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昂的心中，有許多念頭閃過。
他一會兒在猜測，西奧是不是想要藉助大佬的死亡，獲取某些利益。
但這麼做，無異於火中取栗，有很大可能引火上身。
他接著又猜測，西奧也許真的只是想和菲利克斯談談呢？
可要是這樣，他有必要藉助自己的關係，讓漢克把對應區域的巡警調走麼？
這麼做，實在是讓羅昂不得不懷疑，其真正的目的所在。
最終，在長時間的沉默後，他對著話筒道：“yes！”
在羅昂思考期間，西奧沒有開口的意圖，他清楚，自己說出的這件事有多重大，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傢伙，都會認真思索，因此他沒有試圖催促羅昂做出決定。
可在聽到他的這句‘yes’之後，西奧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你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萊昂你得到了我的友誼！”
羅昂有了決定後，反而有心思開玩笑道：“哦？那我確實賺了……”
西奧也沒在意他的調侃，很快就報出來了一個地址，然後將空白期所需的時間長短道出。
交易達成了，兩人誰也沒心思繼續客套，半分鐘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羅昂揉了揉，眼巴巴的盯著自己的菲歐娜小腦袋，告訴她弗蘭克很快就回來了。
然後看著開心的小女孩，心裡默默思考。
賺沒賺，他不清楚。
就如同他不明白，西奧為何不藉助他們家族的關系網，而找到自己一樣。
羅昂同樣也難以想象，今天的這個決定，會對未來造成什麼影響。
可不管怎麼樣，煮熟的鴨子，總算沒有從他手裡飛走。
在他和西奧通話後，不到短短十分鐘的時間，一輛黑色越野車在房屋前停住。
車上的人沒有下來，只是開啟了側門，讓弗蘭克揹著旅行袋下車。
看著他走進面前的白色屋子後，才緩緩開走。
走進家門的弗蘭克，看著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的羅昂，訕笑一聲道：“咳，我可以給你解釋……”
說著，將背上的旅行袋擱在他的腳邊。
“花了多少？”
羅昂看都沒看旅行袋裡的錢，更沒有聽他廢話的意思，直接問道。
弗蘭克眼珠來回提溜的轉，小心翼翼的道。
“八百多……”
羅昂冷聲道：“說實話！”
弗蘭克砸吧下嘴，聲音低了三分，道。
“可能是一千八百多……”
羅昂嗤笑一聲，臉色冷冽的看著他，沒開口。
弗蘭克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住，撓了撓自己下巴，臉上堆起笑容，乾咳一聲道。
“可能……大概……是一萬多……”
看到羅昂的臉色不對，他急忙解釋道：“嘿，我一開始只是想要嗨一下，讓菲歐娜去找扎克買了點，可後面有些上頭，就多花了一兩千，可剩下的錢不是我花的！”
“我可以發誓，當時屋裡人太多了，可能是那個手長的傢伙拿走了！”
“一萬……”
羅昂重複了一遍，看著試圖解釋自己行為的弗蘭克問道：“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
“這T-M的都能在城中區買個不錯的房子了！”
“你T-M是怎麼做到，短短幾個小時就在家裡花掉了一萬多美金？”
“你是在家裡開了無遮攔派對，還是請了麥當娜給你唱生日歌？”
“你T-M的來告訴我，就因為你這個雜種想要嗨一下，我就憑白損失了一萬多美金？嗯？！！”
“Mother Fxxker的蠢貨！”
羅昂一想到，自己老媽每天勞心勞力工作，一個月才掙到四百。
而面前這個該死的酒鬼，因為管不住自己打的手，害他損失了一萬，心裡有湧現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怒然罵道。
“嘿！”
弗蘭克看著憤怒的羅昂，急忙開口道：“我怎麼說也幫你把錢全部帶回來了，那一萬就當做我的報酬，如何？”
“哈？”
“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你還好意思和我談報酬？”
羅昂站起來，上前走了兩步，用手戳在弗蘭克不算健碩的胸膛上，怒目吼道。
“Fxxk it！”
“你知道我為了把你從那夥人手裡撈出來，付出了什麼代價？！！”
弗蘭克還想說什麼，“你……”
“Shut the fxxk up！”
羅昂怒吼道，瞪著怒目的臉，貼近弗蘭克已經佈滿褶皺的老臉前，盯著他渾濁的眼睛沉聲道。
“要麼你現在把錢還了，要麼……”
“我就只能把你送去老拉里，讓他給我算算，你身上的器官還能價值多少！”
眼見羅昂都說出了，要把自己送去器官販子手裡，弗蘭克徹底慌了。
“嘿！你可不能這麼做，我們還是合夥人記得嗎？”
“我們還是搭檔，一起從那輛巴士上活下來的同伴，你可不能這麼做！”
羅昂嘴角掛著一抹冷笑，道：“我，當然可以！”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句話，他是用中文說的，弗蘭克沒聽懂但是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已經猜出大概意思，焦急的運轉自己的腦瓜，想要找出藉口勸說羅昂別這麼做。
“萊昂，你這麼做實在是不……不合法，也不符合人道主義……對，不符合人道主義精神！”
聽到他的話，羅昂嗤笑一聲。
“你T-M的再和我開玩笑？”
“什麼時候，南區人也開始講法了？”
“你就說說，你這麼多年來濫用了多少藥物，違法使用了多少假證件，甚至你T-M領救濟金都是冒用的他人身份，你現在和我講法律？”
“更別說人道主義了，弗蘭克你腦子是進了水吧！”
“在南區講人道，怕是墓地裡的骸骨都能笑的活過來……”
面對羅昂的譏笑，弗蘭克說不出話來了。
他當然知道南區講究的是弱肉強食，講究的能力至上，唯獨不講人道和法律。
在這裡生活的人們，幹過最多的事，可能就是犯法了。
可事關自己性命，弗蘭克哪怕知道說出的話太過奇葩，但還是絞盡腦汁的想藉口，好讓面前的少年放自己一馬。
經過剛才一系列的‘被綁、審問、提問、釋放’過程。
弗蘭克已經意識到，羅昂或許能量還不算巨大，但是想要弄死自己，卻還是很輕鬆的。
而在南區地下開辦買賣中心的老拉里，更是恨不得每天都能收到新的貨源，絕對不會主動詢問賣家貨物的合法性。
幹的都是違法的事，怎麼可能會在意弗蘭克是不是自願的呢？
羅昂冷笑著，聽弗蘭克給自己找藉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你不想死，對吧？”
這還用問？
弗蘭克急忙點點頭。
“你欠我的錢必須還……”
羅昂眼神鄙夷的看著他道：“但是你全部身家加一起，也不超過一萬！”
弗蘭克絲毫沒有臉紅，對方說的是事實，他除了這套房子，以及賬戶裡每個月打來的殘疾人補助，根本沒有存款。
偶爾手腳寬裕，都是因為他藉助自身‘智慧’賺了點外快。
別說一萬現金了，就是一千現金，他都拿不出來。
羅昂眼神閃爍的看著他道。
“自己算算，除了這套房子和你自己，你還剩下什麼值錢的‘東西’？”
值錢的‘東西’？
自己有什麼可以讓羅昂看上眼的麼……
弗蘭克皺眉思索，目光在屋內掃動，突然看到羅昂臉朝右側，他順著目光望去，在木櫃上停了下來。
那裡擺放著一個相簿，裡面有一個小女孩的照片，那是菲歐娜在五歲大拍攝的。
難道……
弗蘭克臉色不對勁的看著羅昂。
注意到他的神態變化，羅昂知道弗蘭克猜到了什麼，直接道。
“你除了自己，就剩下女兒了，所以……”
“弗蘭克，你是想用自己的器官還錢，還是用菲歐娜還賬？”
弗蘭克語氣艱難的道：“可她是我女兒……”
羅昂聳了聳肩，平靜的道：“我知道。”
“你要走她，是想做什麼？”
“讓菲歐娜幫你賺錢？”
“她才十歲多！”
羅昂嗤笑一聲，看了眼腳邊的旅行袋。
“你覺得，我需要用菲歐娜來賺錢？”
弗蘭克眨了眨眼，他忘了，這小子剛剛賺了一百多萬，確實不用那麼做。
可他帶走菲歐娜是想幹什麼呢？
羅昂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隨意的道。
“我母親一直想要個女兒，我也覺得有個妹妹挺不錯的，所以就讓你用她來抵賬吧。”
這……
弗蘭克算了算，自己養女兒花費的代價，和一萬美金債務相比，哪個更加沉重。
哦，他撫養菲歐娜，其實也沒有花多少錢，吃的都是救濟食物，病了就帶她去公立醫院，平日裡都讓她自己玩。
這麼一算，和看起來不能賴掉的債務相比，後者確實更加沉重。
短短十幾秒，弗蘭克已經想好了，對羅昂道。
“OK，我可以讓你帶走菲歐娜……”
羅昂直接打斷道：“不，不是帶走，是領養，我母親會領養她！”
“你想領養菲歐娜？這不合法吧，她又不是孤兒，等等……”
弗蘭克想到什麼，自語道：“我好像記得，不滿十四周歲的孩子，確實可以被領養，嗯……除了孤兒外，領養條款裡，有條規定是針對父母生活困難而不無法敷衍子女的，這麼說，確實可以領養她……”
聽到他的話，羅昂心裡有點詫異，沒想到弗蘭克腦子裡，除了酒還有點知識。
弗蘭克察覺到他的眼神，撇了撇嘴道：“別這麼看我，我雖然看起來有些像流浪漢，可確實是西杯大學的大學生！”
接著振振有詞的道：“我不過是看透了這個社會的本質，那些公司企業都在剝削下層，我不願意被它們繼續剝削罷了！”
對他的說法，羅昂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企業是不是在剝削勞動者，他不清楚。
但是弗蘭克·加拉格肯定不是因為思想上的昇華，而走到現在這一步的。
要說是因為沉醉酒精和上癮品，他倒是會信。
不過，這些都不是羅昂現在想要去管的。
他看著弗蘭克，沉聲道：“你決定，用你女兒抵消欠我的那一萬美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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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克點點頭，“當然，有個人願意養她，我當然不會見意……”
“不過，是不是可以把價格提高些，比如說一萬三千美金？”
羅昂臉色難看的道：“嘿，你當我是真的在意她嗎？我只是因為你太T-M窮了，唯一值錢的就剩下她了，所以才打算領養，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在賣商品？”
弗蘭克訕訕的一笑，不敢再多言。
羅昂冷哼一聲，右手打了個響指。
菲歐娜從二樓探頭探腦的露出身子，見到羅昂和他父親弗蘭克站在一起，咬著小嘴唇從樓梯上下來。
“咳，菲歐娜，我給你找了個好去處，你可以和萊昂一起走，以後他就會負責照顧你……”
弗蘭克這會兒已經沒有任何尷尬，急忙想要給她介紹一下。
“我知道！”
菲歐娜尖聲道：“你把我賣了，我知道這一切，你不用給我說這些！”
女孩說完，一頭撲在羅昂的懷裡，似乎一分鐘都不願意繼續看到弗蘭克。
她直接的話語，讓在場的剩下兩人都有些尷尬。
實際上，她遠比兩人想象中的聰明。
羅昂在等待弗蘭克的時候，心裡就有了主意，和她淺嘗即止的交談過想法。
當時女孩看上去，並沒有理解領養的含義。
羅昂還想著，以後自己需要話功夫去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可現在看來，菲歐娜其實是知道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
也是，這個小女孩從一年前開始，就已經在照顧自己吃飯洗漱，甚至在半年前還開始照顧自己的弟弟利普。
那是個才半歲大的小男孩，如今和他的母親一起離開了。
而他的父親，弗蘭克對這一切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傷心，這讓心智成熟較早的菲歐娜難過了很久。
她喜歡自己的弟弟，哪怕她要給那小子換尿布。
就在羅昂思索，自己應該怎麼勸說女孩的時候，菲歐娜抬起頭，看著他道：“我們走吧！”
抿了抿嘴，他一把將女孩抱起，一手提著旅行袋，示意面前的傢伙讓開。
步伐穩定的朝敞開的大門外而去。
就在他一步踏在門外時，一直將頭埋在羅昂脖間的菲歐娜，突然看著屋內的弗蘭克，高聲哭訴道。
“我恨你！”
“You are a fxxki！”
說完，再次懷抱住羅昂。
只是他能感覺到，懷裡的女孩身體在顫抖，而脖間有溼潤的液體劃過。
羅昂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制止聲，就再次邁步朝前。
身後的弗蘭克，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嘴裡嘟囔著，將大門合上，然後從冰箱裡取了一罐啤酒，回到沙發上開啟熟悉的電視頻道，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節目。
似乎，和過去沒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