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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破瓔拂絮

玄和一百零七年八月七日。

那是今年日頭最毒辣的一天,烈日將大地炙烤的幾近乾涸,田野間的植株有些蔫蔫的,彷彿在憑藉最後的力量殘喘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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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城樓下人頭孱動,蕭曉九混跡在最遠處的人群中,尋了個最佳位置,坐在小凳子上悠然自得抿著茶。

她眼神坦然的盯著天空漂浮的雲朵,神色悠然。

她來到黎都已有七日,但至今仍鮮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即使有人猜到也選擇了*裸的無視。

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場戰爭發起的初衷,他們只是順應時代的潮流推波助瀾。

她知道,即使在此時此刻,她看似行動無阻不受約束,實則不知道背後有多少眼睛在盯著。

儘管在很多人眼中她根本做不了風浪。

她低著頭食指微屈,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扶椅,這是君無邪慣有的動作,不知何時起她也下意識的有了這樣的動作。今日這場看似結局已定的對斥或許有著一個小小的插曲,只是不知那個人會不會讓她失望了!

她嘴角散發出清淺笑意,只是配上這氣氛*肅穆的軍隊將士,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凌皓天依舊一身黑衣凜冽,只是腰上的銀絲雲紋腰帶沖淡了幾分肅殺,平添幾縷貴氣。

蕭曉九好奇打量著兩隊兵馬,一方是齊聚高樓的皇城將士,一方是海納百川的普通士卒,二者身份懸殊,氣度卻千差萬別。

她心中的天平又不自覺的偏移了一分,

平心而論,凌皓天確實比烏衣國主優秀了不知多少倍,若論道德底線,誰也沒有比誰高尚多少!

即使她閉著眼睛都能看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卻還是佯裝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那是一座三尺高的城樓,修繕的固若金湯,幾處哨臺上掛著迎風揮舞的彩色旗幟,在碧空藍天下格外顯眼。

她微昂著脖子,伸手遮了遮熾熱的驕陽,便見人群一陣悸動,聞聲而去,果見剛剛警備的哨位軍中多了幾人,中間那一身閃亮明黃服飾的應該就是烏衣國國主石贇了。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蒼老一些,被過分滋養的肌膚有些鬆弛,眼角下滿是青黑陰影。

那雙原本清寒陰鷙的眼,此刻有著如孤燭忽滅般了無生氣的氣息。

他幾近迫切的朝城樓下張望,緊張彷徨又小心翼翼。

他眼中突然湧起一抹亮光,像是一個得到糖果的孩童,渾身充滿著眷戀與不捨,他伸長手指大叫著,急不可耐的朝周圍人訴說,“看吧!孤王就知道凌將軍是不會背叛孤王的!”

回覆他的是冰冷的沉寂,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宛若聽到一個冰冷的笑話。

只有遙遠的城樓下,尚有幾個高潔之士默默抹了抹眼淚,然後扯開一個幾近勉強的笑意。

蕭曉九突然想笑,想大笑,這究竟是怎樣一個顛覆她認知的世界。

然後她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形俊朗的男子微微拱了拱手,十分平靜的抬頭,淡漠開口,“吾皇聖恩,滋養體洵,被沽以亂臣之名,實乃誤會,故率領重將,前來請罪。”

“愛卿何罪之有?快免禮,免禮。”石贇有些慌張的開口,若不是他身處幾丈高的高樓之上,恐怕就要親自起身相扶。

蕭曉九收回視線,默默嘆了口氣,看來烏衣真是氣勢已盡,如此堂而皇之的叫喧,卻無人敢出言相博,就連以狡詐著稱的烏衣國主,也開始自欺欺人,不肯面對?

然而她並沒有料到,就在不久之前,烏衣皇宮起夢澗曾有過一場無休無止的殺戮,幾近癲狂的烏衣國主將所有忠良勸諫之臣一一斬殺,一時之間血流成河,染紅了烏衣百年基業,也徹底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周圍約十萬餘人,寂靜無聲,只等那一聲令下,城門開啟,最後一道防禦被徹底斬斷。

有人期盼,有人僥倖,有人大呼痛快,有人長飲悲歌。

所有的情緒被突然提起,就像是即將開閘的洪水,只等著傾巢而出。

橘黃的旗幟被莊重的抬起,只等著下一刻一舉而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目視前方,生怕錯過這紀念性的一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徵兆,蕭曉九原本平靜的心掀起了幾絲波瀾,難道…她猜錯了?

不!不可能!

她相信她不會看錯他!

“住手!”一聲厲喝傳來,驚透蒼穹,帶著來自大地的蒼茫與力透紙背的堅定,“凌皓天不是梓義候之子,他是假的。”

那人出口奇快,更添剛剛大家凝神一聚,這句話便清晰的落入了每一個人耳中。

蕭曉九剛剛緊張的身子突然放鬆了下來,她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這個人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能如此精確的把準時機,一句話勒緊咽喉,真不愧是當年身經百戰的梓義候手下的得意肱骨之臣。

她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正前方城樓上有一鬚髮盡白的老者,他微拱著背,神情卻不卑不亢。手中是剛剛除去的將帽,帽上的紅纓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你以為這樣就奈何得了我?”

蕭曉九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身後蔓延開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一支長箭擦過她的眼角直上城牆而去。

一箭入眉心!

鮮紅的血從箭尖滲了出來,滴答滴答的落下。

而那本就瘦弱的老者如同斷線的風箏,從城樓上輕飄飄的落下。

一切恍若幻夢,那般的…不真實。

“有亂臣賊子居心不良,已被我亂箭射殺。”

嘹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冰冷而平靜,驚起了她驚惶茫然的內心,那聲音熟悉又陌生,生冷而不近人情。

那句話裡再沒有一絲恭敬,鋪天蓋地而來的王者霸氣,讓人無法反駁。

蕭曉九驚恐的回頭,便看到就在她身後肅殺決絕的凌皓天,他的左邊是正是彎弓收箭的百步穿楊神射手肖如蘭,剛剛那箭便是由他射出,弓弦還在晃盪,照亮他眼尾狡邪的光芒。而右邊是揮著大斧的秦科,只是這個往日對她寵溺有加宛若大哥的男子,此刻竟有些茫然無措。。

秦科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徹底的躲開了她的目光。

蕭曉九心下瞭然,他終究還是選了該選的立場,心裡有著淡淡的失落,心口有些疼。

她定了定神,漫不經心的徹開了步子想要離開那讓她壓抑至窒息的空間。

周圍是更加深遠的沉寂,烏衣國主石贇失魂落魄的站在高臺上,支吾著說不出話來,看著這個宛若地獄修羅的少年,身上散發出他無法直視的白光,他突然想起,他初見他時,那個不過十餘歲的孩童,羸弱瘦削,身上卻有著一股不屈的狼性。

所以,從見到他那刻起,他的心便從未放下。

經歷數十年的皇者生涯,他本就不是一個茫然無知的老者,在那一剎他終於明白這個時代將在他這裡終結,他終於不再自欺欺人。

眼裡的餘光徹底渙散,雙手垂落,像是失線的木偶般了無生氣。

他身邊的宦臣極會審時度勢,一見形勢不對立刻剋制住石贇,向凌皓天叩首請罪。

凌皓天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反而扭轉過頭神情怪誕的看著蕭曉九。

“恭喜你,你贏了!”那青衣女子強撐著笑意道。

“但這場輸贏並不光彩!”凌皓天轉身走了幾步忽而說道,待幾個將士在整理城樓下被鮮血染紅的屍體,她才慌忙回神,像是老鷹護小雞般將那衣衫襤褸血肉模糊的老者護在身後。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一個初來的小將衝著她大聲說道,說罷就要拔劍相向。

秦科腳步動了動,卻終是什麼也沒說,別過眼去。

眼看蕭曉九將要被推倒在地,一個青白身影撲了上去,朝著那群人怒目而視。

肖如蘭不悅的蹙了蹙眉,正要開口,便聽得凌皓天悠悠然道,“由他去吧!”

他不知道他說的“他”指的到底是誰,卻還是收回了劍拔弩張的氣息,緩緩跟在凌皓天身後,一步步遠去。

謝燻深深望了眼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他第一次在那個無畏無懼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一種名為落寞的東西。

可是他又有什麼可落寞的?他想要的不都已經得到了嗎?

“曉九。”謝燻有些艱難的開口。

蕭曉九一把甩開他的手,撲在那具殘破的屍體上,耗盡全力的將他一點點挪動。

謝燻幾次三番想要幫忙,卻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推開。

她倔強的抬著頭,鮮紅的血染紅了青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扼殺,而她卻不知該怪誰?

怪自己?怪別人?

兩種想法在她腦海裡來回交縱,她搖了搖頭,卻怎麼也甩不開。

“不要這樣!”一隻有力的手狠狠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不要這樣折磨自己。”謝燻不忍的說道。

蕭曉九茫然的睜大眼,她想笑,卻再也笑不出,“那我該做什麼?”她突然發了瘋似得揪住他的衣服,聲嘶勁烈,“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