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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甘棗

杜衡大喜。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他嚮慕予伸出手。

慕予看了一眼杜衡的手,又轉過頭去,自行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屍堆裡。

杜衡大驚道:“慕予,你做什麼?”

慕予沒有理會,彎腰在屍堆裡翻找起來。那些屍塊擠壓碰撞,稀里嘩啦響成一片,不一會兒就沾溼了她的衣裙。

她從屍堆裡拖出一具嬌小的屍體,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地上混黃濃綠的液體濺了滿頭滿身。

慕予磕完頭,又從那嬌小屍體的手臂上擼下一個晶瑩的玉鐲。那玉鐲沾著腐爛碎肉,她竟擦也不擦就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杜衡的臉一陣青綠,胃裡開始翻江倒海。

“這是……?”杜衡強忍住噁心問道。

“這是我的母親,她曾經說過,我出嫁時會把這鐲子送給我,可是……”

慕予哽住發不出聲了。

杜衡嘆了一口氣。

杜衡帶慕予回了薄山。

由於他修為尚淺,無法帶一個凡人駕雲,所以二人只能騎馬。

一路上,慕予面上都是冷冷的。杜衡用盡各種辦法,想讓慕予笑一笑,但慕予卻連話也不願多說幾句。

薄山的女子熱情奔放,見了杜衡,都恨不得面紅腿軟撲倒在腳下。為了能讓杜衡多看一眼,獻禮丟花的有,故意摔倒的有,甚至以死相逼的都有,搞得杜衡都不太敢在薄山轉悠了。

杜衡以為,女孩子就是那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慕予這種面如凌霜、神似傲雪的女子。那愛答不理的樣子,甚至讓杜衡產生了自我懷疑。

難道是我長得太醜了?可薄山那些姑娘不是這麼說的呀。

二人行到薄山鎮上時,杜衡故意對那些投懷送抱的女孩子回了禮,然後偷偷去瞧慕予的反應。沒想到慕予依然不動聲色,眼神淡漠,只是左右觀察著周圍的景色。倒是那些受了回應的女孩子,以為杜衡對自己有意,一陣尖叫,險些暈倒。

這姑娘對我如此冷淡,莫不是對男人不感興趣?

過了薄山鎮,二人來到一座山谷前。谷內瘴氣瀰漫,樹木、雜草叢生,伸長的枝椏彷彿鬼怪的魔爪,看上去有些瘮人。

“這裡是嬰梁谷,是通往甘棗之山唯一的入口。從上面駕雲是看不見甘棗的,只能從嬰梁谷進山,”杜衡指了指谷中的樹林,“你可不要小看這些樹哦,它們會吃人的。”

杜衡扮了個鬼臉。

慕予冷冷地看了杜衡一眼,道:“魑魅林。”

“這你也認識?”杜衡一驚。

“我爹爹跟我講過,魑魅林中的樹木有靈,且嗜血,若有人或動物誤闖,便會將它們包裹了吃掉。”

“喲,知道的不少嘛,”杜衡擠了擠眼睛,“那你知道怎麼過去嗎?”

慕予淡淡道:“魑魅林認主,你叫它們讓開一條路便是了。”

杜衡瞠目結舌,他本想刁難一下慕予,結果卻被堵得沒話說。

這姑娘真是不簡單啊。

“我是可以讓它們閃開,保證它們不吃我們,但是這馬……”杜衡從馬上跳下,“它們卻不會放過的,所以,到這裡我們只能走著進去啦。”

慕予低下頭,默默注視了杜衡半晌,沒有說話。杜衡被盯得有些發毛。

其實是騙她的,完了完了,要被拆穿了。

正當杜衡以為慕予要揭露自己時,慕予卻翻身跳下了馬,站到杜衡身邊,道:“走吧。”

杜衡以為奸計得逞,眼珠一轉,又道:“哎呀,你看這瘴氣瀰漫,即使是樹讓開了,這瘴氣又讓不開。不過這路我熟,你拉著我的手,保你走不丟。”

慕予的眼角跳了一下,然後竟主動把手放進了杜衡的手心。

杜衡心裡一陣狂喜。

他拉著慕予冰涼的手,在陸續讓開路的魑魅林中穿行。

慕予的手嬌小滑膩,卻骨節分明,纖瘦冰涼。杜衡想到慕予那同樣脊骨分明的背,不禁將握在掌心的手,又握得緊了些。

其實,將瘴氣驅散,分出一條路來,杜衡也是做得到的。只是,他總是惦記著能跟這冰山一樣的冷美人親近一下。慕予越冷,他就越想親近。

兩個人無聲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終於走出了嬰梁谷。杜衡從來沒覺得這谷這麼短過,怎麼這麼快就走完了。

瘴氣漸薄,谷外,遍山的棗樹亭亭而立,樹上的棗子如瑪瑙般剔透可愛。遠處,幾處亭臺樓閣掩映於林,屋頂上瓦色青白。日光浮動,那屋瓦如琉璃晶瑩,若飛泉傾瀉。山腳下,一座大殿坐落在漢白玉校場後。重簷廡殿頂氣勢恢宏,青紫色的樑柱光滑如玉,漢白玉柱礎上精雕細琢著香花蘭草。校場中間,兩列漢白玉石燈直通大殿門口,石燈長明,白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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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一陣耀眼的白光閃動。那光白得奪目,幾乎晃花人眼,慕予不自禁地抬手擋住眼睛。杜衡卻習以為常,嘴角微微上揚著,彷彿在看什麼好戲。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來,一把將慕予搶過。杜衡沒防備,想伸手去攔,卻撲了個空。

那黑影又閃了回去,飛身停在校場中的漢白玉石燈上,是一個面容嬌俏的少女。

那少女一襲玄色衣衫,揹負仙劍素華,一頭黑髮高高束起,兩道劍眉直飛入鬢,眉間一抹赤色的蘭草印記紅如烈火。雖是少女,但卻透著一股男子的英氣。

她一隻手扣著慕予的脖子,將慕予緊緊勒在身前。慕予腳下騰空,雙手死死地扒著那少女的胳膊,臉色慘白,幾乎喘不過氣。

“阿若!別胡鬧了!快把她放下來!”杜衡大驚。

這少女正是杜衡的妹妹,杜若。

“放她下來也可以,你讓老頭把玉璜給我看看。”

“玉璜?你怎麼又在打那東西的主意啊?”杜衡無奈道。

他飛身上前,想要從杜若手中搶回慕予,卻見素華忽然抵在慕予纖細的脖頸上,嚇得他趕緊又翻身退了回去。

“阿若!你到底想幹嘛?”杜衡怒道。

“你讓老頭把玉璜給我,不然我就殺了她。”

杜若微一瞪眼,素華又嚮慕予的脖頸緊了緊。慕予臉色更白,只把牙咬得死死的。

忽然,杜若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杜衡,你哪裡撿來的小叫花子啊,怎麼這麼臭……”

她手上一鬆,慕予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杜若嫌棄地甩了甩手,道:“這小叫花是剛從棺材裡爬出來嗎?怎麼跟屍體一個味道。”

杜衡剛要上前去檢視慕予,卻又聽到一陣興奮的叫喊聲。

“公子!你回來啦——”

杜衡眼前一黑,只覺面上有風,一個黑色的身影朝自己撲過來。他默默向旁邊橫跨一步,那身影來不及調轉,竟轟的一聲,拍在了地上。

那身影也不在意,騰的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一張秀氣的小白臉使勁往杜衡面前湊。

“公子你終於回來啦,這麼多天不見,我好想你呀!”

杜衡一巴掌糊在小白臉的面上,不耐煩地扒到一邊。

這是杜衡的貼身小侍衛,御陽。御陽是杜家世交之子,當年御家慘遭滅門,只留下小兒子御陽一個人。杜九齋憐其孤苦,便收養了他。御陽感念杜家,便以杜衡的安危為己任,寸步不離其左右,哪怕是洗澡、上茅廁也要守在門口。

杜衡的這次成年任務,按規矩只能由杜衡一個人完成,任何人不得跟從,所以御陽這些天一直守在嬰梁谷口,等候著杜衡的身影出現。

“這位姑娘,你感覺如何?”

一個精瘦的小老頭扶起慕予,臉上笑意盈盈。那小老頭也是一襲玄色衣衫,佝僂著背,臉上的皺紋千溝萬壑,一雙小眼睛卻神采奕奕,散發著光彩。手上拿著一把錦面玉骨的摺扇,下面懸著一顆翡翠墜子。

慕予搖搖頭,向小老頭微施一禮。

此人正是甘棗國師,夕宿。

“切,又到這裡來裝好人。”杜若翻了個白眼。

夕宿抬頭望著立在石燈上的杜若,微欠了欠身,道:“不是老夫小氣,只是這玉璜是老夫貼身的法寶。本來借給二少主看看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二少主跟老夫借了不少東西,都不曾還過,所以……”

他嘿嘿一笑,又轉身向杜衡施一大禮,朗聲道:“恭迎大少主回山。”

玉璜,是招搖之山雲家的看家法寶。雲家地處西南,偏安一隅,少問世事,又世代不修攻法,只煉了這玉璜做防禦類法器。玉璜自身可召喚出強大結界,保護佩戴者不受外界傷害。

至於夕宿為什麼會有這東西,卻沒有人知道。

杜若啐道:“一塊破石頭而已,稀罕麼?”

杜衡走到慕予跟前,見她脖子上被勒得通紅,不禁心中有些疼惜,竟想伸出手去幫她揉揉。

手伸到一半,忽然,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阿衡,姑獲鳥殺了嗎?”

杜衡猛地縮回手,打了個寒戰,心沉了半邊。

糟了,光想著把慕予帶回來,竟忘了姑獲鳥這檔子事,簡直找死。

“沒……沒殺掉……”

“沒殺掉就敢回來?!”

那聲音陡然增大,連山間的樹木都被震得沙沙直響,棗子紛紛掉在地上。

杜衡只覺得一股氣浪撲在臉上,颳得他麵皮生疼。忽然感到雙膝一墜,肩上也彷彿降下個千斤頂似的,竟站不穩,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看著慕予一臉驚訝,杜衡只想找個縫鑽進去。

遠處的大殿內,一個一身玄服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出。他身材雄偉挺拔,半黑不白的絡腮鬍整齊地掛著下頜上,漆黑的雙眸如潭水般深不見底。眉間一抹暗紅色的蘭草印記,襯得那男子深沉而又俊逸。

這男子,正是杜衡的父親,甘棗之主杜九齋。

還沒看清身形,杜九齋便瞬間近到幾人身前,竟連衣袂也不曾飄動一下。他面色鐵青,目光如刀,彷彿要把杜衡盯穿。

“杜衡,你腦子昏了嗎?任務沒完成就回來了,還帶了這麼個東西,”杜若將慕予上下打量了一番,“下了趟山,第一次見到凡人,就算新鮮,也用不著這麼飢不擇食吧?”

杜九齋眼睛一橫,掃到杜若身上。只見杜若的身子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竟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