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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回家

“初時,這島上只有我一人,我呆得寂寞,就變了這鎮子,自己跟自己玩過家家。只是,後來有漁民發現了這裡,就在這裡安了家,”紫衣女子望了一眼荃蕙,眼中滿是溫柔,“這小丫頭真是幸運,遇到了你。”

還好,荃蕙真的是人,不是老寡婦變來忽悠我的。

紫衣女子俯下身,撫摸著夔柔軟的皮,道:“瓊佩既說這夔是彩頭,而你又真的殺了它。讓你失望總是不好,你把它拿回去吧。”說著,站起身,指尖在虛空中幾點,那堆骨肉竟變成了一面大鼓,一隻鼓槌正是那夔的一隻獨腿骨。

“那就謝啦!”

杜衡衝夔鼓招了招手,將它召進了饕餮囊中。他滿意地拍了拍饕餮囊,拉起荃蕙,笑道:“你會變這麼多人,能教教我嗎?”

紫衣女子一笑,忽然消失了。杜衡感到有人從後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一轉身,竟看到自己站在自己對面,像是照鏡子一般。

另一個杜衡道:“想讓我教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帶我回去,讓我見見慕予。”

她怎麼連慕予都知道?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杜衡臉上一陣青白,然後滿臉堆笑道:“算了算了,我不學了,要是這麼多人都會這變身之法,這世道非亂套不可。”

另一個杜衡莞爾一笑,道:“知道就好。”

“那……”杜衡搔了搔下巴,“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

杜衡一句話還沒說完,另一個杜衡又消失了。杜衡環顧四周,發現身邊只剩下一個滿臉驚詫的荃蕙,半點別人的影子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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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一旦假面戴得久了,連自己本來的樣子也會忘了……”一個空靈的聲音在山風中迴響,“阿衡,你的本事學得差不多了,回家去吧。”

“那我能跟芳姐姐一起走嗎?”荃蕙喊道。

“隨你。”

哼,這老寡婦,臨走了也不露個真容,淨說些雲裡霧裡的東西。

“阿衡,就算你不願叫我師父,也別叫得那麼難聽。你自己沒有經歷過,就不要妄加揣測別人。”

杜衡倒吸一口冷氣,看來不光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賢姱的掌控之中,就連自己想什麼她都知道,這未免太可怕了。

他使勁拍了拍腦袋,想把腦子放空。然而他越拍,腦子裡的想法就越多,最後那些想法竟在腦子裡互相吵了起來,吵得頭大。

“好了阿衡,帶荃蕙回家去吧,記得今後要多行善事。”

忽然,杜衡感覺腳下一動,眼前已瞬間換了景象。只見周圍樹木茂密,瘴氣濃厚,竟已回到了薄山腳下。

“芳姐姐,這是你家嗎?”荃蕙拉拉杜衡的衣角道。

杜衡剛要回答,卻忽然聽見一陣打鬥的聲音。

他拉起荃蕙循著聲音飛身而去,只見數以百萬計的大小妖怪怨鬼,正堵在嬰梁谷前撕咬衝殺,戰線綿延,看不到頭。鬼群裡錚錚有聲,數十個身著黑衣的杜家弟子正在勉勵支撐,眼見著打不過了。

杜衡皺了皺眉,他支起雙臂祭出瑤華。瑤華飛身,在空中轉了數圈,鏗的一聲扎進泥土裡。霎時,一股猛烈的劍氣呈環形波盪開去,轟的一聲,那不可勝數的妖魔鬼怪,竟瞬間盡數化為灰燼。

眾弟子尚舉著手停在半空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公——子——!”

只聽一聲喜極的叫喊聲,御陽將龍堂刀甩在一邊,差點砍到一個弟子的腳。

他歡呼雀躍地奔向杜衡,張開雙臂就要抱上去,杜衡卻一抬手,一巴掌輕輕抵在了御陽的腦門上。

御陽頭頂著杜衡的掌心,腳下仍不停向前飛跑,捲起地上草皮無數。

“公子!公子你可回來啦!公子你終於回來啦!公子……”

“行了行了,”杜衡將御陽拿到一邊,“怎麼回事?又讓鬼打到家門口了,不是有處幽結界嗎?國師人呢?”

“結界……國師……他……”御陽結結巴巴,話也說不完整。

杜衡扶了扶額角,這麼多年了,這傻小子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抬頭望去,只見淡藍色的處幽結界正不停閃爍,顏色忽明忽暗,似乎搖搖欲墜。

怎麼回事?不是說處幽結界可支撐五年嗎?怎麼五年期限還沒到,這結界就一副要破了的樣子?

“國師在哪裡?”杜衡道。

“國師在……”御陽瞟了一眼杜衡身邊的荃蕙,“八棵棗樹……”

御陽話音未落,杜衡早已奔進谷中,不見了蹤影。

杜衡立在望槐樓下,抬眼望著雲端裡若隱若現的飛簷屋脊,心中百感交集,四年前帶慕予上樓的情形歷歷在目。

也不知慕予怎麼樣了。

他走進樓內,豎直飛昇上祭壇,只見夕宿盤腿坐在處幽劍對面。夕宿雙眼緊閉,腦門上滲出汗珠,頭頂荷衣扇浮懸,泛著瑩瑩青光。立於祭壇中心的處幽劍正兀自顫抖不停,劍身上甚至有細小的裂紋,並有延伸擴張的趨勢。

杜衡揮手,瑤華劍錚的一聲飛出劍鞘,立在處幽劍側,凜凜的寒光如泉眼迸發,化成另一道結界罩在處幽結界上空。而那處幽劍彷彿洩盡了最後一絲氣力似的,猛地抖動了一下,砰的一聲,碎成了一堆廢鐵。

“大少主!您可回來啦!”夕宿翻了個身,跪倒在杜衡身前。

“怎麼回事?”杜衡冷冷道,沒有去扶夕宿。

“是慕予姑娘!”夕宿伏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她見君主已死,我杜家式微,就叫瞿家二公子來把她接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走的?”杜衡驚道。

夕宿顫顫巍巍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堆碎石塊,道:“您走後沒多久,慕予姑娘就想走了。其實,她走便走了,老夫也不強留。只是她臨走時,將這玉璜丟進了祭壇。這玉璜同處幽劍氣場不合,兩相剋制,日積月累,便一點點損了處幽結界。君主死後,不斷有外敵騷擾,企圖破壞結界。初時,結界防禦力強,那些鬼物本構不成威脅,但耐不住腹背受敵,再加上壽命無多,便提前現了衰勢。”

杜衡望著夕宿蒼老的面龐,半晌沒有說話。他鐵青著臉,心中狐疑,不相信夕宿說的每一個字。

臨走時慕予答應過我的,會等我回來娶她為妻,她怎麼可能就跟瞿濟朝走了?還破壞了處幽結界,這不可能。

夕宿抬頭,見杜衡滿臉疑竇叢生,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老夫知少主不會相信老夫的一面之詞,慕予姑娘走後,老夫在慕予姑娘的房中發現了這個。”說著,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段瑩白透亮的物什,竟是半枝槐花!

杜衡雙眼陡然睜大,他面色慘白,無力地向後退了兩步,死死地盯住那半枝槐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長槐結只有在兩情相悅時才會生效,且一旦種下,便分作兩截種在兩人手上。除非割腕將手上的血放幹,以示情斷愛絕,否則不可能除下此結。而失掉長槐結後,腕上的傷疤也一輩子都不會消失,以表刻骨銘心。

難道慕予,真的變心了……

“想是慕予姑娘決心要跟了瞿家人,便落井下石,好叫我們對瞿家再無威脅,這才將玉璜丟進祭壇。”夕宿站起身,舉著半枝槐花走到杜衡面前,嘆了口氣,“大少主,兒女私情事小,家國天下事大。眼下雖有瑤華結界護山,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當務之急是儘快掃清薄山周邊的入侵,確保我薄山山民太平,重立我甘棗杜家聲威啊!”

杜衡默默地看著那半枝槐花,彷彿沒有聽見夕宿說話。他突然猛地將夕宿手中的槐花打落在地,又一腳將花踢下了望槐樓。他目中遍佈血絲,面目猙獰,忽然仰天長笑。 那笑聲震耳欲聾,震得夕宿險些跌倒。

家國天下?慕予都不在身邊了,我要這家國天下,又能拿來保護誰?

後來發生了什麼,杜衡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似乎有號角聲,有御陽和夕宿的吶喊聲,一陣顛簸之後,又有兵器的撞擊聲和刀劍破肉、魂飛魄散的慘叫聲。

再後來,是荃蕙告訴杜衡。那日,又有數不清的妖魔鬼怪和一些小家族來犯,是御陽把自己背了下來,放在了敵人面前。當時自己如同一隻受了傷的野獸,冷不防被敵人砍了一刀,便被徹底激怒了,又變成了在少和之淵旁的那副可怕的樣子。

誰也沒看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也沒人看清自己是怎麼移動的,只看見到處都是血肉橫飛,破碎的魂魄在半空中尖叫徘徊。不一會兒便血流漂櫓,屍骨遍地了。而那些所剩無幾的妖魔和一些小家族的弟子,開始四散奔逃,卻又被夔鼓震得肝膽俱裂,爆體而亡。等到所有敵人都死了,自己才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這些杜衡都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的心在不停抽搐、縮緊,如同千刀萬剮般的疼痛。他痛到無法呼吸,只想把這痛轉移出去,好叫自己鬆口氣。可這痛似乎無法轉移,只能愈演愈烈,最後痛到承受不住,兩眼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已是深夜。

屋內燈光如豆,御陽趴在杜衡的床邊熟睡,口中正流著口水。不遠處荃蕙坐在桌旁,手拄著臉蛋,腦袋一磕一磕的。

杜衡支起身體坐了起來,只覺得周身疼痛,沒什麼力氣。

御陽被杜衡驚醒,歡喜道:“公子,你醒啦?”

荃蕙被御陽這一聲嚇醒,也湊到杜衡身邊,道:“芳姐姐,你感覺怎麼樣呀?”

“我怎麼在這?”杜衡聲音乾啞,如同一口燒乾了水的鐵鍋。

荃蕙連忙轉身去倒水。

御陽握著杜衡的手,道:“公子,你那天殺紅眼啦,然後就暈過去啦。”

杜衡接過水杯,喝了一口,道:“我睡了多久?”

荃蕙道:“七日啦,要不是國師說你修為深厚,身體並無大礙,我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那天公子好厲害,把那些人殺的片甲不留,就像這樣,這樣……”御陽手中比比劃劃,好像在重現杜衡殺人的場面,“現在外面都在傳,我們杜家又出了一位不好惹的杜君,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小瞧我們啦!”

杜衡嘆了口氣,搖搖頭。忽然,他神色一凝,道:“差點忘了問,阿若怎麼樣了?嫁到單狐山去了嗎?”

御陽面現難色,道:“公子你走後幾個月,瞿家便派人來接親了。只是這幾年,就再也沒聽到姑娘的訊息了。”

“你沒有給她寫信嗎?”

“寫了的,公子,”御陽撓頭,“只是,姑娘從來都沒回過信。”

沒回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