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叫他在外面等著，我們這一大家子難得團圓，他跑來湊什麼熱鬧？”
這話裡話外的嫌棄和不待見，讓在座的都有些吃驚，這回倒是蘇敏君先回過味來，她捂住嘴呵呵一笑：
“可不是嘛，老爺子盼了十幾年的孫女兒才回來，宋公子就這麼跑上門來。知道內情的該不會怪罪，只當他年輕人情難自制，可是落在咱們老爺子眼裡，可不就是上門搶孫女兒來了？”
她這麼一開玩笑，其餘的幾個人也才回過神來，程立行笑嘻嘻地打趣道：
“爸，你放心，宋秉爵來不過就是來討頓飯吃，你的寶貝孫女兒誰都搶不走！大哥你說是不是？”
對比其他人的喜聞樂見，程立信依舊是沉著那張臉，他點了點頭：
“宋秉爵都在外面了，讓他這樣等著也不好。不如先把人請進來。”
被他們這麼一通勸下來，老爺子的心情好了些，面上卻還是道：
“你們一個個地竟像是收了那宋秉爵的好處的！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成心要棒打鴛鴦，看在無瑕的面子上，我也應當讓這混小子進來。”
被眾人打趣的女主角慕晚安絲毫沒有害羞的自覺，她只是恬淡地笑了笑，“爺爺心疼我，我是知道的。”
來報信的人退下去了，在場諸人神色各異，程家因為地位超然的緣故，除了正經宴請賓客的時令，一般都不會輕易邀請人回家，主動上門拜訪的……一般都會攔在門外。
輩分稍長的還好，倒是程無咎和程無雙，二人都有些激動，程無雙乾脆撂了筷子：
“好久沒見到宋哥了，要不是被這邊的事情給絆住了，我也想早點去大陸那邊！”
“滿腦子只惦記著怎麼逍遙自在，你是程家的子孫，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開始學習接管家族事務了。”
對於程無雙的懶散和不上進，程立信很是不滿，他睨了一眼沉默著吃飯的女兒：
“你姐姐的科研工作室都入選了權威雜誌的排名，你但凡有一樣精通的，我都不會這麼揪著你。”
“爸，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對於這種話，程無雙耳朵都已經聽得起繭子了，他無所謂地道：
“你兒子我雖然別的方面拿不出手，可是吃喝玩樂我還是很精通的！說起這方面的，別說是倫敦整個英國也找不出一個比我厲害的！”
他話音剛落，程無咎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滿是嘲笑地道：
“別人的本事都是實打實有用的，你這個算什麼本事？說出來我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慕晚安原本以為桌上氣氛又要尷尬了，不成想其餘的人都像是沒聽到一樣，身旁的老爺子也笑著道：
“你們兩個真是天生的冤家，真是一見面就開始掐架，哪裡有這樣的兄妹？哥哥不像哥哥妹妹不像妹妹，叫我看了都覺得好笑。”
“她但凡溫柔點，有個做妹妹的樣子，我哪裡會這麼鬱悶？”
程無雙自然不會真的因為這句話就惱了程無咎
，只是面上卻還是嫌棄地道：
“少說點話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一開口就不討人喜歡。”
這番話惹得桌上幾個長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就在這和和氣氣的時候，宋秉爵攜著一身的寒氣走了進來，他凌晨時分的時候抵達英國，沒有休息直接來了程家，加上衣衫單薄，所以整個人都泛著一股子青白：
“主動來叨擾，程公不會怪罪我吧？”
“人都來了還說這種話，倒顯得我斤斤計較似的。”
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但是程老爺子也沒刻意為難，他氣鼓鼓地道：
“添一雙筷子就是了。”
“老爺子，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還真以為他是為了吃咱們這一頓飯來的？”
捂著嘴笑了笑，蘇敏君的眼神在慕晚安和宋秉爵之間曖昧地遊移，然後道：
“要我說這就是天生的緣分，無瑕在外漂泊多年，咱們一家找了這麼久，沒想到兜兜轉轉，就在秉爵家裡藏著……這不是緣分又是什麼？”
“這些事都往後推。現在吃飯才是要緊事。”
示意老二媳婦別說話，程老爺子看著宋秉爵極其自然地讓人在慕晚安身旁添了把椅子，慕晚安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那模樣明顯是默許了的，心頭就來氣。
不過這氣卻是因為宋秉爵：
“你自小就不是個安分的。以前看你，還覺得年輕人敢闖，是件好事。現在倒覺得，能安安穩穩地過完這輩子，也就不錯了。”
老爺子明顯是話中有話，宋秉爵聽得出來，他對自己並不怎麼滿意，便道：
“庸庸碌碌的生活可能是你想給晚晚的，但是絕不是我想給她的。”
“你的意思，難不成是讓我看著她跟著你吃苦受難？宋秉爵，我程某人的孫女，哪個不是錦衣玉食、順遂平安地生活？”
原本是逼他一逼，叫他放棄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危險生意，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執拗，讓程老爺子面色漸冷，“我看你的性格也不是個軟和的，這樣要是跟無瑕在一起，又怎麼會忍讓她？”
“我在事業上不退步，卻不代表我會在晚晚的事情上心狠。這一點還請你放心。”
深諳老爺子的性格，宋秉爵寸步不讓，他看著臉色明顯不太好看的老人家，認真地道：
“又或者說，你希望晚晚跟那種一事無成的花花公子在一起？你就是對我再不滿意，也應該為晚晚著想……她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這番話還算是說得有道理，程老爺子合上了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揀起一塊用玫瑰露浸溼的手帕，細緻地清理完手之後，才道：
“咱們兩家也算是世代交好，你既然來了，我也不能怠慢你。”
這便是讓自己留下了，宋秉爵暗暗松了口氣，老爺子沒開口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會被趕出去，不過現下倒是出現了轉機。
“宋哥你在這裡有什麼不習慣的儘管跟我說，我一定替你打點好了。”
沒想到爺爺竟然
讓宋秉爵留下來，程無雙喜出望外，要不是父親拘著不讓他回大陸，他早就離開了：
“不知道a市有沒有什麼新變化？周庭遂他們怎麼樣？”
“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大變化。”
他淡淡地笑了笑，簡單說了幾句a市的情況，然後又道：
“你和蔣晟是怎麼回事？以前你們兩個好的像是親兄弟一樣，現在竟一句話也不過問，倒成了仇家似的。”
聽到蔣晟兩個字，程無雙的表情幾不可見地僵了僵，隨即他道：
“他的行事作風我看不慣，所以就刻意疏遠了些。”
聽到他這麼說，餐桌上其他人都各自思量，頭一個發話的是程立信，他皺著眉頭輕斥：
“無雙，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自己要清楚，蔣晟再怎麼說都是你未來的姐夫，算是半個家人。既是親人，就要包容。你明白嗎？”
聽不得這些老生常談，程無雙只是不太高興地頂著嘴：
“他和我姐還沒結婚你就這麼向著他？我不管，反正他和我姐結婚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素來不成器，所以聽到這句話程立信倒也沒有多想，他只是不太高興地道：
“淨給我丟臉！”
不管程無雙再怎麼不喜歡蔣晟，但是程蔣兩家的聯姻卻不會因為他一個人的喜惡就此作罷，所以程立信倒也沒有說別的，只是老爺子聽到他們提起蔣晟，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沒說話的程無憂、這樁婚事的女主角:
“無憂，你是怎麼想的？這樁婚事拖了很久了，我看蔣家似乎並不誠心。”
“這樁婚事，如果我們先提出來退婚，那就是我們落了下風。”
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腿，程無憂說起自己的婚事，沒有半分的忸怩不安，她淡淡地道：
“蔣家的家世到底比我們還是差了些，我們要是先退婚，未免會落下一個嫌貧愛富的名聲。我覺得還是不妥。”
“你說的有道理。為家族名聲，主動提出退婚的確不妥。”
孫女兒能夠想到這一點，著實讓程老爺子感到欣慰，他思索幾秒之後又問道：
“那如果不考慮家族名聲你會如何做？我想聽聽你真實的意見。”
“我不想跟蔣晟有什麼私人感情。”
只不過猶豫了兩秒，程無憂便斬釘截鐵地道，她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寫滿了堅定：
“不管怎麼說蔣晟也不過是一個靠著家裡才有今日的二世祖，我跟他沒有一點是契合的……但是為了家族，貌合神離的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有這樣的覺悟當然好……”
又是欣慰又是嘆氣，程老爺子看著她，他知道自己這個孫女是個識大體又有智慧的，“不過，既然蔣家瞧不上這門婚事，我們程家也不必太給他們面子。”
“爺爺的意思是？”
有些猶豫地看向他，程無憂不太明白為什麼老爺子突然轉變了心思，從前他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