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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東京血戰

只是奇怪的是,廉閔的九萬兵馬無論是在被楚軍圍困時還是在楚軍撤走後再到秦楚軍隊相持於東京城時都沒有絲毫反應,他們如同空氣般對一切變局視而不見。

可是誰都是知道的,這九萬齊軍才是齊國的精銳,東京城中的十萬禁軍與他們比起來,就是孩童與大人之間的差距。

所以那些齊軍不動,楚軍也萬不會主動挑釁,或是主動攻城。

一時間,各方軍隊圍繞著東京城,似是產生了一個微弱的平衡。

楚國人想要讓齊國宗室立蕭子堰為君,可蕭子堰卻被人擄去下落不明。

秦國人想要立蕭子碩為君,可蕭子碩被抄家仍在關押在天牢之內。

而東京城內的蕭坤卻在等被救出去的蕭子碩出面,自己宣佈效忠從而結束這場亂局,可是蕭子碩卻一連兩日都悄無聲息,彷彿是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一般。

所以,眾人的目光便再次轉到了廉閔的大軍之上。而此時顯得格外神秘的他們便是打破這平靜僵局的關鍵所在。

好在那九萬齊軍也並未讓眾人久等,就在第三日佛曉,九萬齊軍便拔營向著東京城出發了。

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們一到東京城邊絲毫不做休整,似是不想給敵人反應的機會一般,在十萬禁軍和三萬秦軍的目瞪口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十萬楚軍發動了攻擊。

羋梟雖然老於戰陣,楚軍中也不乏能征善戰的將領,但在東京城外的這些時日,他們覺得此次前來只是為了蕭子堰登基搖旗吶喊而已,又哪裡會想到真會爆發大戰。

況且十萬人作戰,挑選戰場,佈置戰陣總是要有一番安排部署的,雖然東京城郊千里平地,但哪有人會率領大軍直接衝殺的。

這種毫無戰陣,一哄而上的戰鬥,楚軍莫說沒有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所以當如同奔流的江河一般的齊軍吶喊著衝上來的一時間,他們便徹底亂了方寸不知所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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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萬人馬在東京成效野戰廝殺,沒有戰陣,沒有部署,長戈手、弓箭手、騎兵交錯其間,喊殺聲、叫罵聲、哭爹喊娘聲四起。

“鄉野械鬥嗎?”

中軍將臺上的羋梟看著身下二十萬人交織在一起,不由得想起了數日前在送葬途中與齊國貴族間的打鬥,他苦笑一聲,不知自己今次來到齊國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如今的齊國人連一點禮儀和規矩也不顧了嗎。

東京城外的這場大戰從早晨打到了下午,因為兩軍已經緊緊交織到了一起,所以便沒有出現潰敗的一方。

無論是遠處的秦國人還是城頭的齊國人,亦或者是交戰中的齊楚大軍都是明白的,如果此時沒有外力阻隔,那麼這場仗便會一直這麼無休止的打下去。

戰場已經從一點綿延開來十餘里寬,雙方主將調兵遣將的命令在這毫無建制的混戰中絲毫沒有了用武之地。

騎兵早已經變成了步兵,弓箭手也都手持短劍和弓矢四下亂戳,有的長戈兵嫌自己的兵器在混戰中太長,便從中踏折一半,當做短兵器亂揮亂砍開來。

戰場上沒有一具死屍,因為死屍都在活人的腳下被踏成了肉泥。

在沒有死屍的戰場上,只有青紅兩種顏色在東京城外交織交錯,不可分割。

東京城外城內的人都已經能夠聞到那濃郁的血腥氣味,自詡殘忍好殺的秦國人也都面色蒼白的看著遠方相殺一日的慘烈景象。

終於,東京城頭的蕭坤再也看不下去了,青龍戰旗下,百面戰鼓同時擂響,五萬禁軍從西門魚貫而出,列成密集的戰陣向著楚軍後方殺去。

秦國人也在此時擂響了戰鼓,在玄武戰旗的指引下,三萬秦軍不動如嶽,動如黃水氾濫般齊聲吶喊著向著戰場緩緩逼近。

楚軍中軍將臺上那早已面色蒼白的羋梟看見東京城中的禁軍齊出,不一會兒便堵住了楚軍後背。

羋梟想調兵截住身後的齊國禁軍,可是命令下達後他卻突然發現,身邊就連傳令的兵士也都沒有了一個,他們在一日的混戰中或死或捲入混亂的戰場中,再也回不來了。

當羋梟又看到北方的秦軍從正面而來後,他便仰天長嘆一聲,命人撤下了朱雀戰旗。

“叮叮叮”

鳴金收兵,鳴金收兵。

戰場中的楚國人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便紛紛叫嚷著,更有甚者竟然對著對面的齊國人喊道:

“我們鳴金收兵了,不要殺了,不要過來了。”

只是在這漫長的戰場上,能夠聽到鳴金收兵的人又有多少人呢。

聽到鳴金聲的楚國兵士逐漸開始了潰退,開始了漫無邊際的向南潰退,潰退的大軍繞過齊國出城的禁軍,不管不顧的向著四面八方潰散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戰場上便只剩下了青色戰衣變為了黑色戰衣的河東齊軍,他們孤零零的站在死屍堆上,木然的看著遠處潰敗逃去的楚國人。

綿延十餘里,河東齊軍像是一條沾滿了血跡的青龍,傲然的在楚國人和秦國人面前展露出自己高貴的身姿,這身姿之下,便是十萬具分不清敵我的屍首。

三萬秦軍來到戰場上時,驚訝的看著滿地的死屍,縱然這一日在遠處看的見戰場,但當他們真正來到戰場時才會身臨其境的感受到那些齊國人滔天的殺意。

他們結成戰陣,立在河東齊軍的身後,崇敬的看著這些傷痕累累互相攙扶站立的齊國人。

而當五萬從東京出來的禁軍們也來到戰場,將來不及逃跑的羋梟等人圍住時,禁軍們的眼中便滿是驕傲與自豪。

戰場上站立的勇士與自己穿著同樣的戰衣,他們手中舉著的殘破戰旗上和自己手持戰旗上繡著的是同樣高傲,直衝九霄的巍巍青龍。

此時此刻,在河東齊軍的身後,緩緩地駛出來了一駕馬車,馬車是由六匹白色的駿馬所拉著,他在西方徐落的夕陽下慢慢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由小及大,由遠及近。

六匹,這是諸侯之儀。

在東京城外出現了六馬所駕的馬車,那麼馬車上所乘坐的諸侯自然便是齊國的國君了。

羋梟、雍叔召、劉執、顧道遠、方恆心還有東京城頭的無數人,他們都在猜測著那夕陽中走來的人到底是誰。

東京城內外,恐怕此刻只有蕭坤最是清楚的知道那馬車上坐著的是何人,他怔怔得看向那烙印著夕陽餘暉的馬車深深的感慨著。

齊國終於將要在墮入無盡的黑暗前迎來自己的新君了。

那馬車在無數人的目光中緩緩走入了屍山血海之中,駕馭馬車的少年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在數十萬人面前寵辱不驚,鎮定無比。

“蕭槿!”

在秦軍中,江戶首先發現了那駕馭馬車之人正是自家幕府中的小吏蕭槿,便吃驚的自語道。

而方恆心與顧道遠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遠處馬車中牽著六隻馬韁的蕭槿,他似是天神下凡般被夕陽的萬丈光芒所映襯著,載著那即將決定齊國命運的主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他是怎麼做到的?”

顧道遠喃喃自語道。

他身前的雍叔召突然回過頭來,對著顧道遠問道:“你認識他?”

顧道遠像是毫不知曉發問者是誰般未施禮便答道:

“不僅認識,我還曾經想要殺了他,後來又想保護他,他求我去救蕭子碩,我卻無計可施,短短數日間,他自己卻不僅救了蕭子碩,還力挽狂瀾將死局化為了定局,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雍叔召似乎並沒有因為顧道遠的直接回答而產生不滿,但他卻對那少年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正要向顧道遠繼續發問時,便聽身後的方恆心解釋道:

“稟右更大人,此子名曰蕭槿,乃是恆心麾下裨將軍江戶幕府中的小吏。

齊國長公子在秦國時,就是此子負責監視並照顧長公子日常,長公子回齊後,他便被安排到長公子府中負責與我們平日裡聯絡的,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草雉實為鳳凰,你們誤將明珠當做頑石,拱手將此等人才送給了齊國是不是?

我若沒有猜錯,那隻身前往權玉大營,說服廉閔投向蕭子碩並誅殺權玉的蕭先生便是此子吧。”

雍叔召說完此話,那方恆心還未來得及臉紅,便突然聽聞蕭槿便是傳聞中的蕭先生又是一呆,隨後羞愧而出的潮紅便將他的臉面徹底染成了醬紫色。

另外那邊的羋梟和蕭坤卻不知道蕭瑾是誰,他們只關心馬車上坐著的人。

但隨後,當蕭槿在眾人的目光中將三個人頭提了起來的時候,每個人的心都被揪成了一縷,似乎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

“大齊將士們。”

馬車上一直坐著的人終於站了起來,隨著他站起,一聲洪鐘大呂般的喊聲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我是大齊長公子蕭子碩。”

“譁”

當蕭子碩說出自己姓名後,蕭坤身後的禁軍和秦國人以及僅存的楚國人都為之譁然。

他們雖然不明白為何蕭子碩會在這裡出現,但顯然他已經徹底的掌控了目下的局勢,就連中軍將臺上被齊國禁軍圍住的羋梟也睜大了眼睛擦了又擦自己昏花的老眼。

那不是蕭子碩又會是誰。

只是,那御車人手中提著的首級又是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