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油膩的鍊銅術士暗自尾隨著趕鴨子的幼年露卡，鬼鬼祟祟。
待走到無人的死衚衕時，六個鍊銅術士迫不及待地跳出，撲向看似毫無防備的幼年露卡。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鬼一樣的聲音突然響徹這條衚衕，驚得六人抱著頭滿地打滾，苦苦哀嚎，似受了天大的折磨。
幼年露卡的承受力強得形同鯨人，她的鴨子們卻紛紛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要是這麼多鴨子一起死了，一頓吃下去，會撐死的。
為了防止這種悲劇發生，幼年露卡頂著惡鬼的咆哮，仰頭怒喝：“何方妖孽，滾出來！”
惡鬼道：“啊哈哈哈，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我就把大慈悲地告訴你，為了……”
還不待某人抑揚頓挫完，幼年露卡突然從原地消失。
“呃啊！”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撲通一聲砸在地面上，不斷散發著不甘的哀嚎。
“雪人精，為何要扮鬼？”
隨便拉了個雪人套作偽裝的槿艾趴在地上，唉聲嘆氣道：“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求求你丟下點錢跑了吧。”
雪人不裝神弄鬼的時候，竟然出奇地有些好看，幼年露卡突然變得石樂志。
“我沒錢，但是我可以請你吃鴨子。”
槿艾正在思考要不要裝模作樣拒絕，鴨子們卻突然活了過來，嘎嘎叫地反抗起來。
露卡眼一橫，鴨子們便又裝死。
見狀，槿艾心下一凜，立馬抬頭看著露卡，眼神純得就像一個伊斯塔肥靈。
這個眼神，直擊露卡心尖，讓她瞬間失去了這個以她為中心的世界所賜予的全能，化身成為了一個鍊銅薩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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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咆哮道：“想吃什麼，我們去把鴨子賣了，再去買。”
槿艾道：“我想吃糊劍仁。”
露卡大吃一鯨，道：“你也喜歡吃糊劍仁？”
槿艾道：“糊劍仁最好吃了。”
英雄所見掠銅，鍊銅薩滿露卡智商驟降五百，趕著鴨子和槿艾一起尋覓起了吃糊劍仁的地方。
她們運氣不錯，走了不到五分鐘就找到了一個糊劍仁專賣店。
幼年露卡裝作個大人，正了正衣領，將初具規模的人心露出一小片，上前一步走到櫃檯前。
她踮起腳道：“要兩個糊劍仁，再要一碟花生米，一小碟茴香豆。”
店夥計眼睛不斷往下瞟，飛快地拿出兩個烤得脆香的糊劍仁，一大碟花生米，一大碟茴香豆，打包好推至露卡面前。
他流著哈喇子道：“一共九文大錢。”
幼年露卡小手一伸，微微前傾，露出更多滑膩道：“你們這兒收鴨子嗎？”
店夥計一愣，瞟了一眼露卡身後圓滾滾的槿艾，以及那些鴨子。
他飛快答道：“收，五隻鴨子一文大錢。”
幼年露卡臉色一變，後退一步道：“這不可能，上次的鴨子一隻就賣了兩文大錢。”
店夥計露出淫邪的笑容，一把將商品搶回，惡狠狠道：“我說五隻一文就是五隻一文，這裡只有我才有糊劍仁賣。”
話音剛落，一顆五角星就撞向他面門，撞得鼻歪唇裂，鮮血迸濺。
店夥計捧著臉發出豬叫，槿艾卻早就衝上前去拿走貨物，避開了飛濺的豬血，隨後拉著懵逼的露卡就是一路飛奔。
身後的騷動漸遠，直至不見。
兩人來到一片陌生的叢林，幼年露卡這才回過神來，驚叫出聲：“殺人了！”
叫完，她就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之後，糊劍仁的鹹香將她喚醒，已是黑夜。
雪人就坐在火堆旁，正烤著糊劍仁。
鴨子們自然是沒了，也不知死了沒有。
“醒了？”
突如其來的問候，讓幼年露卡渾身一顫，臉色煞白道：“你……你殺人了。”
雪人淡淡答道：“被魔法星彈當場爆頭，他死定了。”
大熱天的，露卡手腳冰涼，渾身發抖，就像被一盆菠蘿冰沙倒在頭上。
雪人又道：“你為什麼要用美色勾引別人？”
直擊靈魂的拷問，就像一柄重錘，迴旋七百二十度後捶在幼年露卡身上。
她不得不答道：“因為有很多人會把吃的送給我。”
貧窮的氣息讓槿艾鼻子一酸，這才發現露卡的自強已經到了倔強的地步，對自己的錢沒有興趣。
每一次千金散盡，何嘗不是一次沉默的反抗。
悲從心生，又上眉頭。
槿艾道：“其實他們在食物裡下了毒，只是你體質好，沒中招而已。”
她忽得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兩個烤糊劍仁遞給露卡，道：“不信你自己試試看。”
一枚銀針被隨意地扔在露卡面前，帶來了顯而易見的結果。
孤苦伶仃的幼年露卡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槿艾卻自顧自一個勁兒地嘆氣。
月更高，風漸涼。
露卡的哭聲弱了下來，槿艾也終於停止了嘆氣，故作惋惜道：“還好你遇見了我，不然就要被收進孤兒院，過著十六年義務教育的生活了，太苦了。”
此言一出，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露卡，將之電得香脆可口。
“你……你剛說什麼？”
槿艾轉過頭來凝視著露卡，嚼著花生米道：“十六年義務教育啊，五點半起床，二十三點半才能睡覺的十六年義務教育啊。”
閃電又將露卡電得裡外焦個通透。
“他們要送我去上學？”
露卡的鯨牙就像牙籤刺進槿艾的牙齦，疼得她哆哆嗦嗦道：“對啊，國家現在對教育抓得緊，掃盲刻不容緩。”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露卡呆在當場，神色變幻如雲。
終於，她鼓舞勇氣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圓滾滾的雪人突然笑了起來，毛骨悚然。
“因為如果把你賣給隨便某個學校，它至少可以得到八個億。”
賣之一字，如利劍穿顱，冷颼颼。
雪人笑得更像惡鬼，又道：“以你的姿色，絕對是接下來十六年的全國第一校花，十六年後會是全國第一美師。”
露卡冷汗直冒，槿艾卻笑得燦爛。
“但是你一輩子都會被束縛在那裡，過著五、二十四、七的日子。”
說著，槿艾就湊到了露卡耳邊，道：“但那些沒你這麼好看的孩子，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現在的文盲率不足0.1%，醫學，特別是兒科卻飛速發展。”
在冷汗如雨的露卡面前，槿艾半眯星眸，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了嗎？”
沒有回答，只有不甘的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