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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二開學時

2003年9月

下午一點半鍾,李秋陽一個人走進郵局,把匯款單遞了上去;工作人員看了看他,核對了身份證之後,她利索地把三張五十的人民幣遞給了出來,簽字、蓋章、李秋陽把錢放進了口袋,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轉身,離去。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他忍不住昂起頭來仰望天空,偌大的空間被湛藍渲染著,寥寥幾片雲彩,漫不經心地隨意飄蕩,無精打采的太陽彷彿沒有盡到自己釋放熱量的職責,在懶懶地打著盹。

深秋的荒涼還沒有到來,盛夏的炎熱已經過去,寒冬的咄咄逼人更沒有覺醒,暖春的復甦之意似乎還相距很遠,初秋的天氣會不自然地散發出一種愜意,秋風涼涼地吹過每個人的臉,溫柔地撩撩眉毛,調皮地沿鼻尖環繞,愣愣地鑽進鼻孔,繼而消散。

被頑皮到不拘一格的秋之氣流挑逗一下之後,煩惱,憂愁這些負面情緒會在第一時間沮喪地說拜拜,然後識相地逃掉。

李秋陽喜歡這樣的天氣,對於酷愛寫作的他來說,如此意境實在是最好的催化劑,源源不斷的靈感開始在他的腦海裡生根發芽,繼而結成果實,瞬間就會被付諸於文字;剛剛升上高二的李秋陽很特別,其他的男孩子在他這個年紀愛瘋愛鬧,把大量的時間浪費在學習之外;而他卻只喜歡寫作,把心情轉換成文字,將憂鬱在詞語的字裡行間排解掉,多愁善感的雕刻也委身於哀傷的文筆中,這是他緩解壓力的方式,潛心安逸地投入到文章裡,不去管那現世的喧囂。

性格老土,不言苟笑,在十七歲的年齡,他已經斷然被這個時尚的世道當成了過街老鼠,記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以怎樣的方式愛上寫作的,每天要是不寫點什麼,他覺得很快自己就會枯萎敗落;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再用寫作來緩解自己濃烈的惆悵,他迫切地奢望著那個人能陪在自己的身邊,能將她擁有。

想到這裡,李秋陽居然自嘲般地咧開了嘴角,幻想的美好永遠都無法實現,這是鐵定的法則,自己的天真和一廂情願有點太過分……

喧鬧了一上午的校園和學生們一樣也暫時進入了午休時間,李秋陽來到教室,住校生已經有幾個先到了,可能是剛剛睡醒的緣故,他們的臉上都是一副似乎

養不活的殭屍表情,李秋陽懶得搭理他們,一個人站到走廊的窗前,從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學校的正門,無論是誰從校門口走過來,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每天除了無聊的三點一線的學習生活之外,早晨和下午上課前的這一點點時間,等一個女孩兒出現,然後由遠及近地看著她走進教室,在這段間隙裡流流口水,奢望一下,這也是李秋陽每天必須要完成的必修課,而這個讓他覺得唯一能提起到學校上課興趣的女孩兒有個他自認為很好聽的名字,柳玉凝。

看看表,距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鍾,柳玉凝不會這麼早來,為了每天站在窗臺前看玉凝的時間能多一些,他總是會早到;雖然在一個班裡,可是平時他幾乎都不怎麼正眼看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柳玉凝對李秋陽的殺傷力就好比一個人是害蟲,另一個是敵敵畏,甚至於僅僅是從玉凝身邊經過,也會給他的心臟造成超負荷的壓迫,所以只能站到窗前,只能遠遠地看著她由遠及近走進教室……

胡思亂想也是李秋陽的喜好之一,思緒可以混亂到盤古開天闢地之前的狀態,暗無天日,混沌不堪,沒有一點色彩,沒有一絲生機,只是在這樣的世界中,李秋陽才能把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畫面生搬硬套進腦海,例如他和玉凝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十指相扣,漫步校園。

利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過了一點偷偷想念玉凝的癮,李秋陽下意識地轉過身,忽然一張霸氣十足的面目赫然擋在面前。

“大作家,你又在等玉凝嗎?”

桀驁不馴的帥氣臉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用他自己的話來形容,就是連神也敢頂撞的人類——杜成浩。

“來了……”李秋陽的口氣有些無精打采。

“秋陽,你倒是很認真,每天下午會站在這裡等玉凝!”杜成浩打了個哈欠。

“怎麼沒看到你從校門進來?”李秋陽沒有接他的話茬,轉移話題。

“中午我沒回家,在一個哥們宿舍裡躺了會兒,好想來支菸……”

話音還未落,李秋陽環顧了一下四周,從褲子口袋裡迅速掏出一包煙塞到了杜成浩手裡;那包煙價值不菲,杜成浩瞪大了眼睛。

“秋陽,你可真捨得花錢呀!”

“我剛拿了稿費……”李秋陽的語氣倒是雲淡風輕,可是在杜成浩看來卻不簡單,換做自己,打死都不會買這麼貴的煙抽!

“真是才子啊你!從第一次見面咱倆聊天,你說喜歡寫作,我還以為是吹牛的呢!”

杜成浩摩挲著手裡的香菸,一臉的羨慕;李秋陽撇了撇嘴角,回憶起一個月之前高二開學重新分班,遇到杜成浩的情景……

李秋陽清楚地記得高二開學,重新分班的那個上午,八月二十五號,天很熱,三十幾度的高溫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流動著汗珠,尤其是那些農村來的住宿生:繁多的行李、從被褥精細到牙刷、在新的班主任那裡登記姓名之後,在家長的幫助下,提著大包小件往宿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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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來說,又一次的重新分班意味著往復不變的高中生活,再一次發生了變化,考入大學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而能夠進入尖子班,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小班”絕對至關重要!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小班”有五個,可經過高一的篩選,重新組成的高二小班就只有兩個,能夠入選這兩個“小班”的學生堪稱尖子中的尖子,是校領導眼中的紅人,是家長懷裡的心肝寶貝,更是班主任提高升學率,能拿到高額獎金的保證。

沒有能入選新“小班”的學生們,只好遵照安排進入了普通的班級,那些要強的農村學生難免會有心理落差,但勝者王,敗者寇,分數來得實實在在,沒有半點虛假。

走讀生不用收拾宿舍,向班主任報道之後,就站在一邊,等學生們全部來齊之後,由班主任帶到規定的教室;學生太多,李秋陽好找之後才找到十五班的報到處,班主任卻不在, 一個長相帥氣的男孩人模人樣地坐在小課桌後記著什麼。

“你好,我是來報道的!”李秋陽站在他面前,男孩抬頭看看他,立刻站起身,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杜成浩,木土杜,成功的成,浩蕩的浩!”

“我是李秋陽,木子李,秋天的秋、太陽的陽”李秋陽握住他的手,很有勁兒,聲音洪亮,肌肉結實,個頭也高,得有一米八五左右。

“能相聚就是緣分,以後咱們就是同學了,多多關照,先寫一下名字吧!”

“好!”李秋陽將名字寫到登記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