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揚總算有了些許反應,周太夫人不耐煩的白了周揚一眼,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的不是,若不是你發了瘋非要拉著我出來,我怎麼可能會被一個賤民衝撞到,這也就罷了,你不幫我找回場子,我自己給自己找總行了吧?
可你又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走,難道我堂堂一國公主還能怕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出來賤民不成?”
見周太夫人根本就沒有認出他們先前撞見的人是商陸和澤蘭這件事情,反倒是一臉驕橫的一口一個賤民的叫著,周揚看著這樣的周太夫人,竟然不覺得厭惡反倒是覺出幾分可愛來。
周揚失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些日子下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之中將周太夫人給放在了心裡,這可真不是一個好跡象,周揚心口某處總覺得空蕩蕩的,可是他卻一點兒也不願意在此時此刻放開對周太夫人伸出的手。
就算這是一朵食人花,他也已經一腳踏了進去,這個溫柔陷阱,就算最後會將他絞殺的萬劫不復,他也不願意讓眼前這份觸之可及的溫暖就此流逝。
或許從一開始吸引他的就是周太夫人身上的這份驕縱和生機勃勃,就算這幅嬌貴的皮囊之下隱藏著如何惡毒的芯子,周揚也甘之如飴的被這團熱烈的火吸引的奮不顧身。
周太夫人說完,見周揚竟然又一次不開聲說話了,她擰眉看去,就見周揚竟然用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看著自己,周太夫人下意識的有些心慌,她連忙有些慌亂的挪開了視線。
周太夫人皺著眉頭感受著自己胸口的猛烈跳動,方才那周揚為什麼要這樣看著自己?難道是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可是若周揚知道了,不應該這麼平靜的反應,只是這樣看著自己。
周太夫人說不明白方才周揚看著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因為她長到這麼大從來也沒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周太夫人下意識的為自己現在的反應找了個藉口,一定是周揚為了試探她才故意那樣看著自己。
若是自己因為心虛暴露了什麼,那才是正中了周揚的下懷,這樣給自己找到了心慌意亂的原因的周太夫人,下意識的將自己方才的反應歸咎為了心虛,她平復下心情之後,便咬牙轉頭對上了周揚的視線,可是周揚已經移開了眼睛。
周太夫人氣悶的看著周揚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閉上的眼睛,一臉嫌棄的挪開了視線,自己方才真是魔障了,怎麼會被這周揚一詐就差一點自亂了陣腳。
殊不知周揚閉上眼睛只是為了掩飾他眼中濃的幾乎要化出來的情誼,若是先前他得知自己的心意,只怕會好生謀劃一番,將周太夫人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如今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今日二皇子宣召他入宮之後和他商議的那些事情,周揚現下只覺得滿心的疲憊,在面對周太夫人的時候便也下意識的多了一絲不忍。
周揚現在是徹底明白了,自己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二皇子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可是如今他卻是不得不被迫和二皇子繫結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幾乎可以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二皇子會自食其果,落得怎樣的下場,而他自己連帶著他身後的周家又會是如何下場?
事到如今,周揚倒是沒有了曾經的那般意氣風發,勃勃野心到了周太夫人這裡,也化作了一忖柔情,若是周太夫人能夠給自己尋到其他的出路,他便是當一回聖人又當如何?
周太夫人還不知道周揚心裡的打算,她在撇開方才的那個小插曲之後便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被她留在房中的那瓶毒藥上面。
若不是擔心出行的時候會暴露那只藥瓶子,周太夫人怎麼可能會將那種東西隨便留在屋子裡面。想到前些日子連紅對自己的警告,周太夫人撇了撇嘴,看來又要加大劑量了,七公主那邊既然已經開始收尾了,她這裡也總不能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不是?
兩人各懷心思的往周家宅院悄悄的回去,因為夜色極好的隱蔽性,既遮掩住了周揚和周太夫人的馬車,又遮擋住了周太夫人看向周揚時,周揚臉上幾乎如白紙一般蒼白的臉色。
在周太夫人毫不留戀的轉身進了屋子之後,周揚這才壓抑著聲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縷縷鮮血順著周揚的指縫滑落在地上,染紅了周揚的衣角。
周揚擦了擦嘴角的血色,面無表情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面。
不說周家這裡發生的事情,另一邊的澤蘭和商陸也如約趕到了雲閣暗部,自從昨晚一別,澤蘭心裡始終掛念著青雀這邊,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和商陸一起趕到暗部,卻沒有想到,在一進入暗部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澤蘭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與昨日並沒有什麼不同的環境,可是卻能夠從那些侍立在兩旁的屬下身上感受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商陸和澤蘭對視一眼,澤蘭便隻身往昨晚分別時屬於青雀姐姐的屋子走去。而商陸則是留下來向暗部管事瞭解他們不在這裡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澤蘭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就發現這院子有被翻整過的痕跡,她面色微變,雖然知道在暗部這樣的地方不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危險,可是澤蘭的心還是下意識的懸了起來。
等到澤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腳下已經不自覺的邁開了步子,走到了屋子門口,澤蘭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副有些出乎意料的一幕,原本想象之中劍拔弩張的兩人不僅沒有如同澤蘭所想像的那樣兩敗俱傷,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了。
“這,院子裡面的那些打鬥痕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澤蘭滿面狐疑的看著正坐在一起對坐飲茶的滕瑜和青雀,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澤蘭看看滕瑜又看看青雀,最後還是把目光放在了一向心軟的滕瑜身上,別看滕瑜總是冷著一張臉,可是卻比青雀更容易心軟,這一點才相處不久的澤蘭也十分清楚滕瑜的這個不知道該算是優點還是缺點的性格。
面對澤蘭的詢問,滕瑜破天荒的沒有立刻解釋,只見滕瑜看了一眼端坐喝茶的青雀,搖了搖頭只說一句“不可說”,便沒有再開口了。
澤蘭見滕瑜這般諱莫如深的模樣,就知道這件事情她只怕是沒辦法探聽到原委了,好在確認了青雀和滕瑜現在的狀態都不錯,短時間內這兩人都不會再有什麼矛盾之後,澤蘭對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也就沒那麼大的興致去刨根問底了。
滕瑜見澤蘭過來了,便起身打算出去,不知道這一天的時間裡,青雀究竟和滕瑜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滕瑜沒有再提要啟程回邊疆的話,而此時滕瑜打算避嫌的舉動也沒有讓青雀像昨日那樣出言堅持留下她。
不管過程如何,澤蘭對現在這樣平和的局面倒是十分滿意的,她看著滕瑜離開之後,便走上前來,坐在青雀的身邊,她抬眼對上了青雀戲謔的視線,語氣十分篤定的對青雀說:“青雀姐姐,你已經全部想起來了吧。”
青雀對澤蘭的疑問,並沒有出言反駁,她只是像往常那樣似笑非笑的看著澤蘭,直到澤蘭受不住提前移開了視線,青雀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何以見得?”
“失憶的青雀姐姐可是比現在的青雀姐姐可愛多了。”澤蘭小聲嘀咕道,在看到青雀移過來的視線之後,就立馬乖順的笑著,絲毫不提方才自己說的那些話。
“好了不說那些事情了,既然青雀姐姐你全部都想起來了,只怕我也就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了,這京城裡的局勢,這幾日你也多少瞭解了一些,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澤蘭看著青雀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就忍不住對青雀的處境擔憂起來,一時之間也沒有了調笑的心情,她說著,伸手從自己的胸口裡掏出之前藏在裡面的那幾張寫著二皇子的惡行罪證的信紙,放到了青雀的面前。
“這是……”很明顯,青雀是認得這些東西的,倒也省的澤蘭在解釋一遍了,雖然已經確認了茗兒的身份,可是此時澤蘭看著青雀微微有些變化的臉色,還是斟酌著開口將茗兒的事情都告訴了青雀。
青雀得知茗兒竟然為了自己做了這樣的傻事,神色不由得有些難過,她開口對著澤蘭說道:“這件事情不怪你,你能夠在先前那種境況下收留茗兒,已經做了你能做的所有,剩下的,就該是我的責任了,我會為茗兒親自討回這個公道的。”
青雀從澤蘭的手裡拿過那一沓信紙從中隨意抽了一張,凝神看了兩眼,她的神色微微有些怔仲,這,這是何時放進去的,為什麼先前沒有印象?
青雀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這張信紙,她確定在她出事之前這些罪證之中並沒有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