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氣中的水汽太重,入夜和凌晨就會有大霧,這大霧是保障也是阻礙,好在夜深之後就會慢慢恢復澄淨。
經過商議之後,喀秋沙與戰士們達成了共識。
他們決定把決定權交給族人們。
隨後他們把所有族人聚在一起,把這個悲劇告訴了眾人。
採鹽部隊都是責任心強的小夥子,族人們對於這樣的遭遇實在是難以接受。
更不要說他們的親人了。
戰士們可以死,但要死得其所,不應該莫名其妙地死在卑鄙小人的手裡。
報仇。
族人們得出了統一的意見。
喀秋沙卻突然想起了孩子們,他想聽一聽他們的想法。
戰爭,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但是孩子們都是經歷過生存磨礪的人,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無知。
孩子們在彼此臉上看來看去,最後全都看向了桑,毫無疑問都把她當主心骨。
得到了同伴們的信任,桑自然地站到最前頭,將孩子們護在身後,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一點不管在何時、何地都不會變。”
喀秋沙看了看桑背後的孩子們,他們的眼神也是這個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改變原定的遷移計劃,追殺紫紋貂族人。”
“見一個,殺一個。”
進了以族為單位的漩渦,就沒有無辜者,一旦開戰,便是滅族之戰。
對於背叛了友好誓言的紫紋貂,兔子人們已經完全沒了好感,下次見面就是廝殺。
贏了就屠殺,輸了就被屠殺,已沒有回頭路。
老鹽官對紫紋貂瞭解得最深,自覺充當起了引路人,負責追蹤。
喀秋沙勸了他,可他不聽。
“她走了很久很久了,我給她送幾個伴兒下去。”
阿爸是這麼說的,喀秋沙明白這種心情。
對於阿爸來說,紫紋貂族人就像那個她的孩子一樣,他希望這些孩子是個離經叛道之人。
這些紫紋貂族人已經拋棄了她留下的善良,阿爸容不得任何人這麼做,所以他要親自帶隊,如同清理門戶。
這個時代的愛與恨,就是如此,簡單純粹到了神聖的地步。
戰爭開始,好日子就到頭了,不必要的東西就留在此地,往後就是風餐露宿的生活。
這個時代的戰爭,可以打很久,也可以幾天就結束,全看雙方對於生存物資的需求,也就是行動的方向。
他們必須比敵人快才能實現追擊,運氣不好的話,也許需要幾代人去追逐。
但是無論時間多緊迫,都不能在夜間和大霧中趕路,只有活著才能報仇。
今夜,是最後一個和平的夜。
第二天大霧褪去,孩子們拋下了草墊子,帶上了自己的糧食、武器。
這些武器是石頭磨成的,就像石刀一樣,當然正常情況下他們會選擇扔出石塊進行攻擊。
石塊不常有,所以才有了這種石刀。
砍不死恐龍,砍不死甲殼類和爬行動物,但是砍人卻很好用。
人類最早的殺伐,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領悟出的,同門相殘之法。
三百多人輕裝出發,先前往案發現場,隨後由老鹽官帶路追蹤。
老鹽官終於肯讓年輕人背他放鹽晶的大箱子,他已經忘了自己收集了多少,全忘了,一乾二淨。
案發現場只留下了血跡,這裡本就是個死無全屍的世界,連入土為安都顯得過於遙遠。
家屬上前撒下一把把草籽,就當送行,隨後轉身就走。
追殺開始了。
軍師再次出現,看著人群中的艾,看著她挎著石刀,揹著草籽的樣子,怔怔出神。
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是感觸從未這麼深過。
這就是旁觀和參與的區別嘛,他蹲下來撿起一顆草籽,搖了搖頭又輕輕放回。
這裡的事,他透過夢外的時間信標全都看見了,確實是紫紋貂族人幹的,可是他們跟紫紋貂的大部隊不同。
紫紋貂族人分裂了,被環境變化的壓力給壓垮的傢伙們成了土匪。
可是兔子人的仇恨顯然不止於此。
這就是你的悲劇嘛?
軍師再次從地底離去,消失不見。
戰爭開始後,夢境的模糊度又提高了,就連人物的時間線都變得混亂起來,時快時慢。
兔子人對那夥紫紋貂族人窮追不捨,他們經歷了很多坎坷。
大型動物會攔路,他們只能避讓。
恐怖的酸雨會腐蝕人體,他們只能躲。
但他們始終緊追不捨,竭盡全力地緊咬這群罪人的行蹤。
新人長大,老人也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一個大霧的夜裡,老鹽官握著一塊帶血的鹽晶離世了,喀秋沙將他埋葬在了一株高大蕨類之下。
仇恨驅使著他們繼續追蹤,最終花了整整十七年才追到了那群紫紋貂族人。
他們不足百人,在兔子人的怒火下完全無法反抗。
那首領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但他說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那麼做。
喀秋沙明白他的意思,給了他一百三十一刀,這是採鹽部隊的兄弟們應得的公道。
這八十五個紫紋貂族人被殺了個乾淨,但是兔子人也損失慘重,出現了很多殘疾,更是死了二十七個兄弟。
他們現在是理智的,沒有遷怒紫紋貂種族的其他部落。
但紫紋貂找到了這處戰場,幾乎是同樣的劇本,他們對兔子人展開了追擊。
當兩方相遇之時,無需多言就已明白,滅族之戰開始了。
這一戰,血流成河,爬行類動物和蟑螂肆無忌憚地飽餐了一頓。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明明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
兔子人慘勝,活下了十三個年輕女子,就算是最堅強的桑終於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喀秋沙為了保護她被砍了三十多刀,她甚至想追隨他而去,可艾阻止了她。
“活下去,他想讓你活下去!”
艾已經變得堅強而強大,在這次戰爭中沒有甚至都沒有受重傷,只是手臂有點脫臼而已。
她像個新的首領一樣安慰眾人,帶著她們艱難地生活了一天又一天。
軍師跟在她身邊,默默地陪她走完了餘生。
僅剩的夥伴們並沒能奇跡般地生活下來,戰爭導致的殘疾讓她們活得很艱難,但她們直到死都是站著的,沒有向殘酷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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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是勇敢的戰士。
終於,就只剩下艾一個人了,桑也在一個大霧天離開了她。
她走得很安詳,還親了親艾的額頭。
大退潮的前奏,漲潮,也在這一晚結束,海平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落。
不到一週,曾經的水中霸主們就成了腐爛的乾屍,人族卻在新一輪爭霸中失敗了,同族之戰讓他們失去了這個絕佳的機會。
一種流行病在各大人種間傳開,體表的毛髮大面積脫落,人族幾乎滅亡。
但終究是有幾千人活了下來,他們一部分遠走天邊,一部分遠走高山,還有一部分前往了水邊。
退潮結束後,人族已幾乎不可見,大量的陸地生物出現。
這就是比6500萬年更遙遠,小行星撞地球之前的大退潮。
艾前往了高山,在地縫中一直走,最終她發現了水流,接著是大海。
她瘋了,指著大海質問。
”這就是我們的神明嘛?”
她對著大海一撞,大概是撞死了。
“啊,腦袋要炸開了!”
槿艾在軍師懷裡忽得坐起,手舞足蹈地驚醒,隨後大哭起來。
軍師在她身邊默默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