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
雖然怪物突襲時也死了不少人，雖然冒險者和士兵從來不對付。
可是，沒有人認為那個男人真的會突然行兇殺人。
但他殺了。
因為他說過會殺。
還活著的兩個士兵渾身僵硬，冷汗直流。
那個男人瞬間爆發出開的殺意，讓他們想起一個人，一個傳說。
當年，有一個男人一路從赫頓瑪爾廣場，殺到了赫頓瑪爾軍營深處，揹負五把劍，闖進了“鬼劍士收容部隊”。
他背對著成群士兵的包圍，找到了那群幾乎已經絕望的卡贊綜合徵患者，只說了一句話。
“拿起你們的劍。”
那一天，軍營深處血流成河，鬼劍士部隊消失。
第二天，鬼劍士道場成立。
一陣只有親身體會到才能明白的恐懼，迅速籠罩了兩位士兵，猶如食人的野獸。
勇氣就像個屁一般，迅速離兩人而去。
拿劍的手在劇烈顫抖，隨著一聲悽慘的嚎叫，兩人連大鬍子的屍體都來不及收走，慌不擇路地逃向士兵所在的半區。
那邊，士兵們已經集合，擺好了陣勢，似乎隨時都會發起衝鋒。
一個跟大鬍子面相有幾分相似，不過年紀更大一點，鬍子也更大一點的人站在陣前，臉色猙獰，似在極力壓制怒意。
他沒有為難兩位嚇破膽的士兵，只是死死地盯著那行兇殺人的小子。
巴隆有所感應，轉過身去與其對視，面無表情。
左手依然按著刀鞘，右手自然垂下，與先前殺人一般無二。
冒險者隊伍們也瞬間做好了戰鬥準備，絕大部分已經站了起來，與那結陣的士兵們對峙。
當然，還有少部分冒險者選擇了依然旁觀，袖手而坐。
風振沒有打算要做什麼的樣子，實際上他對於巴隆突然殺人早有預料。
兩女身份特殊，攤上這麼個無妄之災，他只能去轉移仇恨，以此保護兩人，保護整個隊伍。
當然，雖然看似人畜無害，可巴隆的心性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複雜。
喜怒無常。
成王者，大多喜怒無常，重殺伐。
那大鬍子的無頭屍體並未倒下，血灌滿了整個胸腹，所幸沒有流出過多，沒有讓地面變得一片狼藉。
頭顱掉在地上，大睜的雙目看起來就像索命鬼一般，無力地盯著夜空。
不知最後一刻他是否記住了這明月。
很美。
那帶頭的大鬍子第二咬牙切齒，怒目圓睜，雙拳捏得不住發抖，似在極力掙扎。
似箭已在弦上，似劍已出鞘三尺。
“幹什麼呢。”
突然，一聲低沉的質問傳來，原本離去遠處商議要事的隊長與領導們回來了。
那個士兵的領導，鬍子颳得只剩下滿臉胡茬子的士兵領導，看著自家的軍隊，神色陰沉。
卡妮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只是看著巴隆的眼神很奇怪，那是一種又喜歡又嫌棄的眼神，不知在作何感謝。
其餘隊長們也很吃鯨，表情各異，大概能吃下一整頭藍鯨。
那滿臉胡茬的領導淡淡地瞥了一眼雲淡風輕的巴隆，看不見任何異樣的神色。
他轉過頭去，慢慢走向軍陣前方的大鬍子，後者依然在顫抖，不過並未僭越地發號施令。
那滿面胡茬的人拍了拍大鬍子覆著鋼甲的肩頭，示意他退後，後者咬著牙大喘氣，卻仍是照做。
原本以為要息事寧人的冒險者們都放鬆下來，大部分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然而部分人卻是仍神色緊張，因為軍陣還未有一絲動搖，胡茬臉並沒有這樣的指示。
卡妮娜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向著巴隆這邊走來。
那胡茬臉待大鬍子歸隊後，也不見其他動作，只是退後兩步，與軍陣拉開點距離。
“立正！”
士兵們一陣立正，調整陣型。
冒險者隊長們神色一變，趕緊示意自家的隊友遠離，然後快速趕回各自隊伍中。
卡妮娜看著士兵那邊不屑地撇了撇嘴，卻仍是向著巴隆這邊慢慢走來。
那胡茬臉轉過身來，正對著巴隆隊伍所在，自然還有中間隔著的冒險者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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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道。”
他看也不看那些冒險者，只是盯著巴隆淡淡地說道。
那些冒險者們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並未就此退開，顯然很不爽。
然而，他們的隊長回來了，大多都是同一個意思。
“想活命就讓路，這隊伍裡有三個大魔法師。”
冒險者們皆是一驚，顧不得其他，剛剛還對士兵咬牙相向的他們，灰溜溜地退開的樣子就像一條條狗。
三個大魔法師，為什麼會擠在一個編制最小的組裡？
顯然，不會有人去解釋。
兩人中間只用了幾秒鐘就徹底空了，那些冒險者甚至好心地幫士兵們熄滅了火堆。
不是所有人都有著寧死不折的骨氣，活下去很重要。
“拔劍。”
胡茬臉拔出腰間佩劍，平淡地下令。
巴隆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保持著那個自然的姿勢，不為所動。
“前進。”
胡茬臉帶頭，士兵們結陣向著巴隆走來。
不過八十來人的隊伍，卻隱隱有著大軍壓境的氣勢，此刻結陣走來，好不威風。
卡妮娜已經走到了風振旁邊，似乎想要看戲，風振沒理她。
實際上，風振到現在都還是雲淡風輕的，不知到底是何想法。
如果大開殺戒，會不會讓他很難做人？
別人不知道，巴隆知道，不會的。
那個似乎無意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可殺。
殺到事情平息為止。
軍陣緩緩行進，相隔不過十丈而已，很快就到了巴隆三丈之處。
那胡茬臉面色沉靜，將制式騎士劍杵在地上，雙手交疊按著劍墩，沒有絲毫波瀾地看著那個左手按刀的男人。
“胡一山，出列。”
那大鬍子從軍陣中走出，神色竟已恢復冷冽，帶著肅殺。
“給胡二山收屍。”
那大鬍子沒有絲毫猶豫，慢慢走向那站立的無頭屍體，目不斜視。
大鬍子收屍的動作很利索。
他把那頭顱撿起，重新放在脖子處，右手拿出了收屍專用的黏合劑，開始黏合傷口。
黏合劑生效極快，他撐起屍體就準備離去，只是無頭屍體胸腹內灌滿的鮮血灑了一地，染紅了他那套亮銀重甲。
發覺到自己弟弟的胸腹內部悉數被攪碎，胡一山轉過頭來看了巴隆一眼，眼中帶著如蛇蠍般的怨毒。
胡茬臉看著那口中在不斷往外流血的屍體，瞬間就明了屍體體內的殘忍傷勢。
他轉過頭來，平靜地看著巴隆，卻是平靜地雙手舉著騎士劍，立於胸前，緊貼鎧甲。
“行送行禮。”
雖然他語氣平靜，可士兵們行動卻很迅速，擺了同樣的姿勢。
胡一山帶著屍體退至軍陣後方的身形一停，不到一秒便再次趕路而去。
待胡一山到了軍陣後方，胡茬臉放下劍，再次杵地。
“培提其烏斯·羅曼尼康帝，出列。”
一個糟老頭子從軍陣後方走來，穿著同樣的制式重甲，怪不得先前無人發覺到這個特殊的存在。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那糟老頭子點了點頭。
胡茬臉看了風振和卡妮娜一眼，隨即再次看向巴隆，依然看不見任何情緒波動。
“檢查。”
一句平靜的話語，卻讓氣氛徹底炸了鍋。
除風振外八人悉數從椅子上起身，卡妮娜眉頭一皺，看著那糟老頭子就是一陣冷笑。
巴隆依然很平靜，隔著三丈看著那胡茬臉，兩人表情如出一轍。
糟老頭子狗仗人勢一般，往前踏出一步。
一杆長槍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巴隆右手之中，深紫色槍尖離地不過三寸。
培提其烏斯·羅曼尼康帝再不得前進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