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總是這樣,他總是站在她的身後,默默望著她的背影。
水祭月扲著一串風鈴回了水府,卻被水夫人喚去了慈堂,說起來他雖與這位姨母未曾謀面,但初識便備感親切,或許是這位姨母的氣息像盡了他的母親,卻比他記憶中的母親更加溫柔。
在慈堂裡,他對著母親的牌位重重跪下,原來這麼多年一直是他誤解了她。
水夫人看著他欣慰的笑了。
“祭兒,你可知水家因何在整個皇城世家一覽獨大?”
見水祭月不解,復又說道,“那是因為水家祖傳有一寶物,此物名玄冰珠,可解天下蠱毒之瘡傷。”
她看著蒲團上跪拜的少年,面露慈色,“孩子,你的眼疾並非無藥可解。”
水祭月早已接受了此生難見光明的命運,如今竟知有朝一日能重見光明,欣喜之情難以自抑,可是…
“這玄冰珠既能治癒所有蠱毒遺留的瘡傷,那是否也能解仙夢之毒?”
“不錯,這玄冰珠便是世間唯一可解仙夢之物。”
水祭月轉而向水夫人重重跪下,“懇求姨母救九月一命!”
水夫人對此似乎並不意外,“你可想好了,玄冰珠只有一顆,給了她,你便一生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水祭月笑得溫和,“我想見的光明本就是她而矣,若有朝一日我能看見整個世界,卻獨獨不見了她,那光明於我又有何意!”
水夫人看著他仿若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為了一腔喜愛,付諸所有又何妨。
“我救她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有個條件,這玄冰珠畢竟是先祖所賜之物,斷沒有救一個外人的道理,若她願當臨月的女皇,並立你為王夫,我便成全你的私心,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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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你早就知道…”
水祭月萬萬沒想到水夫人竟猜到曉九不是臨月國人。
“你可知野幽月為何培育仙夢,便是為了緩解臨月女子體內蠱毒,但凡臨月女子中仙夢者,每失一感,經血會逆流一次,體內蠱毒便會弱上一分,最終五感盡失,體內蠱毒也被除盡,只是從沒有人能忍受五感盡失的痛苦,此法也便被禁止了。”
“她以前是誰並不重要,但若要我救她,她便只能是蘭九月。”
天色漸明,陽光灑在身上,有些暖陽陽的。
蕭曉九站起身,腿有些發麻,一隻手扶住了她,那人手有些冰涼,身上還泛著露汽,想必是站了許久了。
“月,我們回吧!”
那個人牽著她的手走的小心謹慎。
蕭曉九在心裡默默想道,她一個現代人怎麼會被古代思想所束縛,不過是舉辦場婚禮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既然她與君無邪終難再守,倒不如成人之美。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一時間,蘭家二小姐要娶親的訊息傳遍了整個皇城,若是以前,大家也只會當個熱鬧看,但如今可不一樣,這位蘭二小姐可是殺了零的英雄,是整個臨月的恩人。
甚至有知情人士透露,皇城世家聯名,共同舉薦這蘭二小姐成為臨月下任女皇。
至於這位新立的王夫,來頭亦是不小,據傳與水家有許多糾隔。
若不是因為諸世家公子皆是女子,只怕給這蘭二小姐說媒的人能將她家門檻踏破了。
這位水家公子即將成為臨月建國以來第一位男子,一時眾說紛紜,但也有人說這蘭二姑娘與之前那位君少使來住甚密,卻不一同娶了那君少使,坐享齊人之福。
“你一個馬上要雙喜臨門的人,不好好籌備自己的終身大事,倒是三天兩頭往監牢跑,還真是稀奇!”
水眠月看著她眼神晦澀難明,“說起來我那弟弟一早便沒了蹤跡,想是被傷的不輕。”
“哦!”
他應是回夜國了吧!
四周求饒,咒罵聲不絕於耳,蕭曉九停下問道,“便是她們了?”
她什麼都看不見,但聽她們聲嘶慘烈,想是受盡了折磨。
“不錯,當時在場十一人,有兩人被葉慕淵誅殺,剩下九人盡數在此了!”
水眠月話鋒一轉,“這牢房乃汙穢之地,你想怎麼處罰吩咐一聲便好,何必親自跑這一趟,你這馬上就要大婚的人,見血可不吉利。”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眠月大師還信這些?”
蕭曉九神情有些冷,便是這些人一刀一刀的將葉慕淵折磨至死,她就想坐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看著,看她們每個人償遍他臨死前所有的折磨。
“開始吧!”
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那嫻淡的模樣卻令那身處牢獄獄卒遍體生寒。
求饒聲漸弱,只餘下無盡的哀嚎,那叫聲聲嘶盡裂,鬼神為之動容。
待最後一絲**徹底消散,蕭曉九默然站起,安靜的走了出去。
那行刑的士卒方長舒了一口氣,攤坐在地上,驚溼了一身衣衫。
那是耀皇城的一座小山坡,一女子身著白衣,抱著酒罈,靠在一塊墓碑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小慕兒,你知道嗎?我明明沒了味覺,可我卻覺得今日的酒出奇的苦,不若你幫我嘗一嘗?”
她又開了一罈,朝地上倒去,腳旁七零八落滾著好幾個空瓶。
“明日,明日我就要成為臨月新一任的女皇了,你會為我開心嗎?”
“我知道你不開心,那地下又黑又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過我應該也很快就下來陪你了。”
“若有來世,我們就做一對姐弟,生在平凡人家,出門打架我罩著你。”
“小慕兒,我好捨不得他…”
…
蕭曉九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暈沉,她感覺外面的日光都隨之晃了晃,等等…日光,她伸出手左看右看,她竟然能看到了。
不遠處約茶几上壓著一封信,字跡雋秀,帶著草藥香。
“曉九,你若能看到這封信,便說明你已無大礙,這幾日的事,你便當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便忘了吧,去尋你心中所想。落筆月。”
“月。”
蕭曉九跌跌撞撞的跑下樓,卻見整個街道空無一人。
“不用看了,這會兒女皇正攜其王夫花車遊街呢,街上的人都去看熱鬧了。”
門口的掌櫃望眼欲穿,看著她極盡不滿,“若不是你,我早去看熱鬧了,如今吉時都過了。”
吉時已過?
蕭曉九奮力朝耀皇城的方向跑去,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她的五感會突然回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一切一定與月有關,她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嗩吶聲越來越近,她一眼便看到正中的花車上一身吉服的水祭月,他的旁邊有一侍女託著吉服與皇冠。
“這是什麼情況?不是女皇娶親,怎麼不見女皇呢?”有人不解問道。
“你不知道啊,這女皇剛剛登基便突發惡疾,一病不起了,然後這水家公子便與女皇的吉服拜了天地,行了大禮了。”
…
剩下的話蕭曉九便有些聽不清了,她的眼中只剩下花車中那人,那個人似乎也發現了她,對著她嫣然一笑。
他的唇型好似在說,“去吧!”
她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被人群越衝越遠,只能看著那載著水祭月的花車遠去。
他聽到了蕭曉九的聲音,或許說這人聲鼎沸中,他只聽到了她的聲音,知道她一切都好,他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昨日,他照顧了她一晚,卻聽她喚了一晚那人的名字。
他原以為時間久了,她總會忘記,然後發現他的好。
可是,心裡有著一個人,又怎麼容得下別人,他不想她活得不快樂,所以他決定放她走。
他去求了姑母,在她的屋門外跪了整整一個晚上,他說他會完成承諾,成為新女皇蘭九月的王夫,撐起整個臨月。
而她,從來都不是蘭九月,她是…蕭曉九。
“蘭姑娘,或許我該喚你一聲蕭神女,”水夫人突然出現在了蕭曉九面前,擋住了她前面的路,“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他便會自己走完,是好是壞都與姑娘無關。”
“姑娘此刻追去又能改變什麼,只會讓他更加難堪罷了。”
“我這外甥是個心思細膩的人,蕭神女既然註定要走,又何苦惹他傷悲,不如就此別過吧!”
水夫人喚來僕從,牽了匹快馬遞於她。
蕭曉九明白,她不要留在這裡便是對他的傷害。
臨月女皇重病垂危,閉門謝客,而她不該再出現。
一路西去,越過無盡繁花,昔日滿國花色已換了一茬又一茬,但世人只道花色好,又怎記得是哪朵花呢!
出了月華城,離開臨月已是半月後,傅家的行舟還停靠在岸,她登船後,眾人皆驚,拿著畫像對了又對,“蕭…蕭神女?”
蕭曉九咬唇輕笑,打趣道,“告訴你家主子,我蕭曉九又回來了。”
“蕭姐姐,真的是你?”有一少女跳將出來,將她團團抱住,正是采采。
采采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蕭姐姐,我就知道你還活著,只是說來也奇怪,我三個月前見了一個人像極了你,我差點以為她就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