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哥兒拿出來的這床被子同樣是大紅色的,與沈珺蓋著的那床一樣,都是沈珺帶過來的嫁妝,只不過一床繡著鴛鴦戲水,另一床繡的是龍鳳呈祥而已。
看著這床被子,沈珺的一張臉瞬間變得赤紅。
她覺得,韜哥兒說的沒錯,她還真是有些傻,要不然,怎麼就沒想著另拿一床被子,而是決定自己一晚不睡呢?
韜哥兒見沈珺羞成這樣,倒也沒再打趣她,而是把被子鋪好鑽進被窩裡。
“睡吧。”他道。
話說完,韜哥兒便閉上眼睛,再不說話了。
新婚之夜的龍鳳喜燭是要燃上一整夜的,橘紅的燭光照在韜哥兒的臉上,讓他的臉看起來似乎也格外多了幾分溫暖。
沈珺在韜哥兒躺下來的時候,其實是很緊張的。
但這會兒,當她側過頭,看著韜哥兒的側臉,卻是第一次在家人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安心。
過了好一會兒,沈珺才衝著呼吸已經變得綿長的韜哥兒笑了笑,也閉上眼睛漸漸入睡。
這對新婚的小夫妻……
他們向對方踏出的第一步,總是好的。
*
翌日,沈珺很早就醒了。
睜開眼看到滿目盡是紅色,她迷茫了一陣,然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成親了。
她側過頭,就看到了離著她起碼有三尺遠,睡在床外側的韜哥兒。
想起昨晚的情形,沈珺這會兒再看著韜哥兒,心裡卻沒有多少緊張與害怕了。
對於沈珺來說,這無疑是有些奇妙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韜哥兒也醒了。
與沈珺剛醒來時一樣,韜哥兒也經歷了短暫的迷茫,然後也想了起來,自己這是成親了,於是下意識的往沈珺這邊看了過來。
這對新婚小夫妻,隔著中間這起碼三尺遠的距離,就這樣對視上了。
兩人都覺得有點尷尬,但這最初的尷尬之後,又都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我們……”沈珺小聲道,“這就起身吧?”
韜哥兒點了點頭。
兩人這才開始起身。
聽到屋裡傳來動靜,在外間候著的沈珺的四個陪嫁丫鬟在外面道:“主子,世子爺……”
韜哥兒聽到外面的聲音,加快速度將衣裳穿好,道:“我自己洗漱就好了,以後你的丫鬟只用服侍你一人就行了。”
話說完,韜哥兒便自去了裡間洗漱。
裡間是備了水的,只不過不是熱水罷了,但韜哥兒並不在意。
沈珺輕輕抿了抿唇。
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甚至是有著些小小的雀躍的。
在她和韜哥兒成親之前,餘氏除了擔心她的性子會讓夫君和公婆不喜,也擔心韜哥兒的身邊將來會不會添人,怕沈珺會受委屈。
但現在……
韜哥兒連她身邊的丫鬟都不讓近身,這雖然也不能保證以後的什麼,但不管怎麼樣,看在如今已經成了他妻子的沈珺眼裡,仍是讓人值得高興的。
沈珺喚了四個丫鬟進來。
含朱和含碧一起去收拾床鋪,含霜和含雪則領著院子裡的幾個小丫鬟端著銅盆、拿了帕子,服侍沈珺梳洗。
等沈珺梳洗完畢,韜哥兒也收拾好自己,從裡間走了出來。
韜哥兒看向沈珺,用眼神向著外面示意了一下。
沈珺作為新婦,今天早上還要去主院給衛芙和姜珩請安,以及敬茶呢,還要給小叔和小姑準備見面禮,可不能耽擱了。
雖然韜哥兒沒有說話,但奇異的是,沈珺卻一點也沒有障礙的就領會到了韜哥兒的意思。
難不成……
是因為自己平日裡也很少說話?
沈珺一邊這樣猜測著,一邊起身就要跟在韜哥兒的身後往外走。
“主子……”
這時候,含朱和含碧卻都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沈珺。
沈珺有些疑惑。
四個大丫鬟都是由餘氏精心挑選出來的,都是忠心又伶俐的,含朱和含碧不會不知道她這會兒要去做什麼,偏偏還有這樣的表現,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與自己說。
沈珺下意識地看向了韜哥兒。
韜哥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道:“我在外面等你。”
話說完,就去了院子裡。
含朱和含碧這才松了口氣。
沈珺微擰著眉頭:“何事?”
含朱和含碧對視了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為何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直到沈珺的眉頭越擰越緊,含朱才上前兩步,附在沈珺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聽完含朱的話,沈珺的臉先是漲得通紅,然後又很快變得煞白。
見含朱都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含碧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她有些擔憂地道:“主子,您和姑爺昨晚沒有……若是一會兒有嬤嬤來收元帕,到時候……”
元帕乃是女子貞潔的象徵,京中世族之間,本就有新婚之夜之後收取元帕的規矩,可沈珺和韜哥兒昨晚根本就沒有圓房,又何來的元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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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朱和含碧更擔心的是,沈珺從前的事被人傳出去之後,本就有不少人對她懷著惡意的揣測,就算鎮國公夫人那時候是極力在維護著沈珺的,但如今新婚之夜之後元帕上卻不見落紅,誰知道鎮國公夫人會不會心中存了什麼疙瘩?
一進門就惹得婆母的心裡存了這樣的疙瘩,可想而知的,沈珺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沈珺也緊緊抿起唇。
她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要如何去應對。
在成親之前,對於洞房之事,她雖然害怕,卻也是拿定了主意,再如何害怕也要去承受去經歷的,可昨晚韜哥兒看出她的懼意,說出要給彼此時間去習慣的話,沈珺高興之餘,自然也就忘了餘氏交代給她的那些話。
那現在……
又要怎麼辦?
沈珺不自覺的又將帕子擰得緊緊的。
不管是沈珺還是四個丫鬟,這時候都沒什麼好的主意了,而且去主院給衛芙和姜珩敬茶一事也是絲毫耽擱不得的,就算沒有想到好主意,沈珺也還是帶著一腔的忐忑往外走。
走到門口,看到自己手裡那皺得不成樣子的帕子,她連忙讓含朱另拿了一方絲帕,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