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瞿念青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俞空桑會放我們走?這會不會是什麼陰謀?”
“君主若是真想對二位下手,也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力氣。”那聲音再次響起,裡面透著些許不耐煩,“是雲君拿自己來換雲三小姐了,我看二位還是趁君主沒改變主意,快點走吧!”
“大姐?我大姐拿自己來換我們?”雲安瑤大驚失色,“不行啊!不可以啊!大姐是雲君,怎麼可以做空桑的階下囚?我不要!不要!”
瞿念青抓住雲安瑤的肩膀,奮力搖晃著道:“雲三姐姐!你別鬧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報信吧!我們在這裡多待一刻,雲君就多一分危險,快走吧!”
他一手攬住雲安瑤的腰,一手抓住繩子用力拽了兩下,便被繩子提了上去。
甘棗的客室裡坐滿了人,卻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開口。
杜衡的臉上陰雲密布,鐵青的印堂如同一個炸雷在醞釀。瞿念青站在下手的位置,低著頭不敢說話。雲玉瑱在一旁拉著雲安瑤,生怕她犯傻去替瞿念青頂雷。
三秀想上前勸杜衡兩句,卻被水揚波使了個眼色,又退了回去。
賢姱專心地順著鯤鵬的羽毛,彷彿屋子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夕宿站在杜衡身後,靜靜地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尤其在看到水揚波和賢姱時,眼皮忍不住跳動了兩下。
最後還是杜若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她從桌上拾起一枚棗核,放在指尖使勁一彈,剛好彈在瞿念青的側膝上。
瞿念青身子一歪,跪倒在地。隨即又是一枚棗核打在肩膀上,他身子向前一撲,“咚”的一聲磕了個響頭。
“好了!”杜若拍了下手,“臭小子也認錯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還是趕緊想辦法把雲君救回來吧。”
杜衡冷哼一聲道:“雲君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就是用他的命去換都賠不起!”
雲安瑤掙脫雲玉瑱的拉扯,走到瞿念青身邊,啜泣道:“杜君……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自量力,想要幫你的忙,這才把小螞蚱拉下水的……”
瞿念青扯扯雲安瑤的袖子,然後又給杜衡磕了個頭道:“叔叔,不關雲三姐姐的事,都是我攛掇她去空桑偷玉虯的,害雲君身陷囹圄也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不要怪雲三姐姐。”
杜衡冷笑道:“我怪她?我怪得著人家嗎?你不要想多了,這本來就是你的錯,還想在這裡逞英雄?”
三秀道:“阿木哥,你別說他了,他也是好心辦壞事,還是快想辦法救雲君吧。”
杜衡嘆了口氣道:“俞空桑這是在跟我下戰書,他知我們沒找到對付他的辦法,便先下手為強,逼我們自己送上門去。而俞空桑為什麼知道我們沒找到對付他的辦法呢?這還是多虧了我們的小螞蚱把訊息拱手送給人家呢。”
瞿念青把嘴唇咬得發白,強忍著淚水沒有流下來。
水揚波道:“這個俞空桑靠的是陰靈的怨力才如此強勢,咱們要是把這個路子切斷了,他不就沒有力量來源了嘛。”
杜衡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有想過。但空桑之山方圓數百裡,山上每一棵桑樹上的每一片桑葉裡都是一個陰靈,更別提深埋在山中的無數惡鬼邪祟。除了司幽蘭家,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人有操控它們的能力。而司幽蘭家人數不多,即使讓他們開啟幽冥的缺口,把陰靈吸回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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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秀道:“那鯤鵬呢?上次我們硬闖空桑之山的時候,還是鯤鵬替我們解了圍,這次我們依然可以讓鯤鵬打頭陣呀。”
杜衡略一點頭,剛要回話,忽然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弟子。
“杜君!山門外有一隻姑獲鳥送來一封信。”
杜衡接過信,開啟一看,眉頭頓時擰成一個疙瘩。
杜若急道:“信上說什麼了?”
杜衡把信遞給杜若。
杜若看完信驚道:“他要你和鯤鵬去換雲君?這怎麼行?”
屋子裡頓時掀起一陣騷動。
水揚波道:“這個俞空桑倒是會算,居然把我們唯一的勝算給算進去了。”
杜衡站起身,正色道:“為今之計,只能背水一戰了。之前因為退婚的事情,我始終虧欠雲君,現在拿我去換她,也是應該的。”
三秀驚道:“不可以啊!阿木哥,你走了,這邊誰來坐鎮?”
杜衡回頭對夕宿道:“國師,您一直都沒有說話,想是心中已經有了計劃。我走以後,這邊就交給您來指揮,把司幽蘭家、軒轅陸家和其他願意參加這一戰的家族都叫過來。我到空桑那邊,其實也不全是壞事,到時候同你們裡應外合,總能找到可乘之機。”
三秀道:“可是俞空桑歹毒,萬一他對你使了什麼手段,把你和鯤鵬的法力封住,讓你沒有反抗的餘地怎麼辦?”
杜衡嘆息道:“可我要是不去,遭難的就是雲君,我萬萬不能讓此事發生。”
水揚波插嘴道:“我說師弟,你倒是說句話啊,難道你也同意讓杜衡去送死?”
夕宿道:“若想平安救雲君回來,大少主和鯤鵬非去空桑不可。”
水揚波從椅子上跳下來,怒道:“好你個夕宿啊,你是不是早就想除掉杜衡,自己當杜君了?我告訴你,這各家的家主都是認杜衡這個人的,不是他這個杜君的位子,你就是做了這個仙首,他們也不會聽你的。到時候我們這邊一盤散沙,就得一個個變成俞空桑的箭下鬼!”
夕宿淡淡道:“杜君的位子,我是坐不來的。”
杜衡扳住水揚波的肩膀,目光灼灼地望著夕宿道:“我也相信國師不是這個意思,國師是否另有妙計?”
夕宿微微一笑,目光投到正在專心給鯤鵬打理羽毛的賢姱身上。
雲鳴琅坐在一間小屋裡,望著屋內唯一的一扇小天窗發呆。桌上擺著幾樣果點,她連碰都沒有碰。
門無聲地開了,俞空桑踱著步子邁進來。
“雲君兩日以來滴水未進,又是何苦?看著雲君日漸憔悴的容顏,老夫痛心吶……”俞空桑嘴上說得難過,臉上卻掛著含義不明的微笑。
雲鳴琅沒有理會俞空桑的冷嘲熱諷,只是靜靜地抬頭望著天窗。
俞空桑也抬頭看看天窗,笑道:“老夫知道了,雲君這是渴望自由,不願當這籠中鳥、池中魚是不是?”
雲鳴琅依舊沒有說話。
俞空桑又接著笑道:“雲君本是天上的鳥兒,自然看不上老夫這逼仄的小角落,老夫也不忍心禁錮了您,這不,馬上就替您想了辦法,送您回家。”
雲鳴琅望著俞空桑冷笑道:“你會有這麼好心?”
俞空桑大笑兩聲,道:“老夫也是憐香惜玉之人,怎會沒有好心?老夫已經派人給杜君送信,只要杜君肯用自己和鯤鵬來換您,老夫願意輕車快馬親自送您回去。”
雲鳴琅搖頭苦笑道:“他不會來換我的。”
俞空桑道:“怎麼會?雲君未免太不相信杜君了,您可是杜君未過門的妻子,就算好事未成,情誼尚在,他一定會來換您的。”
雲鳴琅道:“他心裡只有那個人,這世間少了我,說不定他心頭便少了一方包袱。”
不待俞空桑再說一句,門外忽然想起一聲通報。
“君主,杜君到了!”
雲鳴琅渾身一震,猛地站起來,只見杜衡肩上扛著鯤鵬,背著手,大踏步邁進屋子。眼中的神采飛揚璀璨,幾乎映亮小屋裡的每一處,也映亮了雲鳴琅的心。
“阿衡……”雲鳴琅忍不住脫口而出。
杜衡朝雲鳴琅微笑了笑,然後對俞空桑道:“我到了,你放了雲君。”
俞空桑回頭對雲鳴琅道:“老夫方才說什麼來著,杜君對雲君,到底是放不下的。”
雲鳴琅重新調整了下呼吸,努力鎮定情緒道:“杜君,你真的來了,那家中怎麼辦?”
杜衡略一頷首道:“雲君放心,家中已安排妥當。即使不妥當,我也不能把雲君扔在這裡不管,讓雲君呆在這等腌臢的地方,豈不玷汙了雲君的高潔?”
雲鳴琅心中一動,臉上也飛起兩朵桃花。這可能是杜衡對自己說的最動聽的一句話了。
俞空桑笑道:“二位的濃情蜜意,老夫實在不忍打斷,只是杜君對老夫有承諾在先,老夫只好得罪了。”說著便畫下一道印符要種在杜衡身上。
杜衡向後一撤,道:“俞君慢著,做生意也要講究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和鯤鵬既然都已經到了,還請俞君能將雲君送回。山下我已派了人來迎接雲君,只要雲君同我杜家弟子接上頭,我馬上領受你的封印,絕不含糊。”
俞空桑收了掌,笑道:“好說。”
三人來到山門前,一群杜家弟子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雲鳴琅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定住腳步,回頭望著杜衡,難捨與心疼在眼中述不盡、道不明。
杜衡笑道:“雲君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只要雲君能夠平安回去,我就是吃再多的苦,也都值了。”
雲鳴琅眼睛一酸,淚水順著面頰落下。她牽起杜衡的手,柔聲道:“你剛剛說的,可是真心話?”
杜衡道:“自然是真心話,比真金還真!”
鯤鵬“喳喳”地叫了兩聲,輕輕啄了啄杜衡的頭髮。
雲鳴琅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杜衡見雲鳴琅猶豫,連聲催促道:“雲君快去,我一定活著回來,在家等我!”
雲鳴琅緊握了兩下杜衡的手,便朝山門走去。
俞空桑看著雲鳴琅的背影,笑道:“杜君可千萬不要想著動歪心思,這山門遠近之處,皆設下了禍鬥陣,您就是化作一縷青煙也休想逃出生天,還是乖乖受老夫的封印吧。”
杜衡笑道:“俞君這麼緊張做什麼?禍鬥陣的滋味,我可是領教過的,稍微擦上一點邊兒,就要法力盡失。不過既然天羅地網已佈下,俞君又何必非要給我種下這個印不可呢?”
俞空桑道:“杜君足智多謀,這封印也是以備不時之需,以防杜君再給老夫出什麼么蛾子。”
杜衡道:“么蛾子是什麼蛾子?你剛說就算化成青煙也休想逃出去,那若是化成別的什麼呢?”
“杜君這話是什麼意思?”俞空桑神色一凜,忽然意識到好像有哪不對,“等等,杜君何時受過禍鬥陣?”
“就是前天啊,俞君忘了?”
杜衡頑皮地擠擠眼睛,原地一轉,一股白霧升起。
等白霧落盡,哪裡還有什麼杜衡和鯤鵬,分明有三個一模一樣的俞空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