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欣知道二院送來這麼一個產婦，就不停的問張蓀言和安璃，正好她的手術就在今天下午的兩點。
冬天來了，醫院也開始變冷了。
這回大家可都等著看普外科的笑話，為了一個命不久矣的孕婦，搭上婦產科，苛責安璃的聲音是越來越高了，
食堂裡，許蕊湘和蕭陸離坐在一起吃飯，因為葉朝陽的原因，許蕊湘儘量避開楊淼。
“你說，醫院裡的人都在苛責淼淼的媳婦兒，這事你怎麼看。”
因為愛屋及烏，許蕊湘只能誇讚安璃。
“我覺得安大夫就挺耿直的。話說咱們醫院大外科的那幫人也太勢利了，為著這事兒都能罵淼淼，可見啊，他們就是見不得有人提什麼，”
許蕊湘和楊淼一樣，不喜歡吃辣椒，除了一些酸甜口的菜，就剩下火腿粉絲湯她愛喝了。
楊淼當然是和安璃還有莫九清三個人坐在一起，雖然看著很尷尬，但也是工作需要。
楊淼的面前，也放著一晚火腿粉絲湯。
“師兄啊，我總覺得，做錢楓林這手術，有一點害怕。”
食堂裡吃飯，安璃可以不用迎合楊淼的口味，吃自己喜歡吃的辣菜系列。
“你害怕什麼呀，你我都害怕了婦產科的人應該怎麼活。”
在手術之前，還要做術前談話，安璃很膽怯，她不敢面對這一位堅強的媽媽，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病入膏肓，她一定會選擇終止生命，但對於病人，安璃只是想她能夠活下去。
“說點輕鬆的，等會兒我陪你去做術前談話，只是她的孩子太小了，這是給產科添了很大的麻煩，”
楊淼出在這裡就很無趣了，聊天根本就沒和他們在一個頻道。
“你們師兄妹二人也真是的，看我在普外科輪轉的年限短，就欺負我不懂。”
楊淼曾經在普外科輪轉過，雖然呆了一個月就去神外好好往專碩方向去發展了，但是做個闌尾切除手術還是沒問題的。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要二胎？”
莫九清一把態度轉過來，就跟查生育的醫生一樣，讓楊淼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再說吧，安兒身子還沒養好。”
楊淼這說的也是實話，安璃的生理期一直不是很規律，是傷了身體，還需要慢慢調養。
“你們兩個，可得抓緊，不然老萬不給開出生證明，那就有點難看了。”
聊天歸於聊天，可是正是還得抓緊，這情況，根本來不及回家，所以莫九清就直接拉著安璃上病房來了。
雖然已經做了術前的各項檢查，情況也不容樂觀，但是術前談話是規矩，還是讓主任帶頭比較合適。
一進病房，安璃的頭皮就開始發麻，還得莫九清拉著她進去。
錢楓林撐著自己的身體，護士幫她把床搖起來，莫九清看到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能不能從手術臺上下來都是問題。
可是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去，即使他的爸爸都不要他了，在我們的身邊有很多的不幸，但總有堅強的人。
“您好，我們是來做一個術前談話的。”
莫九清也見過許多的患者，但能在這樣的死寂中都有生機勃勃的樣子的，確實令人敬佩。
她獨自，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即使她快要消逝。
“大夫。你們說吧。”
這樣本該靠著杜冷丁過日子的人，說話的氣息並沒有亂，或許已經被癌性疼痛折磨的麻木了吧。
醫生常常在術前談話或者下病危通知的時候被稱作死亡審判長，但這次師兄妹二人絕對不能用審判長的嚴肅，去對待這個脆弱的生命。
男孩子說話難免就嚴肅了一點，這樣的話，還是由安璃來說比較妥當。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緊張，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術前談話，我只是來簡單的說一下，這個手術的風險，這是一個我們都要共同面對的問題。”
其實錢楓林自己也清楚，可能連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都看不到，便會隕命了。
“我也知道我自己快要走了，你們都把實話告訴我吧，我是不是連手術檯都下不來就會死啊？”
安璃又一次面對這樣殘酷的問題，還要坦然作答。
醫生有的時候，就是在殘酷和理想中來回穿梭的職業。
有許多病歷，他們不僅僅是文字匯成的資料，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是有這個可能，不過你要放寬心，雖然你的手術預後不會很好，而且淋巴結清掃需要聯合部分臟器的切除，但你不能失去信心。”
安璃只能以自己溫暖的笑容把手術的通知單連通筆一起遞過去
她的手還夢顫顫巍巍的拿起筆，在那單子上輕浮的劃幾下。
這是把自己最後一點殘留的生命交給醫生。
婦產科這邊。當然有張蓀言和產科的尹主任坐鎮，他們得提前到普外，這個手術可以算是一個很特殊的手術了，
手術之前，錢楓林拉著安璃，還想問一問，為她孩子尋找養父母的事情。
“大夫，我託你辦的事情，有著落了嗎？”
只有沒人的時候，她才能問這個問題，但是面前這位醫生的眼角已經留下了淚痕，
“有著落了，我師父她一直沒有孩子，她是這裡的普外科專家，早年流了產。失了孩子，她很善良，是全院都敬重的醫生，”
安璃很佩服自己，竟然可以把這些話說完，因為這些話對於錢楓林來說，未免有一些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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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娘的哪有不為孩子打算的，臨了，臨了，還是得為他打算，雖然他還不足月。”
安璃用中指抹去了眼角的淚痕，但還有眼淚流出來。
“我想見見收養我孩子的人，可以嗎？”
安璃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趙可茗，但是她一定會欣喜的。
“好，我去外面給她打電話。”
安璃起身，到病房外，撥通了趙可茗的電話，這話到嘴邊了，怎麼也說不出口。
終於，安璃還是把這一切的原委告訴了趙可茗，她聽後沉默了許久。
“璃兒，她放心把孩子交給我嗎？”
“師父，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好好對待這個孩子的，一定會比疼我還疼他的，對嗎？”
趙可茗的夙願就是能成為一個母親，悉心照料孩子長大，如今這個願望，就近在眼前了，卻是這樣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