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拓竟然點名要和陳成比七律!
在場知道陳成底細的觀眾無不大跌眼鏡!
這小子的七律……
著實菜得令人嘆息啊!
你跟他比七律,就好比兔子與烏龜比速度高低……
難道雷拓是專攻陳某人的軟肋嗎?他的內幕消息從何得來?(就連陳成自己也是今天才發現自己的七律水平比想象得更低的。)
雷拓性冷淡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向別人打探敵人資訊的樣子。
而且你看雷拓的“Flag”也有意思,他說“勝負想來也在(你我)這二首之間”,對陳成的水平是很高看的,鄧戴二鍾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再次跟他打嘴炮,顯然也是想看陳成制服這人之後,再一起開啟群嘲。
只是“比七律”,呃……
陳成是不怕雷拓的,即便今天與雷拓比對方最擅長的五律,陳成也不在乎,我擊退五律大詩師的餘威還在呢!
五律都不怕,七絕五絕更不在話下,真當王維老師、王昌齡大叔是白教我的?
可是雷拓就好像看穿了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軟肋似的,點名要跟他PK七律!
真毒啊!
陳成連一幫詩師一段的七律都對付不了,讓他應對詩師七段雷拓的七律,真是強人所難啊!
輸其實沒什麼,但最要命的是,鄧鐸四個人都有珠玉在前,陳某人最後奉上一首臭狗屎,一下子就讓人覺得和這五人不在一個層次上了,逼格一下就沒了。
琢磨著如何想個理由讓對方“收回成命”時,始安七少齊聲道:“好!就聽你的!前度比七律,我們夢見哥哥已經兩度勝你!還怕這第三次勝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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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成:“……”你們嘴怎麼這麼快……下次請不要替我自作主張好嘛?
眾人一聽,連陳廢柴的七律都打不過?那這雷拓也不怎麼樣啊,說話竟然還這麼狂!
雷拓又感不悅,但懶得跟小孩辯論,詩一出來,大家自然知道雷神的水準!
他心中其實早已構思好了一首五律,能叫眾人蟄伏沒有問題。
可是轉念一想七少說“陳成擊退了五律大詩師”,這首五律拿不拿就有點為難。
甭管小孩的話是真是假,陳成的五律造詣頗高,恐怕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敢誇這麼不著邊際的海口。
即便是雷神,那這個“雷”也還是不能踩。
陳成五絕七絕的水平,雷拓也拿不準。
但是陳成的七律,雷拓是瞭解的,評價是:
不過爾爾!
那天五人對戰時,陳成的兩首詩都是七律,雖然一幫黑哨硬要說陳成獲勝,可是,一首詩是從鍾矩的五律加字改的,沒有鍾矩的基礎,陳成根本寫不成,何況同樣是增改,自己的“玄武門”無疑好很多;
另外一首大家只記得“渡盡劫波兄弟在”了,中間那兩聯純粹濫竽充數、瞎寫的,當我看不出來?
陳成的七律上限只有那樣的,跟他比七律的話,穩贏不輸!連打平都不可能!
加上現在雷拓看到陳成聽到要比“七律”之後菊花一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完全賭對了!
成竹在胸,雷拓也不再客套,對眾人道:“這些人,不知虎威,僥倖射殺一隻虎,吹成那樣,何況那也是別人殺的,不是你們殺的!”
“我就想用這首詩告訴他們!即便是死,這虎也是百獸之王,山林中的霸主!”
陳成聽了,頗有電視劇《神話》上最後項羽死的時候號呼“今日我雖死,卻仍是西楚霸王”的英雄氣概。
可問題是,百獸之王,不還是野獸嗎?
就好像乞丐中的霸主,也還是乞丐啊!
雷拓卻不理會周遭的紛繁議論,喝道:“虎冢!”
眾人聽他中氣十足的喝令,不覺精神一振!
辛勤百戰成仁死,或見叉牙出骨須!
鷙獸一心能護法,敝帷千載尚全軀!
餘威凜凜空埋骨,遺像眈眈若負嵎。
此去泉臺猶逞霸!吞食十萬小妖狐!”
雄詩一出,更是滿座震驚!
這錚錚鐵骨,這殺伐氣象,這滔天雄渾!
有詩如此,該封你當一個大將軍啊!
眾人訥訥無語,陳成更是無語……
大將軍哪裡夠啊,起碼是大元帥吧……
是大元帥裡能統領一國軍事的那種!
我看你這“此去泉臺猶逞霸!吞食十萬小妖狐!”怎麼就那麼像是陳老總的“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呢?
當然,這是帝王專制的古代,“閻羅”畢竟是陰間的“王”,雷拓即便綽號是“神”,你也不能在詩裡強殺陰間的王,否則陽間的王會怎麼想?強如孫猴子也不敢這麼幹啊,只敢勾勾生死簿;強如雷震子,同樣不著邊。(當然雷震子並不是“雷神”或者說“雷公”)
不能直接斬殺閻王,但清理掉陰間、妖界的雜兵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在沒有看過陳老總“斬閻羅”詩的眾人來說,這最後一句已經很大膽狂妄了!
雷拓的詩,與前面四個人的基調完全不同,主角也從“獵人”變成了“猛虎”,而且在雷拓這裡,猛虎還屬於“正面角色”,你從他第一句就知道他的屁股坐在那裡。
生平經歷大小戰事數百場,無比“辛勤”,堪稱“勞模”,最後“死身成仁”——
《論語·衛靈公》說:“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成仁,便是成就仁德,為正義事業而犧牲生命是也!
你這話就太過分了吧!
在大家的觀念裡,老虎就是“害人”的東西;
在聖人的觀念裡,孔夫子也說得明明白白了,“無求生以害仁”,不會因為自己要活就去傷害別人,那老虎的“害仁”也就是不容置喙了。
結果你反而說他“成仁”,真是無力吐槽!
不過按照雷拓的“叢林法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達爾文、嚴復:??),老虎吃比自己低階的生物,那是造物的安排,而且消滅了弱小的生物,留下的強健的,正是為一個美好的大自然做出貢獻啊!
另一方面,說老虎死了就是“成就恩德”,也沒錯嘛,它死了,不就沒有辦法去欺凌小動物了嘛。
“害人精”終於嗝屁了,可不皆大歡喜,“求仁得仁”麼。
猛虎的死狀如何?
或見叉牙出骨須!
它參差的虎牙裸露在骨頭、虎鬚之外,彷彿就像是戰場的一個烈士,即便死了,也用寶劍支撐住自己的軀體,不讓自己倒下!(怎麼好像又跑《神話》的項羽或者電影《神話》的蒙毅身上去了!)
別人口中的害人精死了,萬物都很高興吧?
不,兇猛的鳥、惡毒的獸,全都萬眾一心,自願充當虎王屍體的“護法”,即便只有簡陋的幕布遮擋,一千年以後,也還是完整身軀!(始安七少:咦?怎麼到雷拓這裡,虎皮也不賣了?虎骨也不拿去做“活血止疼藥”了?真浪費呀!)
為什麼大家都會這麼看護著死去的王者?
那是因為,即便只埋著死去的枯骨,但是虎王的餘威還在,遺留下來的樣貌也仍然“虎視眈眈”,心懷不善,兇狠地盯著,彷彿還要伺機攫取獵物!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秦始皇!
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
吞二週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繫頸,委命下吏!
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裡!(《神話》又來了喲!)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即便是死了——
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
不說別人,就說製造了“白登之圍”的匈奴冒頓單于,打得劉邦丟盔棄甲,不賄賂單于老婆(閼氏)就不能活著回家。那時候匈奴居有了南起陰山、北抵貝加爾湖、東達遼河、西逾蔥嶺的廣大地區,號稱將諸引弓之民並為一家,擁有控弦之士三十餘萬!
可是,當冒頓單于沒確定秦始皇已經死了的時候,他敢“南下而牧馬”嗎?
這就是“死始皇更勝活劉邦”的鮮明對比啊!
一心護法的“鷙獸”,其實就是冒頓單于、南越王趙佗、乃至劉邦、陳勝、吳廣、六國諸侯。
始皇不死,他們敢造次?
絕對是那種高呼“大秦國萬年萬萬年”的人。(當然項羽是個例外,始皇活著時他就說“彼可取而代也”,而劉邦說的就是吊絲心態的“大丈夫當如是乎”!)
前面六句,雷拓細緻入微地描繪了虎王的“死因”、“死狀”、“後事”,無不昭顯這只猛虎的凜凜生威,不可侵犯。
可是這還沒有完,虎王的雄圖霸業,不會因為死亡而終止!
這片山林他已經征服,陽間他已經無敵!
那麼他就要繼續征服陰間,征服妖界!
就好像玄幻小說的男主角一樣,從這個地圖跳到那個地圖,不斷升級打怪,無休止地征戰下去!
今日我雖死,到了黃泉之地,我卻仍是萬物霸主!
什麼搗亂的魑魅魍魎,神鬼妖狐!
都沒有用!
且看本大王張口虎口,吞噬一切!
將這一切都盪滌乾淨!
圍觀群眾現在終於知道為何雷拓這麼狂傲了!
他也的確有能讓自己狂傲的資本!
厲害呀!
不得不說,像這種“不到黃泉心不改”的信念,在歷代都很能吃得開,更不要說在進取精神如此強烈的盛唐!
雷拓寫的這是“虎骨”,可是大唐戰士的信念何嘗不是這樣?
王昌齡大叔“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王翰老師“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軍人是這樣,俠客何嘗不是這樣?
李白《俠客行》: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王維老師《少年行》: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在他們看來,俠客即便是死了,俠義精神也依然千秋傳頌!(陳成:“您二位的詩看起來這麼相像,到底誰抄誰的?”)
所以,今天已經出場的五首詩,技法高低暫且不論,雷拓的詩的確最能感召信念,攝人心魄!
因為他是真的很敢“撒狗血”啊!
一堆爛在路邊的虎骨,讓你腦補出這麼多有的沒的東西,甚至還暢想人家的“陰間戰記”,又不是龍珠卡卡羅特,還要去陰間修行嗎?
雷拓的作品如此亢奮,現在壓力全在陳成這邊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向陳成,讓他成為全場的焦點!
只要他的詩一出來,這場“六人戰局”的勝負就可以判定了!
不好搞,真的不好搞啊!
鄧鐸、戴譽、二鍾,也都寄希望在陳成的身上。
雷拓,的確很有兩把刷子,我們這麼多人用對立衝突的觀點與他辯駁,可是他仍然堅守他的那一套歪理,甚至能說得無關群眾都打心眼裡認同的他的“縱死虎骨香”!
難辦啊!
如果說四個人加一起,跟對方打了個平手,就是輸了,還輸得很慘!
陳成打破了平靜:“都搞定了吧?”
那行,現在換我來。
七少一聽他都沒有打草稿,準備直接上,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那麼著急幹什麼!
你好歹給我們看看,你這首寫的什麼,能不能“不加混音直接發”啊!
我們還能幫你改一改詩裡“一……千……”的萬能句式呢!
陳成微微笑:“不用。”
我這詩裡沒有“一……千……”這種句子。
七少松了一口氣,感覺這還好,在他們心中,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可能因為陳成過去抨擊得太多了,只要詩裡出現,自動扣十分。
“雖然沒有‘一……千……’”,陳成道:“但是有‘二……萬……’”
七少:“……”
那還不是一回事……
陳成哈哈笑,向眾人道:“我這首是七律,虎山行!”
“詩曰:
當年射虎雁門關,今年西踏虎頭山!
定無萬里封侯相,且復兩川行腳還。
眼中金馬碧雞路,坐上銅梁玉壘灘。
丈夫萬事付前定,長嘯往來天地間!”
詩一出手,眾人驚詫,始安七少中有膽小的如蔣飛早就捂住了眼睛,彷彿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終於要大白天下,可是等了一會兒,並沒有大家對陳成的嘲諷。
難道,這首詩他寫的還不錯?困惑著,放下雙手,等待懸念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