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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想家8

給我媽媽的一封信來著,這是給我媽媽的,不是給你們的,你們不要看喲!這封信寫了很久,起碼三個月,我說的是構思,我是一邊構思我一邊哭來著。我就是這樣的多愁善感的人來著,沒事就喜歡吹吹牛來著,有事的時候想著傷心的事,我就想哭來著。

起因是某個早上,我夢見自己沒了,原因不詳,陰曹地府的人都來過三次了,我和老漢兒還是想方設法地騙那個人。那時已經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沒了,奇怪的是並不悲傷,只是好多好多遺憾,捨不得走,我槽了我的遺書都沒有寫,我還有幾十個饅頭沒有吃完啊!我也是醉了,我這是多少錢來著,我也是沒吃就沒了,這讓我得有多傷心啊,我真的是傷心得說不出話來著。

所以一邊假裝自己還活著,一邊忙碌著安排自己的身後事,心心念念想著,哎呀媽呀,咋就沒提前寫一封遺書呢,不然就不會這麼忙了。這遺書也太不好寫了,我的衣服都沒有用了,我的饅頭這不能丟啊,我的小說還沒有完本,我的女朋友還不知道在哪裡和哪個男人睡覺來著。想想我這得有太多的痛苦的事了,怎麼寫也寫不完,我都寫哭了,我都寫的是不要不要的,我想寫了,但是還是有好多的事沒有完成來著,我還有很多的心願沒有完成來著,我還有很多的事沒有囑咐來著。

因為有了這個夢,所以醒來之後,我決定提前給你們寫一封信,以備不時之需來著。反正這一天天的閒著也是閒也,也沒有人說你好,只有人說你不好來著。老漢兒,媽,我非常非常愛你們喲!我那是必須很愛,那是相當的愛,那是非常非常愛。就像網上說的一樣,從小,我就很慶幸自己是你們的娃娃,從小到大,你們給了我和上帝指使哥哥一樣的能力,在你們的愛的範圍內你們給了我的都是最好的生活和最多的愛,教會了我們樂觀、知足、寬容、忍耐、孝順、知恩圖報。

嗯,當然不止這些,再說下去,就好像在給自己貼金了。我想想,小時候最怕的事情,應該是怕你們揍我來著,我們真的是下得去手啊,你們真的是往死裡來揍我來著,每次打得我是不要不要的,你們都不停啊,你們還是往死裡揍我啊,我每次捱揍我都覺得我不能是你們親生的,不然不能這麼挨我來著,你們這樣揍我你看好了,我現在不聰明,肯定也是你們揍我來著,不然不能這樣啊!

我還記得不到10歲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們又打我來著,你們說我不乖你們就打我,我也是醉了,我哪裡不乖了,你們為什麼就要打我來著,我哭著醒過來,發現半邊枕頭都已經打溼了。那時候我真的怕呀,雖然你們幾乎不當著外人的面打我來著,你們都是關著門使勁打來著,我也是醉了,也沒有人勸你們來著,你們打得那是相當的來勁來著,根本都停不下來的節奏來著,你們是根本就停不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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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並不能消除我心裡的恐懼。我常常想,如果你們再打我,你們要是再打我,我就真的生氣了,我和妹妹應該都很怕你們打我們來著?幸好你們沒有後來不打了,也打不動了,這也得是我長得快,長得高,長得帥來著,不然我估計還得被打來著,嘻嘻。

對於我們,再荒唐的事情你們也能輕易理解和原諒,我想這就是血緣的神秘力量。只要你們覺得幸福,要是我們覺得我們也幸福,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我們怎麼樣都行吧。幸虧媽一直都很堅持竭力維護自己完整溫暖的家,不讓你再打我們了,既然她一心如此,我們也必須竭誠參與這種維護,也不讓你們找到打我們的理由了,這樣行了嗎?

老漢兒你說是吧?我不曉得你自己注意到沒,每年回嘛嘛村上墳,你都要把周圍的山頭指一圈,跟我和妹妹說:當年我和你媽耍朋友的時候,我就把這些地方走了個遍。我和妹妹耳朵都聽起幹繭繭了,你還意猶未盡。我也是醉了,你真的是會談朋友來著,這個荒郊野外的,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我和妹妹每次聽了都想笑來著。

你是比我們都行了,我是自嘆不如了,我是沒有這個本事把我的女朋友也帶到這裡來著,也沒有本事讓他和我在這個山頭轉個遍來著。我要是有你這一半的本事,估計我也是早八輩子就結婚了,我還能到了這個三十好幾還找不到物件啊,只是想想以前的人都單純來著,現在的孩子哪有這麼單純來著,真的是時代變了,玩的不一樣了,心也不一樣了,人也不一樣了,感覺也不一樣了。

你都不曉得,那時候的你,完全是一副沉醉在幸福回憶裡的表情。媽好幾次跟我說,她當時選你,很多人都反對。你那個時候個子又不高,又窮,還沒有多少文化來著,但卻一點都不妨礙你在媽心中的高大。真的是醉了,這都是圖你啥了,還這麼得意來著,你真的是沒誰了?

因為她第一次去看你,就看見你在給祖祖倒尿桶,她當時想,對老人這麼孝順的人,肯定不會差。這個我也行啊,我要是知道你要來的話,我也能倒倒尿桶什麼的。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於有一天,媽很幸福地跟我們說你越來越體貼她了,還說你懂事了。

原來,我小時候心中神一樣的老漢兒,也可以用“懂事”來形容。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先走了,老漢兒,你一定要好好地對媽,媽這輩子為了你,為了我們,真是太不容易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這幾年來,我又變得愛回家了,不是我在城市呆不下去了,說真的我是不放心你們來著,我真的是不放心你們啊,我才會常常回去來著。

其實今年老漢兒過生,我是不打算回去的,畢竟春節剛過還沒多久。後來決定回去看你們,還是受了我們村老王家裡的事的影響。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的時候,她正好給我打電話,因為她爸爸的身體,在電話裡哭。這一哭我也怕呀,我真怕,真怕有一天子欲養而親不在,所以,無論車票多貴,我都捨得掏來著,我不是不捨得,我真的挺捨得的,只要是你們的事,多少錢我都捨得來著。

無論多辛苦,只要有機會,我都要和你們在一起。但這次回去,老漢兒的舉動讓我很是悲傷,我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提前給自己修那啥,還非得要穿新衣服照藝術照,……我真是又傷心又氣憤,害怕無所不能的你們確實變成兩個老人,但又不能點破你,只好搶著讓你也給我拍了藝術照,其實我哪裡需要什麼藝術照啊。只是想要給你們倆留下一點影像吧,讓自己回憶一下,如此而已。

我隻身在外十幾年,學習工作,雖然很多時候只能用疲於奔命來形容,但總的來說還是充滿快樂和希望的。因為從小你們就告訴我,這日子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的。幸好也的確是這樣。既然這樣,你們就更加一定要好好的,就像我跟媽說的那樣,你們現在到了這個歲數,身體好,就是在後方對我們最大的支援。

好幾次,上班的路上我都在想,你們愛護了我們30年,以後的幾個30年,我一定要加倍地愛護你們。可是,這麼多年,我最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去年和老漢兒吵架。我不想提太久的事,我只說最近的,不是說影響深來著,只是我長大了,老漢兒你原諒我好不好,你看你今年都還在提,我肯定是傷了你的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那時候工作不是太順,回家又看見你們日漸增多的白頭發,看見我那寬敞明亮的房子,看見我妹現在也是老大不小的樣子進而想到你們以後,反反覆覆地只有一個念頭,要麼就一去不回,要麼回去就再也不走。可是,就像以前說的,每一次回去,都清楚地看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這個認知真是糾纏得我頭疼欲裂。我既愧疚又委屈又壓抑,心酸得不得了,竟然借別人的事,語無倫次地發起了脾氣。我真蠢。

現在來看我的小說,當年你也曾費盡心機想讓我回去,可是那時候的我,一心想要展翅高飛,怎麼會同意。不過,不管怎樣,我都從來沒有怪過你們,因為我現在也覺得,人生無論選擇了哪一條路,都必然會後悔當初沒有選擇另外一條。你也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命管到,一切都自有定數。你不用操心。感激的是你們的兒啊,我啊,在這三十來年,在你們的安排下,過得順風順水,也算是沒有太大的變故就不錯了,平平凡凡的也沒有什麼不好。

所以,我妹很多事情她沒有經歷過,就不懂,你們不要怪她,她跟我一樣也是真心的長不大來著,我都覺得我是長不大了,我看她我是覺得她比我有過之無不及來著。我是看著她我都各種頭疼來著,你們要是看我那得多頭疼來著,啊,不說了都是我們不好,讓你們不高興了。

尤其不要把我和她來比。我相信,慢慢地,等她年紀大一些,到我這個年齡,就會懂了。老漢兒你要盡量少在她上班時間給她打電話,她的工作性質畢竟跟我不一樣;也不要過多地參與她和她男朋友的事,她要找的話,她會找的,你不用太操心來著,估計是沒有看得上好的吧,要是有好的話,估計她自己也會主動來著,你這閨女你還不知道,你們真的範不著為她擔心來著,我覺得她一定會好的,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在這個問題上,我感覺老漢兒越來越像個小娃兒一樣任性,媽你有機會就要勸勸他。不過你們也要告訴她,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保護自己。這些都算是我內心的想法。雖然我們電話打得非常勤,但這些沒有一個是你們知道的,所以勉強算是一封以備不時之需的遺書吧。我相信我們隔壁的老王一定會轉交給你們。如果有一天真派上了用場,親愛的老漢兒、媽,你們不要再想我了,你們就忘了我吧,保重自己的身體,讓我無牽無掛安心地走吧!如果有下輩子,我來當你們的媽媽,好好照顧你們幾十年,補上我未盡完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