續默默地向前走。
“露卡……露卡……”
越來越近了,露卡開始期待起來。
她會是怎樣的呢?
多大,多高,有沒有伊卡洛斯那麼高?
伊卡洛斯會不會喜歡她?
“露卡……露卡……”
在露卡的眼前,在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白色小點。
露卡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小白點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大。
終於,她遠遠地看見了那個人的輪廓。
果然是個女孩子呢?
露卡這就來找你哦。
女孩走得並不快,跌跌撞撞的,雙手按在黑暗中,就像扶在了牆壁上,她很虛弱。
可她還在不斷地前進,一聲聲呼喚仍不時傳來。
露卡依然沉默地走著。
好好看的背影,她一定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吧。
沒見過的鞋子,鞋底有好多條線,中間還有個圖案,可惜不認識。
她好窮啊,褲管都沒了,竟然穿著條這麼短的毛巾,話說,那是毛巾吧,還挺好看的。
她不冷嗎?
袖子都斷了,衣服這麼小這麼薄,果然是因為窮嗎?
比露卡還窮呢。
可是露卡的錢不能給你,露卡要給伊卡洛斯買一朵粉白色的小花,插在她耳畔一定很好看。
離得近了,露卡聽到了不同的聲音。
那個比她還窮的孩子,在哭,在呼喚。
露卡繼續無聲地前行,女孩的背影卻已很久沒有變大。
你不要跑啊,露卡要追不上了。
然而窮女孩並沒有停下來等她,繼續扶牆而走。
她越來越虛弱了。
露卡感覺有些累了,可右手中的溫暖柔軟卻給了她力量。
露卡會加油的,露卡會追上你的。
窮女孩的體力跟露卡比起來還是差了許多,她終於跌坐在路上,兀自抹著眼淚。
“露卡……露卡……”
她一定很想見到露卡吧。
要是突然跳過去,會不會嚇她一跳。
露卡貓著步子,賊手賊腳地慢慢靠近、靠近……
女孩仍抹著淚,慘白枯瘦的左手背上,一片紅色的痕跡極為明顯。
在淚水的浸染下,那痕跡就像一片紅楓在躍動。
露卡不自覺地緊了緊雙手,右手溫柔的觸感讓她放鬆下來。
窮女孩已經很近了,露卡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沒聞過的好聞味道,書上說過的香草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悄悄地靠近,靠近,然後突然跳出去……
“露卡……露卡……”
不要緊呢,露卡已經來了呢,馬上就出去給你個驚喜哦。
“嘿嘿,沒想到吧,我巡音露卡回來了!”
露卡從黑暗中跳了出去,就像正義的英雄登場,只要轉過頭來……
誒,我為什麼說巡音露卡?
我為什麼要說回來了?
右手驟然一空,黑暗支離破碎。
露卡退後兩步,離開了那小樹,保持著回頭的姿勢,看見了螢火蟲在掉落,看見了香蒲如絮飄零凋落。
伊卡洛斯身處香蒲叢中,左手垂下,右手前神高高托起,指尖一根淡藍箭矢橫陳,直指回頭路。
粉色長髮隨風飄舞,伊卡洛斯平靜地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中帶著如釋重負的灑脫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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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引首巧笑,雙翼伸展開來,嫩粉的覆羽微張,在風中微微彎曲。
揚起的風將她襯托得猶如天空的女王,讓一切都黯然失色。
露卡看呆了,甚至忘記了自己受到了驚嚇。
她忽得想起西昆侖古書中的一句話,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這種感覺,就是怦然心動嗎?
蒲絨伴隨著螢火蟲一起謝幕,綠光漸隱,水聲開始流動。
恍惚間,美如畫的伊卡洛斯逐漸消失,右手中再次傳來溫柔的觸感。
這是讓她安心的感覺。
絕對防禦圈再次變形靠近,眼前重歸黑暗,螢火、香蒲、孤島、小樹都不在了。
熟悉的暗流聲在耳畔迴盪,露卡想起了那個到最後都未能見面的窮女孩。
她真的太窮了,只要想到她衣不蔽體就會很難受。
她有話不吐不快,所幸她可以永遠喜歡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我看見一個女孩,她很窮很窮,而且很累,可是她一直走在一面牆旁,她跌倒了,她在呼喚我的名字。”
比悲傷更悲傷的,是不知自己為何悲傷。
右手被輕輕一握,伊卡洛斯天籟般的聲音傳來。
“那就去找她好了。”
就像一陣風吹開了扉頁,露卡茅塞頓開,她感覺有一本書在她面前被吹開了,在書裡,有她的路。
那就去找她。
露卡就像一下子成長了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只要去找就好了。
“伊卡洛斯,我要去,因為她太窮了。”
伊卡洛斯巧笑嫣然,也不去追究這個神秘的緣由。
“你會找到的。”
一定會的,就像我一樣。
伊卡洛斯淡淡地瞥了一眼已被稱為小四的定海神針,用唇語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麼。
定海神針如被盤古的斧頭劈中,瞬間飛掠至露卡手中,就此沉寂了下去。
伊卡洛斯嫌棄地看著這個慫包,便不再管他。
“伊卡洛斯,剛才那個……就是藍色的那個……”
露卡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支支吾吾地想要詢問那支淡藍箭矢的事,可是卻莫名地覺得開不了口。
如果伊卡洛斯問起來怎麼辦?
因為覺得好看這種原因,怎麼都說不出口吧。
“那個只有伊卡洛斯的新娘可以看哦。”
然而伊卡洛斯就是這樣一個難以愉快的人。
露卡愣在當場,思考起了達成這個條件的可行性。
最終,她只能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她太窮了,是買不起好看的婚紗的,沒有婚紗的新娘是不完整的。
但是一抹淡藍突然出現在了她眼前,華美瑰麗,清澈如水。
“露卡可以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想怎麼碰就怎麼碰哦。”
露卡看著藍色的箭矢,看著溫柔的伊卡洛斯,突然覺得其實窮不是問題的,畢竟她還可以去搶。
箭矢入手根本感覺不到重量,可是體內的仙靈卻被瞬間壓制,根本無力反抗。
淡藍的箭矢中波紋流轉,就像一道光,指尖卻傳來拂過水麵的感覺。
難以言明的完美,在這個年紀欣賞不來,可是她知道它很美麗,而且很貴。
“路邊撿的。”
伊卡洛斯突然說出了箭矢的來歷,說是路邊撿的其實也沒問題,所以她沒有撒謊,露卡自然也感覺到了這是實話。
露卡驚得忘了眨眼,大眼睛四處亂瞟,顯然在看有沒有哪個路邊跟自己有緣。
“等到了東海還能撿到更厲害的哦。”
許是錯覺,露卡覺得伊卡洛斯有了些變化,整個人都耀眼得像個太陽,而且更可愛了。
變得更加讓人著迷了。
這也是撿的嗎?
她第一次對小四的老家產生了興趣。
比如直接搬空什麼的。
定海神針渾身一個激靈,隨後便被伊卡洛斯一把揪出,扔在前面被逼乖乖帶路。
女王有命,莫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