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曉九順著書冊一頁頁翻下,凝香立於一側也不打擾,只是偶爾提問她有時能答上兩句。
這裡的文字和中國古代差不多,大多是繁體字,蕭曉九跟著凌玥耳濡目染了一些,雖不太會寫,但卻能認得七七八八。
這一片大陸稱為九華大陸,共有九個國家,東為赤雪國、夜國,朝南是南滄國、烏衣國,西邊是銀川國、臨月國、捻戒國,北邊是亦岐國。
捻戒國與亦岐國中為玄國。玄國土地廣袤,夜國最小,卻地勢險要,也最為神秘。
南滄、烏衣、銀川連成一片,與臨月隔海相望。
據凝香所言,南滄歷時三代,先祖葉離征戰沙場十幾年,擴張領土,而成今日南滄,然盛不過三代,如今南滄兵力衰竭,邊界餓殍成群,而南陽候藉以皇上之名阻忠臣,興逆子。聽聞皇太后極為寵愛南陽候,而皇上對他所作所為不聞不問,只怕皇位遲早…
蕭曉九不置可否,問她莫不是銀川想虛則助之,實則攻之,坐收漁翁之利。如此南宮瓔珞豈不危矣!
小丫頭默然不語,只得知銀川民風淳樸,帝后恩愛,銀川帝只有一妻,育一子一女。只是太子殿下對國事並不看重,常惹皇上煩心,故遣他來此和談,培養為君之道。
蕭曉九心想,能使國家教化,百姓安居樂業,銀川國主必是賢明之君,又怎麼會讓太子去一個無法定國安邦之人手中學習為君之道?
她眼眸閃爍,望著手中《九州圖志》良久不語,看來南滄即將不平…
蕭曉九突然就想起那位與自己性情相似的南宮瓔珞,她究竟為什麼失蹤,是遭人陷害還是偷偷逃離這一片血雨腥風…
倘若是為人所害,那麼那人得知自己的出現,便定會有下一步動作,與其等他在暗中部署,不如自己大張旗鼓,活在所有人的眼球之下…
三天時間轉眼便過去了,粗茶淡飯足以果腹,富貴榮華卻引了多少冤魂!一入宮門深似海!
凝香見曉九久久踏在殿門不肯離去,笑道:“莫非小姐在此望佛驚夢,不忍離開!”
曉九真是有些後悔給她講《牡丹亭》中杜麗娘遊園驚夢,害了相思,一病不起之事。
凝香開始還一本正經的教訓自己竟然敢在佛祖之前談情說愛,曉九都將張大千的‘與其做一個出家的在家人,不如做一個在家的出家人’搬出來理論。
後來她卻纏著自己一邊講一邊欲語淚千行!
站在棲梧宮前,看殿裡一片肅靜,丫鬟婆子早被蕭曉九遣散,只留幾人收拾打掃,若無要事,鮮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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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有鳥,其名為鳳,非煉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非梧桐不棲。不知這棲梧二字在深宮中染上了多少血腥,又有多少人妄想扶搖直上,飛上枝頭變鳳凰。
聽聞南宮瓔珞曾在宮中備受排擠,堂堂銀川公主落得如斯境地,也是可憐。
這大片大片的梧桐中,埋下了多少芳骨,懸鈴木,懸靈木。
躺在寢宮的床上,看窗外雲展雲舒,蕭曉九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於現狀了,必須儘快找到她們,脫身,回家。
“小姐,六日後是每年一度的千秋節,皇上命各宮為太子殿下及平安王備份禮物,若被殿下和世子選中,還可向皇上索取一個願望,各宮娘娘都已經動手準備了。小姐可需要準備什麼?”
蕭曉九直接忽視掉凝香殷切的目光,又將頭轉向裡間,不予作答,凝香只得訕訕離開。
這或許是個機會…
“凝香!”
“小姐,你終於想好了嗎?”
凝香穿過隔簾,興沖沖的跑了進來,臉色微微泛紅,很是迷人。
蕭曉九遏制住去捏她臉的衝動,沉思了片刻,問道:“你可知御膳房在哪裡?”
成功看凝香變了臉色,悶悶不樂的帶曉九向御膳房走去,一路上欲言又止,最終鼓起勇氣問道:“小姐怎麼一點都不關心獻禮之事?”
“凝香有想要的東西?”
凝香停頓了一下,咬了咬帕子,小聲說道,“沒有,可是小姐,她們都說小姐無才無貌,沒有拿的出手的本事,才不參與的!”
蕭曉九朝她一笑,“誰說我不參與的?”
“小姐,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看著凝香撅起了小嘴,曉九輕手挑起她的臉,“我喜歡看你現在撒嬌的摸樣,所以,…你懂得!”
前方女子拋了一個媚眼,揚長而去,只留凝香在原地目瞪口呆。
隨著御膳房管事走入內廷地下室裡,各種各樣的肉食動物在隔間裡志氣昂揚,殊不知下一刻會出現在誰的餐桌上。
蕭曉九找到了一隻天鵝,毛色柔順,顏色雪白,越看越覺得美麗,比起後宮佳麗氣質超群多了。
指了一個小太監去選一根又細又長的羽毛拔下,小太監不明所以,但還是選了一根最好的交於曉九,甜甜的說了聲:“姐姐,這根可好?”
凝香正要發怒,曉九見管事的不在,便示意她不必聲張。
走入迴廊,隱隱聞到一股煙火味,不遠處已有火苗若隱若現。
凝香有些緊張,正想跑上前去看個究竟,卻被蕭曉九狠狠拉住,面對凝香滿是不解的眼神,蕭曉九無暇解釋那麼多,只是目光堅定的問道,“凝香,你信不信我?”
“小姐!”
凝香眼眶溼潤,卻努力的將眼淚逼回去,“小姐,自從將自己託付給小姐的那一刻起,凝香的命便是小姐的了!”
“跟我走。”
蕭曉九拉著凝香重新向地下室跑去。
她剛進來沒多久就火勢洶湧,離這麼遠都能聞到煙火氣,明顯不是巧合。
她來這裡只是臨時起意,那些人必定沒有時間部署,只是抓住機會孤注一擲,而他們最有機會做手腳的便是御膳房。
整個迴廊是封閉的,出口只有大廳,那些人必會以為她會朝出口跑去,故在那裡設下陷井,如此這個藏在深處的地下室反而暫時是安全的,而且,還有最主要的一點。
被圍困的動物似乎也察覺了即將到來的危機,嘶叫聲此起彼伏。
這場大火來勢洶洶,恐怕這裡也撐不了多久,看來要快點找到才行。
凝香看著蕭曉九手忙腳亂的找著什麼,越發不理解。
她不是不怕,只是眼前這個人讓她莫名的相信,將眼角即將滑落的淚水又逼了回去,開始漫無目的的搜尋。
蕭曉九此刻無比憎恨葉慕然,無緣無故將這裡建這麼大做什麼。
濃煙漸漸瀰漫開來,這裡地勢偏低,煙塵按理不會湧向這裡,除非…
果然,下一秒凝香就驗證了她的想法,“小姐,火勢已經蔓延過來了,怎麼辦啊?”
被困的動物此刻更是不安,掙脫了束縛的繩索上竄下跳,弄得此地一片狼藉。
蕭曉九幾次被撲閃的飛禽撞到,這些看似無害的動物在死亡面前竟是如此猙獰可怕,它們在火光中掙扎嘶吼,身體一點點被燒焦,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火苗更是被濺的到處都是,心中的希望開始一點點潰散,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
正在蕭曉九分神之際,卻聽凝香一聲尖叫,“小姐小心!”
一節斷木向她砸了下來,只是她已來不及躲閃,閉上眼卻沒有預期的疼痛。
“小姐,你沒事吧!”
凝香焦急的撲了上來。
“明明是你受了傷,還敢問我,是想讓我擔憂、內疚不成!”蕭曉九緊緊抓著她,強忍不去看她身上那一塊焦灼。
她還不能放棄,蕭曉九再次打量起四周,四周堆砌的木料被燒的七七八八,於是她一眼便看到那個隱匿在火光中的孔洞,看來她猜的沒錯,這裡果然有一個運輸動物的專屬通道,而且直通外面。
只是此刻她並不覺的開心,四周燃起的火焰已經阻擋了她們的去路。
看來這座房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蕭曉九沒有時間再思索,只是用力將一個空了的水缸放倒,讓凝香鑽了進去,將另一頭用溼布蓋住。
凝香突然探出頭來,問道:“小姐,那你呢?”
“你先出去!”
蕭曉九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但那份隱含的顫抖卻洩露了她此刻的絕望,她太清楚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了。
“小姐不走,我也不走!”說罷裡面的女子便要鑽出來。
蕭曉九怒極反笑,“凝香,你還記得為什麼我要你稱我小姐嗎?因為我要你時時刻刻記得我不是南宮瓔珞,所以現在更不需要你捨身相救,更何況你也救不了我,只會拉我後腿!”
蕭曉九無視凝香眼裡的淚水,趁她不備,將缸用力推了出去,她仔細看過,這個水缸剛好可以穿過那個空洞,沒有任何阻礙物,只是火勢洶湧,進不來也出不去。她將一邊墊高,順勢而滑,勉強能送她出去。
“凝香,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參見皇上!”
“怎麼回事?”南滄帝面色不愈,沉沉說道。
回話者約三十歲,身材魁梧,此刻卻滿目羞愧,“啟稟皇上,似乎是有人蓄意放火,今日只有幾名小太監看職,大都在起火時逃出,只不過…”
張副將有些猶豫不決,“只不過聽管事的說皇后娘娘之前來過,好像並未出來。”
“你說什麼?”
南宮瓔華沉著臉道,那一貫雲淡風輕的表情瞬間垮掉,說罷就要往火場裡衝去。
“攔住太子殿下!”
南滄帝眉頭緊皺,那個女人還真是不安分,只是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證銀川太子的安全。
“葉慕然,那裡面是我妹妹!”南宮瓔華怒吼道,連對方的身份也不再顧及。
“一切還不確定,說不定…”
“皇上,有人出來了!”
有人遠遠喊了一聲,南宮瓔華飛快奔上前,有一女子從水缸裡面探出身來,他瞬間覺得被雷擊中,毫無反應。
“太子殿下,快去救小姐!”凝香聲音哽咽,涕不成聲。
“不行,我要進去!”
南宮瓔華擠出人群,施展輕功,向前飛去。
葉慕然立刻下令武將誓死保護太子殿下,救出皇后娘娘!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轟-----”宮殿瞬間崩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