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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隔世

半縷?!

杜衡急道:“那另外半縷呢?”

水揚波沉吟片刻,道:“你既是用鳳凰之毒把它搶下來的,那另外半縷就應該在施毒者那裡。”

“葛蔓?”

水揚波點點頭。

杜衡原本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憋回去了。情緒的起伏使他血脈噴張,命運的嘲弄讓他既想大笑,又想大哭。

杜若看見杜衡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半晌,杜衡扯著沙啞的嗓子道:“我們走吧,留在這裡也是無益,不要打擾老前輩清修……”

杜若道:“走哪去?去找葛蔓?”

杜衡冷笑一聲。

葛蔓行蹤不定,猨翼之山更是方位全無。尋找葛蔓無異於捕捉空氣中的一粒塵埃,他若不想讓你看見他,你便看不見他。找?去哪找……

水揚波一眼看穿杜衡的心思,道:“哎,年輕人不要那麼悲觀嘛,你之前的銳氣都哪去了?”

杜衡紅著眼睛望著水揚波不語。

“你要找的那個人,其實也沒那麼難找,只要按圖索驥,必定得來全不費工夫,甚至還有意外之喜呢。唉,也不知這件事對你來說是喜還是悲……”

水揚波意識到自己又說漏了嘴,趕緊對著天念道:“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我又犯戒了,我這就回去把《九歌》抄兩千遍……”

杜若不滿道:“你這個人,怎麼總是說話說一半啊?你……”

杜衡攔住杜若,道:“晚輩明白前輩不可洩露天機的苦衷,但葛蔓到底蹤跡難尋,還望前輩能給個提示。”

“提示?”水揚波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出去就知道啦!外面到處都是提示……”

三個人面面相覷。

杜衡拱手道:“那既然老前輩有難處,我們還是趕緊動身。這幾日多謝老前輩的盛情款待,晚輩告辭。”

幾個人剛要走,水揚波在後面叫道:“哎哎!等等!三秀留下!”

三秀愣住,杜若把三秀護在身後,道:”你要幹嘛?把三秀留下來給你當童養媳嗎?”

水揚波跺了跺腳道:“什麼童養媳?我這是為了你們好!三秀這丫頭不一般,她體內蘊藏潛力巨大,稍有不慎會釀成大禍的。把她留在這裡給我當徒弟,我來教她怎麼呼叫自己的潛力。”

三秀眼中一亮,然後馬上又露出為難之色。

杜衡對三秀道:“老前輩願收你為徒,這是天大的機遇。你跟著我們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益處,不如好好跟老前輩學習,說不定以後還能來幫我的忙。”

於是,三秀便留在了重陰之山。

兄妹二人按照水揚波給的提示往山下走去,回頭看見山路的盡頭,桂棹正散發著溫暖的光,一直為兄妹二人照亮下山的路,久久沒有離開。

等二人到了山下,才意識到水揚波說的“外面到處都是提示”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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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跟剛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目之所及,滿目瘡痍,屍橫遍野,觸目驚心。此時已是嚴冬,冰凍三尺,風刀霜劍,郊外的農莊早已人去屋空,只剩下幾堵矮牆煢煢孑立。小路邊、草叢裡,肢體分離的屍體四處散落。血已凍凝,斷骨在外面支稜著,幾顆身首異處的頭顱上依然保持著臨死前絕望的表情。

杜衡用腳扒開幾處草叢,發現那些屍體很多都穿著同樣的衣服,看得出是同一家族的弟子。

“想不到門派之爭已經激烈到這般地步了。”

杜衡正自言自語,忽然看見杜若不知什麼時候跪在了一個倒塌的房屋旁。

“門派之爭?”杜若冷笑著,“你告訴我,哪家的門派會讓這麼小的孩子出來殺人?!”

杜衡快步走到杜若跟前,只見殘壁下斜躺著一具瘦小的屍體。那屍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衣服也看不出顏色,只是手裡依然緊緊攥著一個殘損的布娃娃。

“你們打便打,鬥便鬥,就不能去沒人的地方?!這樣殃及無辜,難道凡人的性命在你們眼裡都不是命嗎?!”杜若聲嘶力竭,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這孩子還這麼小,未來說不準也會幹一番大事業呢……”

杜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杜若攬進懷裡。

自從上次魚頭妖胎被瞿濟白破腹而死,阿若便再也沒有情緒如此失控過了……

二人將那具小孩的屍體埋了,便駕雲回到范家所在的鎮上。他們在凡間沒什麼認識的人,范家是他們唯一的聯絡。

兄妹二人換上了以往的裝束,只是少了眉間蘭草。左右不知該如何找到葛蔓,倒不如打扮得顯眼一點,讓別人自己找上門來。

按下雲頭,二人幾乎以為他們記錯了方位。只見鎮上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原本熱鬧的街道變得十分冷清,只有幾家商戶還在勉強維持。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見到生人急忙躲避,如同見了瘟神。

許多熟悉的店鋪也已經換了門面,很多家宅也已易主。磨豆腐的陳婆換成了打壽木的老頭,賣胭脂的花姑也被賣紙錢的瘦子取代。走在街上,一片晦暗,頗有一種人是物非之感。

杜衡來到了範府門前,看著門楣上的匾額,恍如隔世。範府大門緊閉,門上的銅把手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他提起把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垂垂老者探出頭來。

“請問這位公子找誰?”

杜衡看著面前這個幾乎皺成一團的小老頭,心裡感到有些奇怪。

怎麼我們走了沒多久,范家竟破敗成這樣,連新來的下人都是這麼大年紀的老頭子。

“我找範老爺,請問他在家嗎?”

“找範老爺?”

小老頭眉頭緊蹙,他拉住杜衡的胳膊,努力踮起腳尖,把一張老臉往杜衡的眼前湊。

杜衡儘量保持禮貌,但還是不自覺地身體後傾。

誰知,小老頭突然睜開耷拉的眼皮,大喜道:“阿木大哥?!真的是你嗎?!”

杜若伸出半個身子,道:“誒?你怎麼認識他的?”

小老頭驚得臉上的皺紋都撐開了:“甜桃?!你們,你們怎麼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是……”

小老頭親切地拉住杜衡的手,話裡幾乎帶著哭腔,道:“我是小豆子啊……你們可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們不是一般人……你們都是神仙……”

“小豆子?廚房的小豆子?”

“是啊!你們想起來啦?”小豆子把兄妹二人拉進門來,然後又仔細關上了大門。

杜衡忽然想起那日張福貴來找茬之前,小豆子巴結討好自己,說等以後發達了,不要忘記他的好處的情形。

可是,小豆子不是才十六歲嗎……

二人被拉進府中。

府中滿目荒涼,白牆黛瓦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黃沙。庭院之中的盆景大多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許多晾臘肉的架子。臘肉黑黢黢的,可憐巴巴地掛在架子上。

小豆子招呼兩個人在正廳坐下,又燒了一壺茶根水倒在兩個茶碗裡。

“老爺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啦……”小豆子唏噓著。

他在二人身邊坐下,又忽然兩眼發亮,道:“你們去重陰之山找到神仙了嗎?小姐怎麼沒一起回來?”

杜衡道:“小姐被老神仙收為徒弟了,就沒跟我們一起下來。”

小豆子搓了搓兩隻乾枯的老手,咂舌道:“哎呀,真是了不得,看來那神婆說的沒錯,等小姐遇到了有緣人,命就徹底不一樣啦。不過,阿木大哥,你就捨得那麼漂亮的老婆一個人在山上?”

“老婆?”杜衡有些摸不著頭腦。

杜若介面道:“哎呦,他們沒成親,你阿木大哥他自己有老婆的!”

“哦……沒成親……沒成親……”小豆子若有所思地繼續搓手,“也是,阿木大哥是神仙,小姐是凡人,神仙哪裡看得上我們這些凡人呢……”

杜若忍不住想笑,小聲道:“你阿木大哥還真就喜歡凡人……”

杜衡嗔了杜若一眼,又道:“我們走了多久了?”

“你們不知道?”小豆子瞪大眼睛,掰著指頭算起來,“三十……五十……今年剛好第六十個年頭啦。人家都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們是不是也就在那仙山上呆了幾個時辰?怪不得神仙多少年那模樣都不帶變的,真是連時間都跟我們凡人過得不一樣。”

杜衡搖頭苦笑,接著道:“那鎮上又為何變成這副模樣?我記得我們走時,這裡還熱鬧得很,怎麼現在滿大街都是做死人生意的了?”

小豆子長嘆一口氣,道:“唉,阿木大哥你不知道啊,你們走之後的第三年,我們這裡就來了一個女魔頭。那女魔頭臉蛋真是俊得很,就是心忒歹毒。把好好的人,都變成香嫂那樣。而且啊,那東西就跟疫症似的,你碰了,你也要倒黴。”

杜衡和杜若對視一眼。

滃鬱。

小豆子接著道:“剛開始大家害怕,有跑得快的就逃了。後來被女魔頭發現之後,誰再跑,誰全家都要跟著倒大黴,所以大家就只能待在家裡當縮頭烏龜。也許是那女魔頭還要靠我們養活吧,後來她也不見誰就殺誰了,只是挑些長得俊俏的年輕小夥子。再後來她嫌自己挑沒意思,非要我們隔一段時間就進貢給她一個,還要給她辦一場婚禮。每次婚禮,全鎮的人都要去參加,誰不參加就殺誰全家。這方圓幾百裡多少個村鎮,都要輪流給她進貢。”

杜若道:“她要年輕男子做什麼?”

小豆子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那些小夥子也再就沒回來。他們都說,是被女魔頭吃了……”

杜衡道:“那下一次進貢輪到哪個鎮了?”

小豆子連連嘆氣,苦著臉道:“唉,就是我們鎮啊,聽說選了鎮西老鐵匠的外孫子。人還沒送去,連衣冠冢都做好了。唉,你說這都什麼事啊……”

杜若朝杜衡擠擠眼睛,道:“嘿,你的機會來了!”

小豆子抬起眼睛,愣愣地看著兩個人。

杜衡道:“小豆子,你一會兒去鎮西告訴老鐵匠,讓他不用拿外孫子去送死了。”

小豆子道:“不送去,那老鐵匠一家都得完蛋,不送哪行啊?”

杜衡笑道:“我的意思是,不用送他去了,我替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