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基地建立在伊島遙遠的另一頭,靠近中心大山的方向,大概建立在地下兩百米左右。
佔地面積不大,可是有三層,整體看來就像一個大盒子。
最上面一層還算正常,居住著工作人員。
第二層關押著四隻單獨的活屍,牢房外滿是研究裝置。
第三層滿是活屍,正在不斷廝殺。
這大概是一個研究機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防火警報響起,第一層的工作人員臉色一變,立馬聯絡領導。
後者直接在在通訊器中做出了決定,轟炸。
三架飛機從基地中被托起,順著升降通道一路上升。
不一會兒,地面向兩旁分開,鐵欄外的活屍被巨響吸引,不斷地匯聚而來。
轟鳴聲中,飛機升空直奔蓮口市方向而去,只留下活屍們撞擊著鐵欄,卻不得撼動其分毫。
無奈放火自保後,車隊成員們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拿著武器的手卻在發抖。
顯然他們自己也知道有危險在靠近。
一桶桶油就像他們的命根子一樣,為此他們不得不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儘量多取一些。
而安也做起了每一次都要做的工作。
“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以整個隊伍的安全為第一條件。”
他已經做好了必要的見死不救的準備,希望成員們也都能如此。
沒有得到回答,但不是第一次了,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要說出口,還是難了些。
惡人,只能由他來做。
放火後不到一刻鍾,安就下令撤退。
車隊帶著新收穫的油,重新化為絞肉機,試圖原路返回。
但是過程並不順利。
全市大部分活屍都已經聚在了火海之外,車隊一衝出去就像撞進了大山裡,慘烈程度比來時更甚。
他們甚至能隔著裝甲聽見骨骼被壓碎的聲音,還有如野獸般的低吼。
新一輪的折磨開始了,車隊的速度卻因為阻礙物太多,不得不慢了下來。
此消彼長之下,一陣強烈的轟鳴聲從空中傳來,越來越近。
“該死,是那些轟炸機!”
敵人還沒露面,安就知道了來的是誰。
是最難對付的一種。
僅靠攝像頭探路,車隊的視野有限,明知敵人要來,卻毫無辦法,只能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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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炸機準時而來,一來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十一個鐵疙瘩,在活屍海里,成了活靶子。
一顆顆航彈被拋投而下,在車隊旁炸開。
活屍們就像被開山斧劈過一樣,碎片四處飛濺,在爆炸的火球中失去了所有。
然而這些戰車的硬度超乎想象,在航彈的攻擊下也沒被炸裂,只是如風中柳絮般被炸得不斷飄動。
只要不翻車,就能活下去。
為此,戰車們悉數降低了底盤,幾乎就貼在地上。
爆炸可擋,振動和巨響卻是擋不了的。
身體虛弱的人甚至已經被震得吐苦水,只能依靠安全扣和安全氣囊艱難地活下去。
轟炸維持了三分多鍾。
車隊被炸得七零八落,轟炸機沒了航彈,只能揚長而去,留下一片焦土。
“聽到通訊請回答,聽到通訊請回答……”
被炸得瓦礫成堆的廢墟中,安在戰車內焦急地對通訊器喊話,聲音越來越大。
然而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只能接受現實。
通訊器,壞了。
他暫時失去了與同伴們的聯絡。
不用看都知道,周圍肯定是廢墟,但是遠處有大量活屍正被吸引而來。
同伴們大多暈了過去,清醒的只有他和司機。
大家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只能先行撤退。
這一次,又會損失多少同伴?
他扛著七竅流血的司機,先跟自己換位,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後者虛弱地想睜開眼,安阻止了他。
“好好歇一歇,我們先按照計劃原路返回。”
司機滿面痛苦地安靜下來,安隨手準備發動戰車。
一扭不動,二扭不響,三扭還是沒用。
他用鑰匙開啟身前的打火器,看著裡面的情況,面如死灰。
線斷了,而且不止一根。
他咬了咬牙,準備現場接線。
雙手一伸,一捏,他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右手上的線鬆垮垮的。
他就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忽然感覺到窒息,就連手都止不住發抖。
一定不是這樣的,還有機會……
冷汗不斷從全身各處冒出,他輕輕拉動起右手上的線。
鬆垮垮的,還是鬆垮垮的……
直到把整條線都抽出來之前,他仍然心懷希望。
但在斷掉的線頭出現在眼前時,他絕望了,雙手止不住發抖,豆大的汗珠不停從額頭留下,流進眼眶裡,就像淚一樣。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他看著切口整齊的銅線膠皮,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一根又一根斷線被抽出,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已經完全沒希望了。
有人希望他死,甚至毫不在意因此會有六人給他陪葬。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他的雙目無神,坐在駕駛座上,就像一個帕金森。
如果沒有奇蹟發生,他和這六個成員,肯定是要死的。
就算戰車牢不可破,食物也會很快耗光,而且在這之前,轟炸機可能會去而復返。
畢竟,以往被攻擊之後留下的傷員或是屍體,經歷了什麼,他們是得不到情報的。
這一次,被留下的,成了他自己。
在註定消亡的絕望中,他回顧一生,發現自己拋棄得太多,得到的卻很少。
幾乎所有人都不喜歡他,雖然他不在乎。
他忽然明白是誰殺了他。
原來是我自己啊。
他笑了,笑到流出了淚。
淚在掉,人在壞掉。
他鎖死了所有人的安全扣,就像對待囚犯一樣,把他們全都鎖死在了座位上。
他看著唯一與外界相連的螢幕,咧開嘴笑得陽光燦爛。
活下去,在這裡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要久。
能殺死我的,只有我自己。
轟炸機沒有去而復返,圍過來的活屍們起初對戰車還有點興趣,鼓搗了幾個小時便也就放棄了,只把它當作一個奇特的建築。
其內的世界,與外界已完全隔絕,人性在這裡被背叛,之後一無所有。
小艾與小露沒有阻止安的瘋狂行為,這個被絕望吞噬的人,是一個絕佳的觀察物件。
她們現在可以確定,入侵這個位面的傢伙,正是幽影界生命。
在安已經封閉的內心,另一個安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誕生了。
於黑暗中,在廢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