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將採竹而歸的三女身影拉得長長的,帶著姐妹間的歡聲笑語。
兩籃春筍,一籃小蔥,一籃竹蓀,半籃香椿,半籃軟蕎,便是她們全部的收穫。
此地不太大,找齊這些愣是花了一個多時辰,所幸還是找齊了。
可惜並未找到竹狸,它們大概是外出禍害竹子去了,明日趕早說不定可捉得三兩只。
路上有些暗,她們已許久沒有見過燈火。
三女一路回到屋前,便聽到了開山裂石般的悸動,面紅耳赤地去往了旁邊的小屋,躡手躡腳。
擾了妹妹們的美事,自然不是她們想看到的。
剝筍,洗蔥,三人在小門前,藉著月光輕手輕腳地為不遠處屋內的三人擇菜,自然也是為了自己。
月更加皎潔,月光也清晰了些。
微風帶來了香椿的醇香,雨竹、瀅竹兩姐妹重新枕在當歸的臂彎上,在他心口上點來點去。
“姐姐們外出辛苦,我們前去幫忙。”
“你且在此先歇息歇息。”
兩女羞澀開口,根本不給當歸反駁的機會。
他確實有些勞累,只是並不想休息。
但她們既已開口,他也只得順從。
兩女穿戴整齊,在他臉上啄了啄便小鳥離巢般跑開了去。
月光從門縫裡照進來,留下一條瑩瑩絲絛,他便透過窗子看著天。
星、月,從遠處看去並無太大不同,只是稀疏了些。
這樣的星月,她們已看了很多次,以後也要接著看很多次。
就像塘中的魚兒一樣,自然還有那片總是來了又走的荷花。
他忽得想起了瑛。
想著想著,他便不願再看這片星月。
有一人突然輕輕叩響門扉。
“當歸,你可曾睡下了?”
是新竹,她的聲音如她的人一樣,元氣滿滿。
男人豈非總是喜歡這樣的人,這樣的聲音的。
他揉了揉臉,笑道:“枕邊不見佳人,豈能睡得下。”
屋外女子羞得一跺腳,屋中人卻壞笑。
“新竹莫非不願見我。”
新竹笑著輕哼一聲,小聲道:“願的。”
門卻突然開啟了,一個不害臊的人出現在月光下,滿臉不是好人的壞笑。
新竹羞得一陣捂眼,卻把手指分得開開的,從指縫中偷看。
當歸就像猴子看見了香蕉,一把將其抱起,用腳關上門,在牆邊欺負起美嬌娘來。
她是一團烈火,驅散了初春深夜的微涼。
村裡村外都靠水,少有乾柴,做起飯來格外麻煩,總是需要很久。
四女吹火的吹火,煮米的煮米,切菜的切菜,搗香椿的自然也沒閒著。
平日裡她們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隨意地煮點米湯,加兩段小蔥便是一餐,一天兩餐。
可今日不同,她們想要把最好的都給當歸,這小小的地方,有的其實不多。
可惜並未捉到竹狸,她們又遺憾地撅起嘴來,小聲地咒竹狸們一頭撞暈在竹子上,讓她們撿回來。
女人豈非不是越長大越可愛?
明月西懸,垂下清輝,照亮了在門外叩門的當歸與新竹。
她就像熾烈綻放過後的木槿花一樣,又捲起花瓣來,羞澀內斂,眸光卻無比清亮,神采奕奕。
四女只當是新竹回來了,想也沒想便讓她進來。
門被推開了,新竹聽話地走進來,當歸卻鬱悶地站在門外。
四女呆呆地望著他,一時間忘了動作。
“啊,當歸,外邊兒有些冷,快進來。”
什麼君子遠庖廚,那都是廢話,跟冷風比起來不值一提。
她們的關心,他是極為喜歡的,心情大好,做賊似地擠了進來,土匪似地關上門。
廚房裡只有一個灶臺,灶臺上有一個石制的鍋,裡面正煮著米,青竹與翠竹正忙上忙下的。
灶旁還有一個爐子,上面有一口更小的石鍋,裡面煮著清水,雨竹正紅著臉燙筍。
瀅竹在一旁拿著燙過的香椿,一片片放在小罐中搗碎。
炊具要麼石制,要麼陶製,想來是五女親自做成的。
這裡一塊鐵都沒有,就連用來防身的寶貝也不過是竹葉而已。
他一時間有些發呆,就像看著大冬天裡鞋子破了個洞的小女孩一樣。
新竹心有所感,緊緊牽起他的手,拉他一起去洗蔥,洗竹蓀和蕨菜。
“原來的鐵鍋壞掉了,我們便自己做了幾個,用起來還不錯。”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他也眨回去,逗得她癟起嘴來。
他便不再提此事,轉而對各種食材好奇。
新竹為其一一解答。
這種小蔥又細又矮,蔥頭卻不小,是野山蔥的一種,她們幾個偶爾發現一株兩株後,便挖回來種在一起。
到如今,已有了四五百株,每一餐都可以吃上些許。
竹蓀是枯竹下長著的香菌,古有竹笙、竹參之稱。
她不知道的是,在外面,它更是名列“草八珍”之三。
“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極少的,總是被竹狸拖了去,哼。”
不知不覺間,她更加可愛了,一提到竹狸就來氣。
它們不止喜歡拖竹蓀,還喜歡吃竹子,竹筍,偶爾還會偷吃小蔥。
她在心裡又咒起了竹狸,巴不得它們在竹子上一頭撞暈了去。
可愛的女人,臉蛋子總是特別容易被男人捏,當歸自然是男人,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男人。
新竹被捏得栽下頭去,扭扭捏捏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小聲叫他壞蛋,跟小蔥較起了勁兒。
他便撓撓腦袋,轉而來到灶臺旁,看著兩女配合煮米。
這裡雖然簡陋,卻十分乾淨,青竹靠在灶臺上,翠竹坐在小竹凳上,各有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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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們佯裝不知道他在看,可臉上的紅暈和無處安放的素手卻出賣了她們。
他上前去將兩人空閒的手牽在手裡,十指相扣,輕輕揉捏。
她們終於又安寧下來,吃吃地笑,時不時地用手夾他一下。
這裡,是他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兩女一邊忙活一邊給他介紹起來。
灶臺和鍋自然是自己造的,米卻更加來之不易。
她們偶爾找到野生麥子,穀子等便移栽回來,存活的卻不太多,來年種下去效果也不好。
“最好的米自然要屬竹米,只可惜上次竹子開花距今不過三十年,還要再等三十年才能吃得上新鮮的竹米。”
她們挽了挽鬢髮,輕輕搖起頭來。
當歸卻突然笑了起來,在她們腰上輕輕一拍。
“下一次採竹米,一定要帶上我,竹子開花必定是很高的。”
他太壞了,怎麼能拍那裡,大庭廣眾的。
兩女羞得挺胸縮腹,卻點頭連連稱是。
竹子開花,自然是高的,當歸自然也是比她們要高的。
“下一次,有當歸在,一定可以夠得著的。”
轉念一想,若不是竹狸總是搗亂,哪裡需要這麼麻煩地採米。
“哼。”
當歸立刻也明白過來,再次在她們腰上一拍。
“不如我們今晚便去把那不聽話的竹狸捉了來,好生教訓一頓。”
此計不錯,五女心花怒放。
“吃完飯便去,把它們尾巴提起來打屁股。”
這麼說著,她們的腰又遭了殃,羞得追著當歸一陣拍打。
小小廚房裡,頓時熱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