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瑜,你我之間何時這般生分?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不管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都不會左右你我之間的情誼,這一路的追殺你我都能夠堅持下來,為什麼到了現在卻不能夠和我一起再堅持下去呢?”
若是先前青雀還沒有恢復任何記憶,兩人又一路遭遇追殺,朝不保夕的情況之下,青雀絕對不會對滕瑜想要退縮的決定有任何的質疑。
可是最艱難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挺過來了,現在已經身在安全的地方,透過青雀已經慢慢恢復的一些記憶,青雀可以確定自己還留有不少後手,他們基本上已經安全了下來,面對滕瑜說走就走的決定,青雀決定有些難以接受。
滕瑜又何嘗不是需要極大的毅力才能夠讓自己狠心做下這樣的決定,她撇過頭去,不去看青雀有些受傷的眼神,徑自說道:
“你身為皇太女尚被人算計陷害到九死一生,這京城之中的權利角逐,不是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可以摻和進來的,我曾經答應過我母親,必然會珍惜自己的性命,好好的活下去,不想因為這樣的原因,就將性命丟在這裡。”
滕瑜提到自己的母親,神色有了些許柔軟,可是很快她就逼著自己硬起心腸,眼前似乎略過了久遠的記憶,一片猩紅之色鋪開在滕瑜的眼前,她立刻閉上眼睛盡力擺脫那些紛雜的記憶。
看著滕瑜突然陷入了回憶之中,情緒有些不穩定的模樣,澤蘭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或許致使滕瑜突然轉變態度的原因就出在此時讓滕瑜難以釋懷的記憶之中。
那段讓滕瑜無法釋懷的記憶之中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只要弄清楚這些,或許就可以弄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滕瑜對待青雀的態度突然大變。
“你在說謊。”面對滕瑜說了這麼多自己為何打算離開的原因之後,青雀只是銳利的用這四個字堵死了滕瑜妄圖掩飾的一切。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對於滕瑜的性子青雀可以說是頗為瞭解的,滕瑜絕對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她記得曾經聽客棧裡的人說過,滕瑜原本不是獵戶出生……
青雀的神色漸漸幽深起來,她假裝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開口對著已經有了離去之意的滕瑜說道:
“就算如此,你一定非走不可,能不能等我的記憶徹底恢復之後在離開,我在這京城,只認識你一個人,其餘的人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若是你真的這般在意我的身份,我便是捨棄這個身份又如何?”
澤蘭因為青雀說的這一番話,心頭猛的一跳,若是青雀真的不管不顧的拋去了自己皇太女的身份和滕瑜一起離開,這畢方恐怕真的要在七公主和二皇子的爭奪之下大亂起來。
雖然青雀現在還沒有徹底恢復記憶,所以才能夠這樣輕易地就說出拋去身份的話語,一旦日後青雀恢復了記憶,面對物是人非的畢方,只怕是會因為心裡的責任和愧疚而痛苦一生。
不管如何,澤蘭都絕對不會讓青雀在徹底恢復記憶之前就草率的做下這樣的的決定,澤蘭正打算開口說什麼,就見青雀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她心下一怔,仔細看去,這才發現青雀其實只是想用這個法子暫時拖住滕瑜。
澤蘭未出口的勸阻全部被她咽回了肚子裡,看來即使青雀姐姐還沒有恢復記憶,她也絕對不會拿自己肩上的責任當做兒戲,確認青雀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而不管不顧的拋下皇太女的身份一走了之之後,澤蘭總算可以暫時鬆開一口氣了。
倒是滕瑜,她因為避開了和青雀的視線,乍一聽聞青雀的這一番話,立刻回過神來,皺眉開口說道:
“不可兒戲,你以為這皇太女的責任是你可以隨便推卸的嗎?罷了,左右你已經慢慢開始恢復記憶了,最多也就是這幾天都功夫,我便多等幾日也是一樣的。你莫要再說些什麼拋下身份的話了。”
滕瑜說完這些話之後,也顧不上等待青雀的反應,就又一次奪門而出,她怕自己再多留下來一會兒,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決心又會因為青雀的一番話而變得動搖起來。
雖然滕瑜不贊同青雀賭氣似的那番話,卻也不得不承認,青雀可以為了與她的友誼而放棄皇太女的身份權勢,著實讓滕瑜十分感動。
等到滕瑜離開之後,澤蘭這才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兀自深思的青雀,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對現在這個失去記憶的青雀可是全無辦法。
先前的青雀姐姐因為自小受到的教導,雖然行事灑脫,殺伐果斷,但是內裡卻從來都是一副沉穩剋制的模樣,從未像現在這樣,露出這般孩子氣的舉動。
澤蘭看著青雀皺眉沉思的模樣,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青雀一定要留下滕瑜,即使是用這樣耍賴的法子,澤蘭正打算開口問青雀幾句,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商陸敲門的聲音:
“蘭兒,時候不早了,我們在不離開,天就要亮了。”澤蘭這才意識到他們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
澤蘭抬頭往窗子外面看去,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從一汪濃墨一般的黑稠,漸漸的暈開了一層天青色的浮料,距離天色大亮也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功夫了。
面對這樣的情形,澤蘭只好無奈的放棄了繼續和青雀對話的念頭,她轉而開口說道:“青雀姐姐暫且在這裡先住下,我們明晚還會找時間過來一趟,青雀姐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配合醫師的治療早些恢復記憶。”
澤蘭匆匆忙忙的說完這幾句話之後,顧不上叮囑青雀和滕瑜之間的糾纏,便轉身離開了屋子,剩下的話留待明日再說也不遲,澤蘭相信青雀就算失去了記憶,她心裡到底還是有著一桿秤的,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些人事物。
商陸攬著澤蘭從暗部離開,趁著夜色還很濃的時候,一路運起輕功,幾個騰挪就離開了暗部所在的這條街道。
而暗部之中,在確認澤蘭離開之後,青雀便也收起了自己方才有些外露的神色,她拄著腦袋仔細回憶著之前和滕瑜一起在邊疆經營齊越小築的時候,她第一次發夢魘從睡夢之中醒來,似乎在那個時候,滕瑜為了安撫自己,和自己說了不少她的身世。
那個時候的青雀才剛剛脫離危險,又什麼都不記得,正是最彷徨無助的時候,面對滕瑜的安撫也沒有什麼精力去注意,所以此時回想起來也就有些不甚清晰。
但是唯一讓青雀確定的是,滕瑜雖然一身好武藝卻只做了一個小小的獵戶,但是從平日裡滕瑜無意之中流露出來的習慣看來,她那一套功夫分明是有著幾分軍營的影子。
這就讓青雀有些在意起來,以前她沒有絲毫曾經的記憶,就算注意到了滕瑜的身手有些不同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可是現在,結合自己依稀回憶起來的那些記憶,青雀得出了一個有些讓她感到不可置信的結論——滕瑜或許是行伍出生。
但是這又與滕瑜對待自己的態度轉變有什麼關係?青雀捶了捶自己已經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卻始終不能想起來當日在齊越小築,自己夢魘醒過來之後,滕瑜在自己耳邊安撫自己時候說的那些話。
若是能夠想起來這些,那麼關於滕瑜隱瞞起來的那些過往,青雀就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青雀知道想的滿頭大汗,面色蒼白,也依舊是徒勞無功。
不提這邊發生的事情,那一頭,在澤蘭和商陸回到驛站之後,沒過多久,天就大亮了,澤蘭和商陸匆匆換了一身衣服,正打算稍稍休整一番,就聽到另一邊的院子裡突然傳來了丫鬟的尖叫聲。
澤蘭面色一變,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來自茗兒的院子,澤蘭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被她們忽視過去的,埋伏在這驛站之中的那個探子。
現在說什麼都有些晚了,聽到丫鬟的喊叫聲之後,澤蘭和商陸裡面往茗兒的院子趕去,可是他們卻還是來晚了一步,茗兒已經氣絕身亡了。
澤蘭面色蒼白的看著堂屋之中仰面倒在地上面色發紫的茗兒,她的身上還穿著昨晚沒有換下來的常服,看上去就像是正打算出門去街上採買東西一般。
要不是茗兒臉上發紫的膚色,她看上去神色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澤蘭的神色有些幽深,像是睡著了一般?她的目光如同銳利的箭簇一般掃過周圍聽到動靜紛紛趕過來一探究竟的那些下人的臉上。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恐懼,澤蘭對上從後面姍姍來遲正在往前擠的驛站管事的臉,開口吩咐道:
“茗兒死的蹊蹺,還請管事將這驛站大門關閉,今日不許任何人進出驛站,直到我找到那個真正的兇手。”
那管事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邊,只看了茗兒倒在地上的屍身一眼,就立馬心有餘悸的避開視線,見澤蘭這般吩咐,忙不迭的的點頭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