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鄉隨俗者
“司徒姑娘，看來我得先給你道個歉。火武堂一事，確實給司徒府惹麻煩了。不過，此事因我與幾位朋友所起，不敢將貴府牽連其中，所以，大小姐靜觀其變便是。”
司徒悠悠望著臉上帶著一抹輕鬆笑意，似乎絲毫不知如今處境慘淡的雲客，目光複雜。
若是雲客一行人就此離去，司徒府自然會擔些責任，而且一開始拉攏雲客幾人的初衷也徹底泡湯，但司徒一姓雖衰落，畢竟仍是十姓氏之一，所以這樣的結果也並非承擔不起，無非是雪上加霜的場景，還不會到窮途末路的境地；幾人此刻出現在眼前，頗有些‘英雄歸來’的震撼感，但可惜，細細想來，似乎是一個更壞的結果。如此一來，司徒府自然不用擔什麼責任了，但雲客幾人，卻難逃被三姓氏拿下的慘淡命運。結局可料。好一些的結果是被廢去修為攆出燭火城，再不被一城一陣歡迎，壞一些的結果，恐怕便是被扔進火獄，生死難知了......
從個人情感方面說，司徒悠悠自然更容易被眼前的一幕感動，可是從理智方面講，她不想雲客幾人因此淪落到生死兩不知的境地。
“你們，不該回來的！”司徒悠悠眼神糾結回應雲客的目光，苦澀搖頭。
金童姬三人自然看得出，雲客幾人不像司徒靖所言的那樣與司徒氏撇的一乾二淨，但既然幾人此刻就站在了眼前，倒也沒有了再為難司徒府的必要。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閣下自負修為，不將區區一座燭火城看在眼裡，所以闖下禍事於你而言如同兒戲，將燭火城當成了私家宅院，想來便來想走邊走；第二種可能，是閣下不知燭火城的規矩，又不幸是個初生之犢，心中難有敬畏之心，無知而無畏，才去而復返......我很好奇，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令閣下明明已經逃出城去，又反而回來了呢？”
姬清瑩仍然在耍弄自己的紅袍長袖，只是一雙魅惑眼睛偶有掃過雲客的臉，嘴角戲謔，不知在想些什麼。童劍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劍，一言不發，面目深沉。唯有金南山從座椅上站起，挪步幾步，直面雲客，淡淡問出幾個問題。
“還不能走，所以就回來了！”
沒想到，雲客給出的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金南山微微一怔。“看來閣下尚不瞭解燭火城的城規，不過我也懶得與你一一講解，你是準備自縛手腳跟我走？還是準備來個困獸之鬥，垂死掙扎一番？快些做決定，我的時間可金貴！”
“跟你走？去哪兒？”
問出這麼一個白痴問題，看來與自己猜測的第二種可能更為契合。金南山瞬間失去興致。
“廢去修為，扔入火獄，若是你的運氣足夠好，能撐得過十年烈火炙烤，便算恢復自由了！”
金南山抬步向外走去，似乎不願在一個白痴身上再浪費時間。
“爹！”
知曉此一去，雲客幾人性命堪憂。別人不知火獄是個怎樣的所在，但司徒大小姐如何不知？司徒悠悠蔥白手指抓緊身前司徒靖的袖袍，一臉懇求。
童劍和姬清瑩作勢欲走，看著幾人將動的身形，司徒靖輕嘆一聲。
“且慢！”
金南山好奇轉過頭。“司徒叔叔難道想要替這幾人出頭，莫非司徒氏此刻就已不將自己視為城主府的一份子了？”
司徒靖沒有理會年輕人
語氣中的諷刺之意，語氣從容如舊。
“這幾位小友雖然一時衝動違反了城規，但他們畢竟於小女有救命之恩，所以，我還是想要保他們一保。”
金南山揚了揚下巴，與起身之後就沒有轉身的童劍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冷冷一笑。
“司徒雖在城主府佔有一席之位，但以一家之言想要推翻九姓的規矩，似乎有些分量不足，況且，如今的司徒保得住保不住那個席位還兩說？保這幾人？司徒叔叔可是比我們幾個小輩更知道規矩的。”
司徒靖點了點頭。
“其一，破壞火武堂陣法，牽連數位執事受傷，所造成的的損失，十倍賠償；其二，所有參與者廢去修為，毀去靈竅，大道之路決斷！”
“不知司徒叔叔打算如何保他們？”
司徒靖淡淡道。“火武堂建造一事，當年司徒氏亦是主事人之一，原料損失，陣法損耗，皆心中有數，按照其價值，十倍的賠償，我司徒府掏便是！”
金南山皺了皺眉，連始終一副無所謂姿態的姬清瑩俏臉都蒙上一層古怪表情。
“都說司徒一姓立即將要從城主府除名，卻沒想到，司徒叔叔還有如今這等魄力，小侄佩服。第一條......如此便是，可第二條呢？”
金南山語氣一頓。
“司徒一姓雖然流年不利，但畢竟那一席之位仍未旁落，所以司徒叔叔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小侄不敢也不能不給些面子讓些步。第二條雖然要懲處主犯，但看在司徒叔叔的顏面上，可以打個折扣。主犯之人廢去修為無法從權，但靈竅卻可以不再毀去，若是大毅力之人，往後還有再次踏上大道的可能，如此如何？”
金南山竟會主動讓步，此舉也有些出乎司徒靖意料。
金南山目光掃過雲客一行人。
“那麼，誰是主犯？”
金南山的目光定在雲客身上。“看來，是你了？”
由司徒氏出面扛下主要責任，如今看來，似乎是最好的結果，只要不是腦子進水的蠢貨，定會對著司徒靖感激涕零，然後，順勢接受這一片好意。雖然修為被廢的結局很慘烈，但比起所有人盡被投入火獄之中，如此轉折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只是，身處所有人目光中心的雲客，沒有像安排好的那般主動站出，挑起剩下的擔子，反而，在一片驚異中，幅度輕微，卻堅定不移的搖了搖頭。
金南山挑了挑眉，戲謔道：“怎麼？捨不得自己好不容易修來的修為？早知如此，何必挑戰城主府的權威？莫非你還想做一番垂死掙扎？你是想要選這兩位出手，還是直接衝著我來？讓我活動活動筋骨，也總算沒白來這一趟！”
若是雲客主動示弱，不浪費司徒靖好不容易打動自己換來的讓步，以一人修為被廢換取其餘所有人的無恙，倒還算不得蠢到無藥可救，反而會讓自己生出一絲小小的欽佩；可若是對方仍不知好歹，為了一己之私視旁人恩惠於不顧，再來個困獸之鬥的愚蠢決定，把自己視作那面慈心軟的人，恐怕，就要失算了！
司徒悠悠拼命衝著雲客搖頭，眼神中甚至充斥著懇求之色。金、童、姬三姓的行事風格，她比誰都清楚。雲客雖然算得上是修行天才，但在這一城之地想要與三大姓氏硬碰硬，和主動尋死沒什麼區別。
雲客昂然而立，沒有理會金南山的冷嘲熱諷，衝著司徒悠悠歉然一笑。
“老酒鬼教過我，什麼事，該自己扛下的，莫要過分依賴旁人。因此一事，牽連司徒府已經有些不該，若是再讓司徒先生替我們出頭，老酒鬼事後知曉，一定會不高興的。”
金南山望著眼前的少年，不確定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我自己可以解決！”
雲客臉上帶著自信的笑，語氣輕鬆像是說出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沉默！好一會兒的沉默！
司徒靖望著場間的少年，若有所思。司徒悠悠滿眼焦急，心想莫非你瘋了不成？童劍和姬清瑩也難得對眼前少年提起幾分興趣。
片刻後，金南山仍是打破沉默的第一人，問道：“我很好奇你準備如何做？”
......
“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來十幾年來百里確實用心良苦！”
中城一家酒樓，胖大和尚和英俊中年人對坐桌前，盯著桌子上一碗清冽醇酒，眼中如風雲霧變。
“百里心中愧疚，遠勝我等，至少以此看來，他選中的少年倒不算令人失望！”
無論是胖大和尚不參佛，還是英俊中年人金無異，俱是屹立在聖字境許久的修行大物。那桌上一碗酒，正在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先前一刻，正是雲客那張臉，正是司徒府會客廳正在發生的一幕。連同畫面中的聲音，一齊傳入到了施展某種神通的兩人耳中。
酒樓中酒客食客來來往往，但沒有一人發現這張桌前兩人的神異之處。
“我們想要借這個小家夥勸動林晚境那個傢伙，你覺得有幾分可行性？”
“事在人為，這件事總得有人做，而且，你還能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嗎？”
“此言有理！”
......
“這幾日，我對燭火城也算有了些瞭解。好戰！好賭！”
雲客面對金南山幾人的目光，侃侃而談。“我想要與各位在這兩件事上面討個巧，以燭火城的規矩了結此事。換句話說，我想與幾位打個賭！”
金南山好奇心起，便也有了些耐心。
“哦？怎麼賭？”
雲客指了指金南山。“比如我們去火武堂打上一場，賭輸贏，若是你贏了，我們但憑處置，可如果我們贏了，先前一事一筆勾銷，連同這位姑娘...”雲客指了指身後的雷阿妹，“她也恢復自由身，如何？”
先是一陣沉默，然後，金南山暢快大笑。
“你想要和我打？”
金南山似乎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那個笑話。連同他身後的童劍以及姬清瑩，亦是噙著嘴角搖了搖頭。司徒悠悠滿臉錯愕，看著雲客的眼神，宛如看著一個白痴。
“聽起來似乎對我有些吸引力，可是，憑什麼？”金南山不是熱血上頭就只剩下衝動的人，大笑過後，反而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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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沒有什麼損失，豈不是平白給你一個起死回生的機會？”
雲客擺了擺手。
“不平白無故！我會壓自己贏，所贏得的錢物，自可以抵消對火武堂破壞的損失。而且......”
雲客掏出一把劍，兩手一分，各執一長一短兩把劍。
“這兩把劍就是我的賭注！”似乎是怕對方不識貨，雲客多此一舉道：“這兩把劍可是好劍，名為花火，品級可不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