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蘭和張恆進到屋內,也不著急說起自己的來意,反倒是閒談了幾句,問及張恆家裡的情況:“你姐姐近來可好?”
“夫人也知道我姐姐的性子,自那日差一點出事之後,委實熄了出頭的心思,這些天待在家裡,無事繡繡花,上寺裡燒香拜佛,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談起姐姐煙姨娘的事情,張恆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釋然的神色,澤蘭從張恆的話裡聽得出來,煙姨娘現在是真的醒悟了過來,不在整日鑽營,想來是看到曾經的鳳姨娘和秦白芷一個個機關算盡卻落得個悽慘收場,有所醒悟。
“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倒是張恆你的年紀可以老大不小了,就算商會的差事在忙,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澤蘭看著張恆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小輩一樣,儘管他們的年紀相差不大,可是因為煙姨娘那一層關係,澤蘭看張恆總像是看著自己的弟弟,因此提到煙姨娘的事情之後,澤蘭就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張恆的終身大事。
沒想到張恆一聽澤蘭這話,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色有些收斂,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失落,但是還不等澤蘭看清楚,張恆就將自己的情緒給收拾好了,這麼多年的行商經歷下來,張恆早就學會了掩飾自己真實的表情。
因此澤蘭也沒有察覺到張恆這一瞬間改變的神色。她看著張恆忽然沒了聲音,還有些奇怪,正打算仔細看去,張恆已經別過頭去,狀若打趣一般開口說道:
“夫人怎麼和姐姐一樣,三兩句繞不開我這終身大事的話題,這件事情急也急不得,還請夫人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還打算在享受幾年一個人的生活,不想太早娶妻生子,安定下來。”
張恆誇張的對著澤蘭作了個揖,連連討饒道,弄得澤蘭也是無奈又好笑,只好將這件事情揭過不提。
張恆見狀,連忙誇張的松了一口氣,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苦笑著搖了搖頭。澤蘭看的好笑,笑罵了一句張恆:“你這傢伙,叫你考慮考慮終生大事,你倒好,看上去像是要被我逼良為娼一般。”
“罷了罷了,我也不去做這個紅娘,你的事自然有你自己做主,你姐姐也會幫著相看一二,倒由不得我來操這個閒心。只要別讓人覺得是我這個做東家的太過壓榨手下,連相看親事都時間都沒有,那我就謝天謝地了。”
澤蘭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恆也連連附和,插科打諢的總算是把這件事情給糊弄了過去。兩人接下去就著前些時候那些傳言談了約摸有一盞茶的時間,商定好了接下去對付那王進的計劃之後,澤蘭便起身辭別了張恆。
張恆送澤蘭走到門口,就被澤蘭給留了下來:“無須再送,這兒的路我可不比你生疏,這既然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就且回去吧,我自己先走一步。”
澤蘭轉身往樓下走去,沒有留意到在她轉身看不見身後張恆的表情之後,張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背影,神色有些苦澀和黯然。
張恆看了許久,終於戀戀不捨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個膽敢汙衊澤蘭的王進,既然落到了他的手上,他張恆一定要讓那個王進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僅僅只是失去家產,名聲盡失怎麼能夠償還他做下的這些錯事,夫人雖然心軟不願意做的太過,但是不出了這一口惡氣,以後還讓這個王進有死灰復燃的可能豈不是放虎歸山,白白浪費了這樣的大好機會?
打定了主意要在澤蘭佈置的那些上在多加一些動作的張恆,把自己心裡一股沒來由的悶氣都撒在了這個倒黴的王進身上,用這種方式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而澤蘭也在辭別了張恆之後,往總舵的門外走去。她進來的時間已經有些久了,再耽擱下去,只怕讓商陸久等,因此澤蘭一刻也沒有停留,腳步匆匆的往門外走去。
不料澤蘭還沒有走到門口,就又被同一個聲音給攔了下來:“東家且慢走。”澤蘭身後突然傳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澤蘭下意識的轉過身去,正對上神色有些躲閃的林畫,澤蘭挑了挑眉頭,看來這個林畫是反應過來她先前誤會了自己,就是不知道現在叫住自己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不知林畫總舵主,有何事找我?”
對上澤蘭一雙彷彿洞悉一切都眼睛,林畫的神色有些閃躲,她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沒有像張恆那般熟稔的掩飾自己心情的能力,因此很容易就被澤蘭發現了她現在的心思。
澤蘭也什麼都沒有說,她方才已經多少試探過張恆的心意,在澤蘭看來,張恆恐怕根本就對這個林畫姑娘沒有什麼別的心思,這個林畫姑娘是註定要一番心意付諸東流了。
可是澤蘭也沒有直接道破,免得讓林畫眾目睽睽之下太過難堪。林畫猶豫了一下,眼看著澤蘭神色有些焦急,似乎急著離開的樣子,她生怕澤蘭就這樣直接離開了,連忙顧不上猶豫,開口說道:
“東家,方才是林畫有眼無珠,衝撞了東家,還請東家原諒林畫的衝動冒失。”
“無礙,不知者無罪,也是我近來走動的少了,你們沒有見過我,也不是你們的錯,我聽張恆提起過你,是個本事不錯的姑娘,既然能夠做到總舵這個位置上,還要緊守本心,好好幹下去。”
澤蘭勉勵了林畫幾句,看林畫的神色澤蘭也知道張恆說的沒錯,這姑娘雖然有些傲氣衝動,但是心思不壞,也知錯就改,因此澤蘭也不介意提拔這姑娘幾句話。
可是林畫一門心思都在張恆身上,見澤蘭這麼說,她下意識的忽略了澤蘭真正想要告誡她的事情,反而將注意力都給放在了張恆身上,林畫驚喜的開口問道:
“張恆他是這麼和東家您提起我的嗎?”林畫的臉上浮上了一層薄紅,她心裡有些竊喜,也顧不上和澤蘭說下去了,全副心神都被這忽如其來的喜悅給勾引了過去。
澤蘭看林畫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裡有些嘆氣,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心思不太穩定,只有多多碰上幾個壁,吃點兒苦頭之後,才會明白人生可不只有兒女私情這一條路,只是現在澤蘭說了林畫也不會領情。
“好好幹吧,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來商府遞牌子,我若是有空閒,就會親自見你一面。女子在總舵能憑藉著自己的本事做到這一步,很是讓我高看,若有難事,我力所能及之處,也會多少幫襯一二的。”
澤蘭說完,見林畫還是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真是有些可惜了,不知道這個林畫能不能儘早醒悟過來,不要把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一個抓不住的人身上,這樣遲早有一天會因為愛而不得而受到傷害。
但是這到底是林畫自己的選擇,澤蘭和林畫不過是初次相見,原本就不應該說這些太過於私人的事情,因此林畫以後的結果如何,還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澤蘭是有心幫助也沒有那個資格的。
澤蘭轉身離開了木蘭商會的總舵,便把這件事情給拋在了腦後,並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時萍水相逢遇到的一個有些可塑之才的小輩,進了馬車,就看到商陸翻著一卷書簡靜靜地坐在那裡,澤蘭湊了上去,在商陸的身邊坐下,靠在商陸的身邊:
“抱歉,沒想到花了些時間,讓相公等急了吧。”澤蘭一邊吩咐馬車伕開動馬車,往商府駛去,一邊靠坐在商陸的身邊,順著商陸的視線隨意掃了兩眼商陸手裡拿著的那捲書簡,口上還不忘記給商陸陪個不是。
商陸手裡拿著的不過是一卷遊記罷了,用來打發時間的,見澤蘭回來了,商陸便將自己手裡的那一卷書簡卷好放回了手邊空置的書簍裡面,伸手攬過澤蘭。
“無礙,也沒有等多久的時間,蘭兒不必過責,你和張恆商量的如何?可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不成?”
商陸看澤蘭去了這麼長的時間,雖然不介意自己多等一會兒,可是卻不免有些擔心澤蘭遇到什麼難解決的問題,因此開口問了一句。
“不是那件事情,不過是半道上遇到了一個有些意思的小輩,所以多說兩句話,相公不必擔心,這點小事我若是還解決不了,我這木蘭商會也就沒有辦下去的理由了,相公只管放心就是。”
澤蘭把計劃告訴了張恆安排下去之後,那王進的下場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了,所以澤蘭心裡早就已經將這個人給拋在了腦後,不再去關注。
商陸見狀也放下了提起來的心,兩人都沒有再提起那個王進的事情,一路回到了商府。
這往後,還不到兩日,京城再沒有王進這個人。然而這個王進的消失就像是掉進湖裡的一片葉子,在京城裡連個漣漪都沒能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