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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洪流

杜衡左右轉動了兩下眼珠,確認四下沒有其他人後,便哆哆嗦嗦地指指自己的臉,顫聲道:“我……我嗎?”

水揚波道:“這裡就我們三個,不是你還有誰?”

杜衡驚道:“你們,你們能看見我?”

水揚波莫名其妙道:“為什麼看不見你?我們看上去像瞎子嗎?”

杜衡慌忙擺手道:“沒沒沒……沒有……只是剛才……你師父……還有她哥哥……你們倆……”

水揚波有些不耐煩道:“你到底是誰啊?”

杜衡上下打量著水揚波,發現面前的這個人過於真實,跟剛才幾個夢境裡的氣息似乎有些不同。他伸出手,想去摸水揚波的腦袋,卻被水揚波一掌打到一邊。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水揚波有些生氣,“怎麼一見面就要摸別人的頭?有沒有點禮貌?”

這一巴掌打得杜衡生疼,他這才意識到,面前的這兩個人真的是水揚波和師父賢姱,他們似乎被困在某種幻境裡了,只是不自覺而已。

“我是杜衡啊!”杜衡興奮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杜衡?”水揚波跟賢姱面面相覷,“不認識。”

“怎麼能不認識呢?我帶著三秀到重陰之山找你,後來你還收了三秀當徒弟啊!”

“徒弟?”水揚波眼睛忽然一亮,“我有徒弟?三秀?女孩子?”

杜衡點點頭道:“是啊,你還教她起死回生之法,後來她還救了我妹妹呢!”

“我徒弟能救人?”水揚波喜不自勝,“看來我也不算太笨嘛,我徒弟都會救人,我以後肯定也能救人,嘿嘿……”

賢姱疑惑道:“師兄,你相信他?”

水揚波道:“我看這位兄弟面善,應該不是壞人。而且天命之道,陰差陽錯,古往今來,時間洪流裡搭錯了線也是有的,搞不好這位兄弟就是從未來之時搭過來的。”

賢姱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杜衡跪倒在賢姱面前,叩首道:“師父,弟子終於見到您的真身了!”

賢姱嚇了一跳,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杜衡抬起頭道:“師父啊,我知道您現在可能理解不了,可是我真的是您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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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姱道:“可是我師父說,男人都是壞人,叫我以後不要跟男人有任何瓜葛,男徒弟也不行……”

杜衡笑道:“是啊是啊,師父你確實是這麼辦的,所以您只有我一個男弟子。”

賢姱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會吧,我曾經跟師父發誓,不會跟男子有牽連。師父說男人都是騙子,你是不是騙我的?”

“不是啊!我騙誰也不會騙師父啊!除了剛入師門,女扮男裝那次,不過您似乎早就知道了呀……”

杜衡忽然渾身一震。

這不是幻境,這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我真的曾經出現在這裡,跟他們說過這番話!不然,水揚波也不會在重陰之山才見到我們幾天,就莫名其妙地留了三秀做徒弟,師父賢姱也不會在謹遵師命,不收任何男弟子的誓言下,破格收我為徒。

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就註定了的?那我為什麼會到這來,那根頭髮又是怎麼回事?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如果是有人安排的,那這個人又是誰?

水揚波伸出一隻手在杜衡眼前晃來晃去,問道:“喂,杜兄弟,你怎麼啦?”

杜衡忽然抓住水揚波的肩膀,急道:“你不是會算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留給我一根頭髮,你們究竟去哪了?”

“什麼頭髮?”水揚波甩開杜衡的手,“你在這亂七八糟的胡說些什麼呀?”

賢姱道:“是啊師兄,你不是讓東皇太一大人開了天眼嗎?你算算看,他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水揚波有些難為情道:“哎呀師妹,你還不瞭解我嗎,這掐古算今的本事,我還沒學到家呀……“

賢姱又向杜衡道:“那你說的那根頭髮在哪裡?”

杜衡從袖子裡摸出那根銀絲,遞給兩人。

水揚波把臉湊近了,瞪著眼睛道:“胡說!我的頭髮明明是黑的,這哪是我的頭髮。”

“這就是你的頭髮,”杜衡把頭髮舉到水揚波的鼻尖前,“既然你的身子這輩子都長不大,那積蓄的能量總得有地方去吧,喏,都長在這了。”

水揚波用懷疑的眼光看看杜衡,又看看銀絲,小聲嘀咕道:“真的假的啊……”

他伸出手去接那根銀絲,指尖觸碰的一瞬間,一道極強的引力突然從銀絲中爆發,將三個人瞬間吸進去。

三人一陣大叫,旋轉、翻滾、左衝右撞,最後終於被甩到了地面上。

賢姱抬起頭,發現自己正趴在杜衡懷裡,臉對著杜衡的臉,不禁臉一紅。

杜衡笑嘻嘻道:“師父,摔著了嗎?”

賢姱搖搖頭。

“你們都沒摔著,可快壓死我啦!”水揚波的聲音從身下傳來。

兩個人一驚,趕緊滾到一邊。

水揚波有氣無力地“哎喲”著坐起來,抱怨道:“杜衡你這小子,看著不胖,怎麼這麼重啊……“

杜衡喜道:“你想起我來了?”

水揚波捶著自己的腰道:“怎麼想不起來?就是再過一萬年我都忘不了你,這臭小子……”

賢姱靜靜地望著杜衡道:“師兄之前就說你會來找我們,我還不信,看來師兄說的話,始終都不會錯的。”

杜衡一愣,道:“我把你們從那邊拉出來了,那……”

忽然,不遠處響起一聲深深的嘆息。

杜衡循聲望去,發現一個白衣的背影坐在角落裡的石臺上。他的臉隱藏在陰影裡,看不清面容,背寬闊而堅實,頭髮灰白相摻,像是歲月留下的斑駁。

周圍不時響起滴水聲,杜衡四下張望,發現自己似乎身處一個石洞,甚至還有些眼熟。

這不是大司命和少司命兩人吵架的那個石洞嗎?難道這個人是……

“你們終究還是出來了,她也終究沒有來……”

白衣緩緩轉過頭,洞壁石縫中投下一縷日光照亮了半張稜角分明的臉,正是大司命。

水揚波驚得渾身一僵:“師師師……師叔……”

賢姱倒顯得波瀾不驚,淡淡道:“師叔,是在等師父來救我們嗎?”

大司命嘆息道:“是啊……”

賢姱道:“她不會來的。師父說過,她此生都不會再見你。”

大司命搖頭苦笑道:“我以為,她至少會為了你們,再見我一次。”

賢姱道:“不會的,師父一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大司命嘆道:“是啊……她一向說到做到……”

杜衡忍不住插嘴道:“師叔祖,您剛剛把他們二位扔到過去了,如今我又把他們拉回來,那那邊豈不是……”

大司命微笑了笑道:“你放心,該走的走了,該在的,也不會離開。”

水揚波尷尬地搓搓手,賠笑道:“師叔,您把我們抓來,不過就是想逼師父露面。那您既已經知道她不會露面,能不能放我們走啊?”

大司命沒有回答水揚波的問題,而是望著洞頂的那一方孔隙,喃喃道:“你為什麼不肯原諒我呢……”

賢姱道:“師叔,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師父這麼生氣?”

大司命沒有說話。

杜衡明白這其中緣故,連忙打圓場道:“哎呀,師叔祖和師祖之間的事情,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就不要瞎打聽啦,既然師叔祖無意為難我們,那我們就趕緊走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他拉著兩個人的袖子,躡手躡腳地往洞外走去,生怕驚擾了大司命的沉思,再讓他改變主意。

然而三個人剛剛挪過大司命身旁,大司命忽然開口道:“你們若是以後有幸見到她,麻煩你們替我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水揚波滿口答應。

賢姱卻忽然立定,掙脫杜衡的手,拂袖道:“我不會替你說話的,師父是我一生最敬愛的人,你傷她這麼深,就算她能原諒你,我也不能原諒你。”

杜衡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心道:看著聰明伶俐的師父,怎麼性子卻是一根筋呢。

大司命抬起頭,直視賢姱的雙眸。那雙眼中彷彿無盡的黑夜,能將看到的一切盡數吸入,片甲不留。

賢姱腰板挺得直直的,眼中毫無懼色。

杜衡簡直不敢想象遠古上神大司命發起火來會可怕到什麼程度,他一把將賢姱拉到身後,朝大司命深深施了一禮,笑嘻嘻道:“師叔祖,我師父是個直脾氣,您不要和她計較。我今後若是有幸見到師祖,一定替您帶話。”

大司命抬起眼皮道:“你是誰?”

杜衡頓了頓道:“我叫杜衡,賢姱是我的師父。”

“杜衡……”大司命喃喃地重複道,神色卻毫無變化,“你有心愛之人嗎?”

杜衡一愣,顯然沒有預料到大司命會忽然問這種問題。

“有。”

大司命道:“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杜衡道:“我的心愛之人,已經死了。”

大司命抬起頭:“死了?”

杜衡點點頭道:“是的,我為了救活她,曾眾叛親離,家國傾覆,甚至辜負了我妹妹……”

大司命渾身一震。

“我也曾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杜衡望著洞外出神,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但她比我想象得要堅強,她對我的愛,遠遠要大於對我的恨,甚至身死神滅還要堅持留下一點殘存的意識,再次轉世回到我身邊。”

大司命微笑道:“那你很幸運。”

杜衡道:“血濃於水,她們對於我們的愛,只會隨著時間愈加深厚,而不會逐漸淡去。師祖之所以不願見您,就是因為她對您愛之深,恨之切。而且時間越長,她越害怕,害怕你們之間僅有的這一點,會因為再次見面的暴露無遺而崩裂,她怕承受徹底失去您的痛苦。”

大司命道:“怎麼會呢,她是我妹妹,她永遠都不會失去我的。”

杜衡笑道:“那您就自己去找她吧,別總用別人當引子,顯得沒有誠意。”

大司命垂下眼簾:“她又不肯見我……”

杜衡道:“那請問您真的用心去找她了嗎?”

大司命又是渾身一震。

水揚波悄悄扯了扯杜衡的袖子,低聲道:“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呀?”

杜衡沒有理會水揚波,而是靜靜地望著大司命。

半晌,四個人都沒有說話,山洞裡只剩下“嘀嗒、嘀嗒”的水聲。

大司命忽然抬起頭,對杜衡笑道:“謝謝你。”

杜衡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略一頷首。

水揚波和賢姱都有些驚訝。

杜衡忽然想到自己手上的爛攤子,想著古往今來的秘密怕是都藏在面前這個人的腦子裡,浪費了機會就太可惜了,便開口問道:“師叔祖,請問您知道玉虯在哪裡嗎?”

“玉虯?那是什麼?”大司命顯得很困惑,隨即歉然一笑,又道,“對了,你剛剛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杜衡一愣,隨即便釋然了。

像大司命這種凌駕於時空,凌駕於世間萬物的遠古上神,我們這些無名小輩在他眼裡,不過是彈指之間的塵土,他又怎會留心於我們這些雞毛蒜皮呢。

“不重要,”杜衡笑著搖搖頭,“您去找您最想見的人吧,此生唯愛不可辜負。”

大司命點點頭,轉眼便不見了。

水揚波松了口氣,讚歎道:“好你個杜衡啊,居然敢跟大司命這麼說話,你能活下來真是奇蹟。”

杜衡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道:“我說什麼啦?大司命看著人不錯呀!”

水揚波撇了撇嘴,然後嘿嘿一笑。

忽然,一隻金鵷鶵從洞外飛過來,落到杜衡的肩膀上。

杜衡神色一凜,從鵷鶵的腳上拆下一隻小紙條。他展開小紙條,只見上面有一排小字。

“雲君為俞空桑所擄,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