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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有夔

“夔?”杜衡面現疑惑。

這又是個什麼東西?

“師父啊,其實還給弟子們設了一個更大的彩頭,師妹的修為有如此大的精進,理當知道這個啦,”孟瓊佩挽過杜衡的胳膊,“這夔啊,是流波山上的神獸,師父曾許下諾言,誰要是能打敗這只神獸,就把畢生的修為渡給她。”

杜衡道:“有這等好事,那這夔,豈不是每天都有人去騷擾。”

孟瓊佩道:“哪有那麼容易啊,夔雖然性格溫順,但若是有人去挑戰它,也是要吃不少苦頭的,流波門也只有粉衣弟子才敢去試試。我只去過一次,便知差距懸殊,只得潛心修煉,指望有所精進,再來鬥它。”

“性格溫順?”杜衡挑了挑眉,“這夔到底是個什麼?”

“其實啊,就是一頭只有一隻腳的牛,每日只在山北的少和之淵旁吃吃草。而且……”孟瓊佩壓低了聲音,又往杜衡跟前湊了湊,“夔這神獸,世上只有三隻。昔日黃帝得一,以其皮為鼓,其骨為槌,鼓之聲聞五百裡,威震四海。若是得了師父修為,又可得夔鼓,那當真是天下在握了。”

杜衡見孟瓊佩眼神飄忽,目光遊離不定,料定這裡面必有蹊蹺。他心道,孟瓊佩故意引我去鬥那夔,十有八九是想借夔之手除掉我,但她後半句似乎所言不虛。昔日黃帝大戰蚩尤,似乎確實曾用過一種神兵,擊之有巨響,蚩尤一方被震得七孔流血、神志不清,助黃帝大獲全勝。

難道那神兵就是夔鼓?若真是如此,得此神兵可大振我杜家聲威,那還真是值得去試試。

***

第二日清晨,杜衡騙荃蕙上山挖筍,便獨自一人望山北而去。他怕夔神勇,傷了荃蕙,便沒有以實相告。

流波山四面,杜衡都轉過,唯獨沒有到過山北。因為這裡荊棘遍地,瘴氣重重,平日裡那些新鮮食材自然不會在這裡有產出,他料想賢姱那老寡婦,應該也沒什麼受虐傾向,放著鳥語花香的山南不呆,偏要到山北這鬼地方來。

杜衡略施仙法,將荊棘闢出一條路來,可那濃郁的瘴氣卻總是劈開又合上,源源不斷,怎麼都驅不散。好在薄山就瘴氣瀰漫,這瘴氣之毒對杜衡沒什麼大影響,自己也早已練就了在瘴氣中視物的本領。只是他心裡愈發懷疑孟瓊佩是不是在說謊,按孟瓊佩所言,夔在少和之淵旁吃草度日,但這流波山北盡是荊棘藤黎,哪有半點草的影子,那夔莫非口味獨特,偏愛吃這扎嘴的東西?

忽然,杜衡聽見背後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好像是荃蕙!這小丫頭怎麼跟上來了?!

杜衡趕緊往回跑,然而卻連荃蕙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忽然,又是一陣咳嗽聲。隨後咳嗽聲越來越多,似乎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荃蕙!”杜衡大吼一聲。

“荃蕙!”“荃蕙!”“荃蕙……”杜衡的聲音也從四面八方傳回來。

怎麼回事?此地怎麼竟如一個深谷一般?難道是這瘴氣有古怪,可以反射聲音?

杜衡抽出瑤華,在劍刃上彈了一下。頓時,清脆的嗡嗡聲便蓋過咳嗽聲。杜衡閉上眼睛,靜下心來,從瑤華的迴響中,仔細去辨別那無數的咳嗽聲中最清晰的一個。

找到了!

杜衡陡然睜開眼睛,飛身向一個方向追去。本來在流波山上是半點騰空的仙術都用不了的,但由於之前吃了好多蘑菇,杜衡的修為大有精進,已經能略微抵消流波山地的壓制了。

他一路輕點著荊棘枝杈,只尋著那咳嗽聲。但那咳嗽聲似會移動,總是同杜衡保持一段距離,讓他追之不上。

難道有鬼?還是有什麼東西將荃蕙綁走了?

杜衡心下更急,腳上的步子越來越快,身子越升越高,眼看著就要騰空而起了。

忽然,杜衡腳下一空,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怎麼又飛不起來了?

杜衡臉朝下趴在地上,啃了滿嘴的草。他吐了兩口,抬頭望去,只見一汪靛藍色的深潭倒映著群山白雲。四周雪峰環繞,這深潭好似一塊嵌在銀框內藍寶石。潭邊水草豐美,三棵桑樹呈三角形立於一側。那桑樹筆直竄天,細密的桑葉直接長在樹幹上,竟一根枝椏都沒有。

少和之淵!

一陣山風吹過,拂低了沒腿深的青草,一個紫衣少女安安穩穩地躺在那裡,竟是荃蕙。杜衡趕緊起身跑了過去,叫醒了她。

“你怎麼上來的?誰帶你來的?”杜衡扶荃蕙坐起來。

荃蕙一臉迷茫,向四周望了望,道:“我也不知道呀……這是哪啊……”

杜衡見荃蕙面色紅潤,道:“你吸了那麼多瘴氣,沒事嗎?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咳嗽了。”

“誒?”荃蕙忽然摸了摸胸口,“剛才這裡面還辣乎乎、燒哄哄的,怎麼現在好了?”

方才那瘴氣邪門,常人吸上一口,當場便會斃命。杜衡修為深,又從小泡在瘴氣裡,所以沒事。饒是荃蕙身上有點修為,但憑剛才那瘴氣的濃郁程度,就是不死,也要留下病根,怎麼荃蕙好像沒事人似的?

“芳姐姐,你到這裡來要幹什麼呀?”荃蕙歪著頭,一臉天真。

“來找夔,我要拿它做鼓。”

“可是,你不是說要出來挖筍嗎……”

杜衡無奈地笑笑,他沒有多做解釋,只向潭邊望去。潭面無波,一平如鏡,周圍芳草萋萋,哪裡有牛的影子。

忽然,潭邊那三棵突兀的桑樹吸引了杜衡的目光。二人走上前去,只見一條碗口粗的鎖鏈依次纏在三棵樹上,十分穩固。鎖鏈的另一頭竟伸向潭中,似乎鎖著什麼東西。

難道夔平時都呆在潭底,餓了才出來吃草?這夔到底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怪物,犯得著用這麼粗的鏈子拴著?

杜衡扯了扯伸向潭中的一邊,發現竟能扯動,看來這鏈子還有不少餘份。

荃蕙圍著三棵桑樹轉了兩圈,敲了敲樹幹,道:“這樹怎麼這麼奇怪呀,樹幹上長葉子。而且,這樹幹好像是鐵的?可是鐵樹怎麼會長葉子呢……”

杜衡不去理會荃蕙的自言自語,他拎起鐵鏈拽了起來,拽了一會兒,發現拽不動了。

哈!找到你了!

杜衡滿臉放光,他放下鐵鏈,雙手運足法力向兩邊一揮。那鐵鏈“騰”的繃緊,慢慢向後拖去。

然而,那鏈子似乎越來越沉,越拖幅度越小,杜衡的腦門上漸漸滲出汗來。

忽然,杜衡感到手上勁一鬆,那鏈子居然譁啦一聲,拽出了數丈長。沒等杜衡高興,原本平滑如鏡的潭面,微微泛起波瀾。漸漸的,那波瀾越來越大,最後竟波濤翻湧起來。

“嚓”的一聲響雷,原本湛藍純淨的天空,頓時彤雲密布。四周妖風陣陣,空氣中甚至夾雜著一股血腥味。“譁”的一下,大雨如灌江傾河,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潭面上巨浪滾滾,攤在地上的鎖鏈發瘋一樣地劇烈顫抖起來!

突然,一條光耀如日的巨龍從潭裡赫然衝出,盤旋在少和之淵的上空。那龍張開巨口,怒吼咆哮。那聲音如雷轟鳴,更甚於天雷,直震得人肝膽俱裂。兩隻血紅的眼睛,如兩盞大紅燈籠,碩大的身軀好似一道巨型閃電,只襯得周圍烏雲中的閃電如同玩具一般。

巨龍只在後半身長了一隻腳,鷹爪般地張開四隻鉤,杜衡只覺得,若是自己穿在那鉤子上,估計跟個糖葫蘆差不多。

孟瓊佩這個騙子,說好的一隻腳的溫順的牛呢?就算你騙我,也得貼點邊吧?!

荃蕙嚇得躲在桑樹後,抱著樹幹渾身發抖。杜衡雙臂向兩邊一甩,祭出瑤華劍,向巨龍擊去。

只見瑤華劍化作一道白光,在巨龍的身邊突然炸開,變作無數把劍,向巨龍的周身刺去。那白光瞬間將巨龍包裹得嚴嚴實實,幾乎遮蓋住巨龍本身的金光。然而當那些劍刺到巨龍身上時,卻如同牙籤扎在鐵桶上,只聽見一陣叮叮噹噹,卻對巨龍半點傷害都沒有!

杜衡看一擊不成,便轉移攻擊物件,將千萬把瑤華召到一起,匯成一道,直扎向巨龍血紅的眼睛。那巨龍彷彿知道杜衡要幹什麼,沒等瑤華靠近,一個神龍擺尾向瑤華抽去。只聽錚的一聲,瑤華竟被打了回來,噌的一下,扎進了杜衡身邊的泥土裡,只剩一個劍柄。

沒等杜衡反應過來,那巨龍張開巨口,用力一吸。潭邊的草皮石塊,周圍峰頂的白雪冰凌,甚至還有山下不遠處的荊棘瘴氣,竟盡數被吸進巨龍的嘴裡。

荃蕙死死地抱著樹,不肯撒手。杜衡只感覺耳邊風聲刺耳,手腳不聽使喚,最後竟連同一堆草木亂石,一起被吸了進去。

一陣天旋地轉,杜衡只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腥臭無比,手邊冰冷滑膩,不一會兒就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糟了!進了這巨龍的肚子了!這龍身子這麼長,也不知道自己運動到哪個位置了,難不成要變成屎,被拉出去才能重見天日?

杜衡只感覺周身被一種酸腐惡臭的液體包裹,那液體有極強的腐蝕性,不一會兒杜衡就感覺周身的皮膚奇癢奇痛,如火燒、如針扎、如水燙、如鉤劃,直教人生不如死。

完了,今日怕是真的要把命交代在這裡了,這與從蘑菇精手中逃脫的可能性相比,簡直沒什麼可比性。唉,這次真的不能活著見到慕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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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順著巨龍的消化道緩緩蠕動下滑,正意志消沉,忽然聽到荃蕙在外面大喊。他聽不清荃蕙喊的什麼,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彷彿那酸腐的液體已經把腦子融掉了。

忽然,杜衡感到有一股勁力正在呼喚自己,是瑤華!

杜衡只覺得手邊一涼,竟是瑤華鑽進了手中。他的腦子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將瑤華反手握住,對著那滑膩柔軟的肉璧就是死命一劃!

唰啦一聲,那巨龍的肚腹竟被杜衡從裡面劃出一條大口子,巨龍腹中的雜物混著黑血和粘稠的消化液,如瀑布一般噴湧而出,杜衡也被噴了出來,摔在了潭邊。

“芳姐姐!芳姐姐!你還活著嗎?!”

荃蕙瘋了一般地撲在杜衡身上,用手使勁抹擦著杜衡的臉,腥臭的液體沾了一身。杜衡彷彿一條剛從泥裡撈出來的泥鰍,渾身黏糊糊的半棕不紅的液體,說不出的噁心。

“我沒事,瑤華是你丟進來的?”杜衡問道。

荃蕙使勁點點頭,道:“我見你被那惡龍吞下去了,就把劍拔出來,趁它張嘴的時候扔進去了,沒想到真的被你接住了!芳姐姐你太厲害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說著,荃蕙放聲大哭起來。

杜衡笑了笑,伸手去抹荃蕙的眼淚,

道:“若不是你丟劍給我,它皮那麼厚,我哪能這麼容易就把它收拾了。說起來,還是你最機智,功不可沒啊!”杜衡蹭了荃蕙一臉粘液,把荃蕙蹭成了一個大花臉。

那巨龍被剖開了肚子,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慘嘯,在半空中痛苦地扭動著身體。而後那身軀逐漸縮小,化成一道微光掉落在地上,最後竟化作了一頭青色的獨腳牛。

杜衡看見夔牛,不禁狂喜,連滾帶爬地奔到牛身邊,滿眼放光。

夔啊!老子終於把你收拾了!

“丫頭!快過來,幫我把這牛皮剝下來,牛骨也抽出來!”杜衡招呼道。

荃蕙不明所以,但她已經習慣聽杜衡的話了,便也不多問,快步跑到牛旁邊,幫杜衡剝起皮來。

天放晴了,潭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潭邊青青的草地卻千瘡百孔,如同一塊長滿了癩子的頭皮,只剩下三棵桑樹,依然突兀地挺立在那裡。

兩個人正忙著剝皮抽骨,忽然耳邊響起了孟瓊佩那令人厭惡的聲音。

“你們兩個竟……竟殺了師父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