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少有的好天氣。闌
也是一個少有的繁盛景。
街道上,聚八方物,匯八方人。
自古以來,邊城都有著最繁忙的貿易,人們互通有無,童叟無欺。
每個商人都想把貨物極快賣出,亦想快速選下要帶回的物件。
他們絕不會浪費時間,也不會擔心貨幣差異。
通常,他們沒有固定的交易物件,往年的貨主,也可能成為今年的買主。
在貨比三家,觀望思索下,他們會直接拍桉定價,現錢現貨。闌
錢,多半是白銀和黃金。
——白銀和黃金也是公認的貨幣。
人來人往間,駝鈴馬嘶中,寫著‘極樂閣’的木板也被公然摘下,置換上的是白底紅字的‘繡芙蓉’招牌。
白底,乃是生漆;紅字,乃是凋紅漆。
生漆很常見,是從漆樹上採割的一種乳白色純天然液體塗料。
而,凋紅漆就有些富貴的意思了。雖也很常見,但,多用在宮廷和大家大戶,常以剔紅作日常器具,華貴豔麗,欣賞價值極高。
單是白底紅字的招牌,就將市井與宮廷相融合,代表著所迎之客,無高低貴賤,更不會看人下菜碟、狗仗人勢。闌
然,也是這一舉動,完全驚呆了柳韻錦。
原來,冷溶月所說得過些時日,便就會有的事,居然可以如此之快。
但,更讓柳韻錦不可思議的是,在置換酒樓招牌的一個時辰前,所發生的另一件事。
這事兒,像是一場鬧劇,卻又真實直觀;也像是自導自演的戲碼,卻又能讓參與者表露真心,真情流露。
而,這件事也是從綁架晚晴開始的。
朱棣班師回朝後,沒了戰亂與不安,宣府能在這時恢復往日的繁盛,也在情理之中。
在這繁盛下,能夠給殤沫、顧暖雨和謝清瀾造成威脅的,可能也只有極樂天尊的突然造訪了。闌
所以,在晚晴發出尖叫,被黑衣人帶走的那一刻,人們浮現在腦海中的也只能是極樂天尊。
作為這江湖上最強的存在,又窺探到了“長生樹”奧妙的極樂天尊,也無疑成了惡魔的化身。
他所造成的恐懼,也多半來自於未知的力量。
沒有人與他交過手,也沒有人知道他現下到底是何種境界。
在這種情況下,殤沫和謝清瀾就算要去迎戰,也不會在第一時間衝出,多半會佔據高地,先做觀察。
也正如此,一件萬般神奇的事情,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率先出現在黑衣人眼前的,也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人。闌
他的出場並不帥氣,可以說有些狼狽。
任憑是誰,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敵人面前,都不會被重視。
更何況,他不僅一瘸一拐,且還不斷呲牙緩吟著,完全是一副病入膏肓、勉強應戰的模樣。
他的額頭也滲滿著汗,如雨水般打溼著衣領,本就皙白的臉,現下更是蠟白如雪。
不過,他的身份倒是極好辨認,一頭青絲,容顏如玉,一身白衣,腿長肩寬。
他是一個足以能讓女人羨煞的男子,也是一個足以能讓男人顏面掃地的男子。
萬般驚恐的晚晴,在被黑衣人從背後扼住脖子的情況下,也動容地喚出了他的名字,“暖雨,你怎麼出來了?”闌
她在這一喚下,悄然澹去了驚恐,些許喜悅已難以遮擋,“你…你能動了…”
“我在床榻上,已看到你在門外徘迴的身影,想來這些日子是我不對,不該對你那麼兇…”顧暖雨的言語很吃力,卻又很溫柔,“我只是覺得,你對我好,只是為了報恩…我要的並不是你來報恩…因為,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縱使喪命當場,我也無怨無悔…”
“還有,我們本就是萍水相逢,沒有半點交情,你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心性…”他的神情逐漸暗澹,接著說,“你我初見時,你都不曾認真看我一眼,那時的你眼中只有關塵,心中也只有對他的怨氣。那是的你,對我是冷漠的,也是不屑一顧的…”
晚晴快速搖著頭,急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怕我只是為了報恩,並不是真心想要對你好,對嗎?”
顧暖雨,點頭,“是的。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晚晴,又搖了搖頭,“可,你並不知道女人有時是分不清這些的,我對你好是真的在對你好,我想報恩也真的是想報恩。或許,你在意的是差別與不同,而,我始終在意的只是想要你好起來,在這段日子裡,我的身體也會本能得想要靠近你...而你,卻一直糾結著某種差異...”
“如果說,我喜歡你,想必你自己都不願相信。因為,不久前,我還在為關塵傷心欲絕,關塵的確辜負了我,我原本也的確很依賴他,”她接著說,“所以,很多事情,不一定就要在短時間內有個定論、有個結果,只要我想要對你好,不管什麼原因,也不管是否瞭解對方,我都只是想要對你好…你能接受我對你好,就已然足夠,我們要過好當下,才能再講以後,不是嗎?”闌
顧暖雨沉寂了良久,才一字一字道:“所以,現在我來到了你面前。”
突然,他又笑道:“我想喝粥了,喝你煮的粥…可惜,那碗粥被人打翻了…就打翻在門外…”
晚晴本就是要來為他送粥的,之所以徘迴在門外,沒有直接進去,也是怕他仍是惡語相向,將自己給轟出去。
——女人的心是脆弱的,無論外表多麼堅強、多麼冷漠,她們的心都是容不得半分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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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了傷害,哪怕是一句惡語,她們都會覺得自己很賤,很委屈。
這一次,她為他煮的粥,並沒有送進去,而是在黑衣人挾持住她的那一刻,被打翻在地。
這大概也是她最後一次為他煮粥了,卻也成了他永遠都喝不到的一碗粥。闌
“沒事,粥被人打翻了也沒事,只要你能站起來就好,”她在說話間,已止不住淚流,因為,她已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一個死亡的決定,“以後,你要好好的,別再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女子奮不顧身了,你也並不是每一次都能重新站起來的…”
是的,顧暖雨並不是每次都能重新站起來的,就算他是如仙的暖雨哥哥,也終是一介凡人。
現在,他也不能再戰,晚晴也不忍他再戰。
這也是晚晴言語中“並不是每一次都能重新站起來的”另一種含義,她已不想他再受傷,甚至,為她丟掉性命。
說虧欠也好,說報恩也罷。她都不想再讓眼前的顧暖雨倒下。
——可能,這一次倒下,就不會再有將來。
她因顧暖雨撿回了一條命,這條命還好好地活過了這段時日,已然賺夠了,也已夠本了,所以,她也想勇敢一次,亦想奮不顧身一次。闌
“不!”顧暖雨的喝聲撕心裂肺,他也在這一聲中徹底倒下了身子。
因為,他已發出了暗器,那是他凝結全身力氣所發出的暗器。
暗器發出後,他已散力,傾倒而下。
這時,兩道無堅不摧的劍氣,也劃破了長空,直襲向了黑衣人。
暗器有眼,兩道劍氣卻無眼。
暗器所向,是黑衣人的頭部;劍氣所向,雖也是黑衣人,卻也連帶上了晚晴。
然,無論是暗器,還是兩道劍氣,好似皆無力改變任何。闌
因為,晚晴已從袖中掏出了匕首,反刺向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