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
影夢退後兩步,眼底晦暗不明,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他懂什麼?!
她生命中至少有一半的悲劇都是他造成的。他每次都是這樣,毫不猶豫的點評他人心底最深的黑暗,壓抑的傷痛。
他怎麼可以怎麼說……怎麼可以?!
就因為他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好嗎?對啊!就是比較好啊!他……不管是未來還是過去都是那樣的“涼薄如斯”。從未墜魔,從未失控,永遠都是那嚴謹,自律,斯文清貴的仙君大人……沒有人看到那骨子裡的狠戾與冷血。
從未墜魔啊……從未失控啊……心理承受能力好?她突然開始懷疑,那一夜身份高貴的皇子變為了可以隨意踐踏的奴隸,那一夜血染江山,無一生還……他到底沒有沒有崩潰?
從未墜魔……細思極恐……
影夢眼底劃過一絲恐懼,腦域中一些被忽略的資訊浮出表面。
從未墜魔,年紀輕輕卻能從隨意踐踏的奴隸,翻身走的這一步,這天賦,這修為,這手段,那個不讓人心驚。
而她……為什麼會把怎麼危險的一個人當作光……是算計吧……
影夢的手已經按上了弦青的頸脖,只要一個用力……用力……真想多麼就這樣一用力,將他掐死,這樣一切都結束了,不,根本就不會開始。
弦青沒有一絲慌張,一點躲閃都沒有,他有足夠的自信影夢不會下手,不是感覺,是理智推算的結果,基於影夢提到未來他時的態度,還有那個銘印,都給了他足夠的自信。
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事情很快發生了。
影夢手中匕首一轉,然後……
狠狠的刺向自己的手臂,然後往下一用力,拉出一道血痕。
幹完這一切後,她退後幾步,臉上的溫軟笑容慢慢褪下,蒼白的臉色中只剩一片冷意,哪裡還有半分的溫和可親。
弦青瞳孔一縮,這……還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那一瞬間,她骨子中透露出的強勢,厭惡和瘋狂無法被忽視。她果然和他一樣不甘被其他左右,但卻比他更為瘋狂,因為腦域不受自己的控制毫不猶豫的選擇傷害自己而達成懲罰的作用……倒也符合她的自厭心理。
只是和他的來源不一樣。
弦青是
因為經歷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才變的對生命漠視,為利益不擇手段,最後機關算計,無一不精。可誰能怪他呢?畢竟他這種情況,只有冷血,才能活著。
而影夢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但其實有本質上的差別。雖然兩人都在同一個軌道上,最後也會到達同一個終點站,但是他們起始的原因是不一樣的。
影夢起始的原因並非為了生存,是不懂和自己和解,因此不懂與世界和解。
說她對他人狠,但她對自己更狠。
這就是一個等式,等式的兩邊是相互的。你用對待自己的態度對待他人,其實同時不也是在用對待他人的態度對待自己嗎?
她對自己的態度是厭惡,是噁心,是懼怕。所以他她會傷害自己,懲罰自己,不在意的透過一絲極端手段變強,因為她認為這是她該受的,她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受傷。疼痛對他來說就是原始的燃料。雖然疼苦,但同時她也快樂,這快樂基於她對自己的恨。
人對混沌本能的恐懼,周邊的環境一遍又一遍給予她的暗示,說她是魔,是變數,是混沌,是無序,是一切罪惡的本身,潛移默化,最後她也會相信自己的存在便是原罪。
在她生活的環境中,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要善待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所以你能指望她不要那麼偏激嗎?
你可以怪她,畢竟她小時候的生存環境較為平和,但錯只在她嗎?其實這一切都可以改變的,不是嗎?如果某青“撿”到她時,意識到她那時只是個孩子,而不是理所當然的預設潛意識中那模糊的回憶,多給她一些關注,告訴她如何與自己,與世界和解,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不是嗎?可是某青自己清楚怎麼做一個“正常”人嗎?
算了,誰不是命運中的一環呢?這不就是命運有趣的地方嗎?一個因化成了一個果,而這果又導致了另一個因,可偏偏正是這另一個因恰巧成了前一個因的因。所以該慶幸的是一切至少命運還存在和理性?
影夢很明顯已經清醒了,但她的行為可看不出一絲清醒,她似乎還想再給自己來幾刀,但抬手的動作卻被弦青制住了。
“不管怎麼樣你不該動手傷自己。”面對影夢對自己身體的薄情漠視,弦青臉色陰沉的看著她,語氣莫名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
“這是懲罰,不服從命令,沒達到目標的懲罰,仙君大人你比我更清楚。”影夢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對於她來說這再正常
不過了。降妖除魔人人有責,不是嗎?這是她平時沒有在人前表現出的自厭,但那也不過是為了融入的偽裝罷了。
現在沒心情偽裝,或者是潛意識裡想,這格外詭異的性子就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弦青面前。
弦青想幫影夢止血,但卻被制止,很明顯某夢希望讓血一直流,直到實在受不了,因為這樣才能讓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我不知道未來的我是怎麼教出你這樣一個瘋子,但現在換我了,你就有記住你沒有資格懲罰自己。”弦青清冷的眉眼微蹙,可沒有慣著影·未失控而沒修為·夢的意思,一個照面就將影夢反手按住。
“沒有人比我更有權力責怪自己,懲罰自己。因為我比誰的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所有的錯誤,認識到自己的危險。”影夢毫無笑意地牽動唇角,臉上粘著血,比起狼狽,更像是瘋狂,語氣平靜至極,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你錯了。恰恰相反,你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和理由去懲罰自己,因為你不只屬於你自己,你是這世間的一部分。你沒有資格去對你自己做任何的事情,你是因果迴圈中的一部分,你懲罰你自己,會傷害到別人。”
影夢聽到這話,差點沒笑出眼淚。一個生性本涼薄淡漠,不在意什麼道德,更不被任何觀念束縛的人來了一句類似於我為人人的話,簡直太諷刺不過了。“一個自私到令人髮指的人突然來這麼一句,是因為影響到你了吧。哈哈哈哈!莫非你下句就是什麼讓我用對待自己的態度對待別人,可笑!仙君大人這樣的人來這麼一句,真可謂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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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軟弱自卑,陷入危險的否認狀態。可悲至極,世人公認的魔君怎麼認為自己才是荒天下之大謬。”弦青微微勾起嘴角,笑得很薄,大概是生氣了,修長的手指撫摸上影夢的傷口一按。“很諷刺。你對別人那麼好,為什麼試著對自己好一點呢?可以分析他人的罪孽,並給予原諒,認為它們並非罪不可赦。而你自己身上一點點的錯誤,你都要抓的死死的,一遍一遍的重複那就是十惡不赦的罪孽。
你懂什麼叫用對待你自己的態度對待別人嗎?就你那文法水平,呵。別瞎評價了。這是一個等式,你也應該將自己當成別人來對待。為什麼願意救贖別人的,願意原諒別人的,願意理解別人的你不能選擇理解,原諒和救贖自己呢?
不,你根本就不會,一個幼稚,無聊的小家夥。除了逃避,拿自己洩憤什麼都不會!呵,至少小人還懂得拿弱者發火,而你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