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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眾生 三千一百三十二章 嶽小云借錢

“發熱感冒,一直無錢醫治,拖延至今,再不醫治恐命不久矣。”邵波雙目含淚,心情悲切。

“無錢醫治?怎麼不跟櫃上借支錢物,難道眼睜睜看著不治而亡麼?”嶽小雲覺得奇怪,像發熱感冒這樣的病其實只要不是到了特別嚴重的程度症狀完全可以緩解,在櫃上支出幾貫錢來簡單之極,這個時代孝道為先,他相信馮老爺斷不會拒絕。

“小人向朱掌櫃提過,不過……不過……”邵波有些遲疑。

“笑話,這櫃上的錢是東家的錢,怎能隨意用來支取用於你母親治病,你開口便要支取四貫錢,你的工錢一個月才一貫,萬一你扭屁股跑了,要咱們大夥給你背黑鍋麼?”朱有來冷笑道。

“這個……小人並未說朱張掌櫃做的不對,只是東家問起我便實說而已,其實幾位兄弟瞭解我邵波的為人,在櫃上支了救命錢,小人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知你心中所想,我這是為東家著想,這是我身為掌櫃的責任。”朱有來義正辭嚴的道。

邵波默然不語,神色中甚是不以為然,其他的夥計臉上也現出憤然之色。

聽到此處,嶽小雲再也忍不下去了,朱有來這個人的品行他已經揣摩的一清二楚了,此人表面上看起來一派忠心,其實刻薄自私狡猾之極,欺負自己年少不懂,哪些假大空話敷衍自己,連店內夥計的家人生死都不顧,這樣的人怎麼能委以重任。

嶽小雲:“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掌櫃你按規矩來做事,這並沒有錯,可是錢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就是五貫錢嗎?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千萬不能動用賬上的錢,這是規矩萬萬不能突破的,你們可以來找我,我會私下把錢借給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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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波道:“你借給我,那要多少錢的利。”大家都聽說新來的女婿是放高利貸的,聽說他願意把錢借給自己,想來是想給自己放高利貸吧。

嶽小雲聽後立馬臉色就變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自己獅子大開口的話,對方會怎麼想自己。本想要做一個好人的,稍微收點利息的,卻沒有想到這孩子如此的謹慎,不願意借高利貸。見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嶽小雲只能自認倒黴了,說道:“自然是沒利息的,你什麼時候有錢再還給我,我不差錢。”

聽說不要利息,邵波自然是很高興,沒有想到新入贅的女婿居然會這麼好,讓他有些喜出望外起來,抽泣地說道:“謝謝新女婿,謝謝你借給我錢...”

我很欣賞有孝心的人,我自己也是有父母的,要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我也希望有人能幫我。我們馮府可不是冷血無情的,你在我們馮

府做工,你就是我們的家人,我們不會不管你的。他這話是說給朱掌櫃聽的,希望他知道做生意講規矩這並沒有錯,可是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一概而論的。他以前經營的是幫派,與經營生意是有不同,可是不管是經營幫派還是經營生意,我們都得有感情才行。

一個幫派裡兄弟間要是沒有感情了,就不會有兄弟替你賣命;一門生意要是老闆對夥計們沒感情,就不會有夥計肯為你賺錢。嶽小雲雖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知道怎麼與人相處,怎麼拉攏別人,不就是幾貫錢,要是能拉攏到幾個夥計,那便是值得的。自古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一時用舍非吾事,舉世炎涼奈爾何;做人是不能如此涼薄的,特別是一個大家族,要是讓人知道是這樣對待下人的,以後誰不會給你賣命。”

現在的嶽小雲早就把自己當成是馮家的主子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維護好馮家的聲譽,此事萬萬不可傳出去,否則別人會說我馮家唯利是圖為富不仁。

朱掌櫃沒有想到這個新來的女婿還挺仗義的,跟傳聞說的有些不符,大家開始敬重起他來。

嶽小雲心想,你們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千萬不要太崇拜我了,多大點的事。

朱掌櫃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下,原本還以為眼前這個人不懂得生意會亂作決定,還以為他就是一個惡棍,也不會管手下人的死活。突然間,這些人必須得重新認識這個新女婿了,他與大家想像中的不一樣,他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壞,也不像是百姓傳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本以為他好糊弄,隨便幾句話便搪塞的過去,卻沒想到這新女婿骨子裡精明,也會做人,三言兩語便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這馮褲子和嶽小雲每天都是閒著,沒事就出來逛街找樂子的,平時街面上人群少了許多,6月的一場大雨過後,天空變得有點不一樣了,藍色和白色在陽光的遮掩冒起出了一種形狀,人們發覺 ,夏天來了。夏天的陽光是神奇的,人們從陽光的色譜就能嗅出不一樣的味道,也許是靛藍多一點,也許是橙黃的狂野鋪張,在青磚的反射下顯得特別妖豔。

在夏天,人們能感受得到陽光的熱烈,滴滴答答的大雨過後,青石鋪設了整片土地總算是變得涼快些了。無時無刻,人們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天空,白天的靛青、中午的綠,和傍晚夕陽的橙黃。夏天是熱鬧的每一個人都是忙碌的,大家在努力的掙錢,陽光靜靜地掛在日頭,而人們的回憶,多多少少凝聚在夏天。

馮褲子想起兒時,他在馮府做工的時候,那時候雖然很累,可是生活卻也充實,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惱。那個時候自己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很開心了,現在飯是有吃的,還有

丫鬟了,可是自己卻沒有以前那般高興了。小時候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聽到廚子把飯做好的時候,能吃到好吃的東西是馮褲子每天最期待的一件事了,那時候只要能吃到肉對於馮褲子。

夏天便是無憂無慮的代名詞:綠油油的蟬鳴、池塘裡的蛙叫、顫巍巍的樹林和不變的涼蓆。當然,同樣無憂無慮的小夥伴,會聚在一起,會奔跑在村落的小巷裡,會融進夏天的陽光和莊稼裡。夏天是童年,是浩軼書卷外喘息的空間,是給人做工的快樂,夏天只能悄悄溜進生活,混合在荷爾蒙的青春和躁動裡。舒適的唐服和飄逸的長髮讓人砰然心動,夏天的陽光還是陽光,它依然靜靜照著走廊的磚石,街道的芒樹。

但凡有異性經過的夏天,陽光都還格外舒服。一年又一年,身邊的朋友漸漸地長大,身邊人也是換了再換,對未來的期待也越來越低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是離情別緒,夏天的陽光便新舊交融,生機勃勃。對於一個長工來說,它不再是七彩的童年掉落下來的顏色,卻帶著淡淡的憂愁和七零八落,又帶著點點心動和無聊的期待。聽到蟬鳴,大概又會想,“下一年會不會好一些,會不會遇到個有趣的人呢”

馮褲子的夏天,有童真,有無聊,也有期待,亦是悸動。夏夜,晚霞抹去最後一片紅後。隨之而來是葵扇,是涼風,是星星在天空上對著自己眨著眼睛。江水依然靜靜流淌,遠處的人聲和牛依舊歷歷在目,戲水的人不願離去,隨漁船的飛馳消逝在濃烈的夜空裡。在鄉村,夏天是觸手可及的——不是說熱氣和蚊子,卻能記住遠方城市的燈火和塗抹的星夜。

再後來,夏天來到了別的城市,悄悄隱居在人們的視野裡。成年人的夏天,是懷念童年的夏天。照在黑牆白瓦上的陽光,多少有些耀眼,看到城市的繁榮,這是多麼美好的季節。人們開始學會在一株草的成長、一隻蟲的歌聲,青蛙的叫聲,發現夏天。而回到村莊,缺少了吵吵鬧鬧,缺少了飯菜的炊煙,缺少晚霞邊歸來的人們,夏天,剩下雞犬的咿咿呀呀依舊在享受。

可是他已經再也回不去了,馮褲子好想活在農村裡,哪怕沒有飯吃,也想要呆在父母的身邊,沒有人願意過這寄人籬下的日子。歲月流失,馮褲子的夏天,缺少了形容詞,沒有別的孩子的快樂,只有他繁重的工作,對夏天的追溯是夏天本身。而對他來說,夏天跟別的季節沒的什麼不一樣的,陽光照亮了記憶,宣告“我曾存在這裡找工”。這種味道是複雜的又是純粹的,生活就是如此的苟且,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可悲,人們幻想在夏天的陽光裡過一遍童年,他只想快點長大,希望有一天能成親生子,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