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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三山有道 第五十七章 暗流

幾丈長的小鰻尚能夠庇佑在成年的巨鰻身邊,眾人桌前這一條僅僅是丈長的幼鰻,一般而言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餐桌上的,海龍鰻生性兇暴,而且一胎僅育一子,因而對於小海龍鰻看顧得緊。

獸類的護犢天性極為敏感,不少海獸的幼崽被漁人捕捉之後,成獸在發覺無法撕裂漁網海籠,解救幼崽之後,甚至會發狂的將幼崽生生咬斃,屍體撕扯的七零八落。這還只是一般的海獸,若是如同海龍鰻這般的海中兇獸,其後果無疑更加可怕。

但是,不論這條小海龍鰻的來歷如何,那都是人家鵬羽商會的事兒,與千里海領的十三島何干。島主們只管大快朵頤,對於海龍鰻的來歷避而不談,大口咀嚼著鮮嫩甘美的鰻肉。

海龍鰻被精心烤制,表皮酥脆,一層雪白魚膏清晰可見,極為肥美,這是罕見的兇獸之肉,尋常時候哪裡能吃到嘴裡,這種肉類中蘊含著的一類氣血精粹,即便是對於高境的武夫也有著潛移默化的作用。

宴間應酬,賓主盡歡。許清皎端坐主座上,另有四人,分列兩側作陪,麻衣老嫗和高瘦男子也在其中,四人皆是八重境的武夫實力,此刻毫不掩飾磅礴氣象,如淵似海的氣勢在體魄之中勃發。

白滄不著痕跡的看向著四人,果不其然,其中一人就曾在先前的靜室中,侍奉一旁,隱藏在侍從之中。那是一個面容憨厚,膚色黝黑的男子,先前在靜室中停駐在侍從中的末尾位置,一直低著頭,默默無聞,毫無聲息。

四位八重境武夫的存在,也令一眾的島主為之感慨,霸主級勢力的底蘊,實在是深不可測。這還僅僅是鵬羽商會的部分實力,然而已經是遠超諸島。

席間,許清皎對於白猿島的徐淞老島主頗為上心,言語之中多有推崇。一位八重境圓滿的武夫,地位實在是太過於特殊,若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便可以魚躍龍門,成為九重境的武者。

越是高境,一境之差,就是天差地別,八重境的武夫,在海域上也算是名動一方的大高手,然而真的細究起來,一處再怎麼貧瘠的海領,多多少少也會有出現那麼幾位。而一片片廣袤的海域之中,八重境的武夫,少說也會有二三十人。

然而,九重境的武夫,可就稀罕了,偌大的海域之中,能有一人成為九重境的武夫,都算是很不錯的造化了。

實際上,並不是每一位八重境的武夫,都有能力攀升到後期,實際上,大半的八重境武夫,窮盡畢生之力,都不見得能夠躋身巔峰層次。

換而言之,能夠達到八重境圓滿層次的武夫,同樣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然而能夠破境躋身九重的人,在這一群佼佼者中,又只有十之二三。

在八重境之前,每一個境界最多只有初期、中期、後期的劃分,甚至在四重境以下,因為竅穴相對稀少,甚至分不出什麼中後。

然而到了八重境,這在後期之後,這獨樹一幟的圓滿層次,關顧著由八入九的一重極

為關鍵的隱秘,為此滯留了無數的天之驕子。

因而八重境圓滿的武夫,又有著“小九重”的別稱。蓋因如此修為的武者,其實力遠超尋常八重境之上,但與九重境的武者又有著質的差別。

許清皎對於徐淞頗為熱切,儘管這位島主的年歲已經頗大,看起來突破九重境的可能性並不算大,然而事無絕對,史上不乏臨近暮年卻最後終極一躍,跨入九重境的武者!

四位鵬羽商會的武者,對於那位坐在席邊,談笑風生的白鬚老者也頗為忌憚,除開那位高瘦的男子之外,其餘三者其實都差不多走到了武道的盡頭,自然知道到了如此年歲,仍然能在武道高峰更進一步的人,到底是有多麼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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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淞對於鵬羽商會倒是不太熱情,一來自己畢竟是身為島主之尊,也不至於對著一個商隊低聲下氣,哪怕兩者的實力差距頗大,然而強龍不壓地頭蛇,佔據天時地利的他,也沒有必要怵。

二來也是為了避嫌,而今的白猿島頗有處於風口浪尖的架勢,他的修為既是威懾諸島的重要原因,也是導致盟友間生出異心的關鍵。

休看而今的須環六島之間,與白猿島的走動頗為密切,然而烈火烹油,福禍自知,徐淞深知,不論他之後能否突破到九重境,白猿島都註定遭受一場大變動。

倘若此時再度與鵬羽商會的人眉來眼去,落到一些有心的島主眼中,無疑會促進彼此之間的對立,而這種情況,在如今的這種危機關頭,是絕對不容許出現的。

當然,徐淞也是人老成精的一代梟雄,能夠從一眾人中少兒成名,脫穎而出。後來又因為孤注一擲的修行路而為人嗤笑,最終大器晚成,走到技壓群雄的境界,徐淞的大半生可謂是波瀾起伏,跌宕周折之處極多。

宴席之上,畢竟人多眼雜,也不敢提及太多深入的隱秘,不過島主們各自心有溝壑,隱約已經做下了安排。

儘管是那般的海龍鰻作為一道重頭菜,然而都是修為高深,體魄強橫至極的高境武夫,五臟六腑被雄渾內氣錘鍊得等閒的刀槍,都不見得能傷及。

海龍鰻雖然蘊含的血肉精粹極為豐富,但畢竟是小鰻,而且還是在十數位八重境武夫的分食之下,真算下來,到了各自口中的兇獸肉也沒有多少,真實的增益其實十分微薄。

然而鵬羽商會此舉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聯絡各方關係的想法已經達成,也隱晦的表現了鵬羽商會的雄厚實力,為之後的深入交易打下基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宴會散去,一眾島主紛紛迴歸各島,先前來時的小舟,一直懸停在巨島商船的一側,商船太大,四方之處竟有類似於船塢的構造,那些精製的小舟就停放在那處。

當十三位島主迴歸各島以後,不約而同的一點,便是吩咐下去,令島上諸人來時收集起魚目珠,魚目珠確實是海上少有的硬通貨,以此珠琢磨成粉,幾乎有極多的功效。每戶多多少少都會備上一些,充做家底。

島上的秘庫,其實也會自發的積累出大量的魚目珠,此珠近乎千年不腐,極耐儲存,方便囤積。

然而,畢竟各家事先沒有料到鵬羽商會的到來,一直以來,千里海領之中對於以往通行海中的商會,一般都是透過以物易物的古老方式交換基礎的生活物資,然而對上鵬羽商會這等的巨無霸級商會,這種古老的交換方式反而落入下乘。

高浪也在此行之列,亂波島的密庫之中積壓這十萬餘枚魚目珠,身為島主,有著足夠的權利,調集這一些魚目珠作為他用。

尤其是在曹正波退出島上的宿老之位,交出手中的部分大權之後,整個亂波島的全部掌控已經落在了高浪手中。

海民在大海之上奔波,披荊斬棘搏擊風浪,真正的海島之主都是極富遠見且性格果斷的堅韌之輩。高浪也是這般秉性,不曾猶豫,在如今的大爭之世裡不計一切代價擴充島上的武備力量。

他曾經留意過巨島商船的一些細微之處,商船之上雖然保護完好,然而在四艘開在前列的前船之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經歷過刀兵的痕跡。

這顯然說明,在廣袤的大海之上,即使是如同巨無霸一般的商會勢力,又是也不得不遭遇大戰,而外海真正的情況,恐怕比原先的預料還要慘烈得多。

高浪並不知道其他的島主是否認識到了這些問題,然而小心無大錯,他雖然性格粗豪,但是粗中有細,因而孤注一擲,賭上先輩島主的積累,也要在這個多事之秋,保下亂波島。

其實各家島主大致上,也是如此的想法,儘管鵬羽商會掩飾的很到位,然而畢竟是八重境的高境武夫,目光之敏銳遠在常人之上,若是刻意的留心觀察,一時也能夠看出異常之處。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在鵬羽商會駛入黃鯊海域之前,在外海就曾遇見過突如其來的襲殺,憑藉著一路隨行的四位八重境武夫和巨島商船上的儲備手段,度過了劫難,然而四位供奉中的其中之一,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傷勢,所以在宴會之前,並未出現在眾人面前,而是安安心心的在靜室中養傷休整。

白滄一回到島上,也是立馬吩咐下去,動用連雲島的數百年庫存,身為曾經的王島,連雲島的底蘊遠遠超出眾人的想象,只是在韜光養晦的遺命之下,並未顯露。

在下屬去收集魚目珠的同時,白滄迴轉到了連雲島的密庫之中,在那裡供奉著一卷圖紙,正是那鵬羽商會不遠萬里而苦苦求索的王船構造圖。

身為連雲島的老島主,白滄此刻的內心十分糾結,他並不希望將這一卷圖紙交換出去,作為昔日的先祖榮光,這是一種榮耀的證明,然而想到在臨行之際,許清皎安排下屬偷偷傳遞過來的一句口信,他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想到鵬羽商會與連雲島交換王船構造圖所願意付出的代價,他也不由心動了。

看著密庫之中的一扇暗門,白滄驀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