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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三山有道 第三章 芳草萋萋

天山道,百步峰。

高乘獨處於峰頂的望陽亭,坐觀大日出東方。昏沉天色宛若混沌,滾滾雲海霧氣盡顯深沉之相。驟乎,一抹金光猶如飛箭驚雷,一閃即逝,而後頃刻,天地間大綻光明。

奪目金輝於目遠之處的海岸線上直射而出,其色漸深,開始泛起微微赤色,半晌之後,一輪朝日,於滄海之東,橫空出世,直上高天。

遠渡滄海的年輕人,面龐平靜,神色自若且深沉,顯得分外成熟穩重。

一別故土經年歲月,臉上青澀漸褪,轉眼及冠之年的高乘,在正式拜入三山道之後不久,就有了一個習慣,每當閒時,會趁拂曉時分,來到百步峰頂觀看日出之象。

秘紋修者的山門不同於武道勢力,後者收取門人弟子,固然考究弟子的心性,然而所謂人心隔肚皮莫過如此,沒有經年累月的相處,如何能夠看出一個人真正的品行,甚至有些個心思深沉之輩,將自己見不得人的陰暗心思藏得深不見底,縱然是半生相處,也不被人發覺。

武夫之道更多仰仗自身之武藝之高強,對於人心之變化,實在是鞭長莫及,雖然傳說一些修行精深,將獨門武學錘鍊到不可思議之境的武道大宗師,能夠生生在自身肉身體魄之上衍生出強大至極的武道神通,同樣是玄妙莫測,堪比天地之間不可捉摸的秘紋。

然而,能夠將武道體魄錘鍊至如此超凡脫俗之境的,又能有幾人?故而,武道宗門之中,一些心性不端之人,在取信於人,且習得強大的武道功法之後,最終背信棄義,向昔日的恩主反戈一擊,因而造成的家破人亡之事,幾乎屢屢不絕。

秘紋修者則截然不同,各式各樣的秘紋強大詭異,不少秘紋都可以旁敲側擊的探查人心變化。入門之時,只需要稍加考量,對於弟子的心性基本把握的八九不離十。

故而在秘紋修者的山門道統之中,往往設立一些照心路,緣心喝問之類的考驗,不過是一層輕鬆的考驗,卻足以篩查出大部分心有不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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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絕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雖然等閒的賢才能夠被區分,但是秘紋之道包羅萬象,既有探詢人心變化的秘紋,同樣也有遮掩天機,瞞天過海的神異紋路。

各家秘紋道統之中,都有些壓箱底的招牌秘紋,等閒不可輕易示人,乃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根基命脈。然而,秘紋修者本就是這滄海天地間,好奇心最大的一群人,自家的寶貝不能示人,但並不妨礙對於別家的秘紋望穿秋水。

正是在這般情景之下,多少的隱蔽秘紋應運而生,曾有年少成名的秘紋高手。不惜付出極大代價,洗精伐髓,脫胎換骨,將自身體魄肉身生生逆轉生機,偽裝成年紀輕輕的少年姿態。試圖混去其他秘紋道統求學。

秘紋高手的精魄力量異於常人,對於秘紋的探測感知尤為敏感,且加之事先準備好的剋制秘紋,但是還真有幾分的可能,能真正的混入其他秘紋道統之中。

不過,會如此行動,且付出巨大代價的,畢竟只是極少數,所圖謀的,也絕非等閒。因而成功者寥寥無

幾。

在各家秘紋道統的史冊之中,記載最為詳盡的一些暗間秘事,各有其趣。

曾有秘紋大師不惜代價化去自身修為,返老還童,以童子體態拜入圖謀已久的秘紋道統之中,結果遇上了道統之中的勾心鬥角,怎料那位秘紋大師被其他嫉妒其天資的秘紋修者們暗中加害,賠了夫人又折兵,生生被坑死在山門之中。

直到後來那位秘紋大師所屬的另外一脈山門察覺不對,暗中買通關係,才知曉那一位秘紋大師早已折損。

同為秘紋聖地的日月島也曾有過秘紋大師偽裝侵入的案例,那位大師蟄伏十數年,殫精竭慮,未曾被其他人所發現,最終再度成為秘紋大師,兩度將秘紋之道踏入高境,這等真實境界的疊加不只是一加一這麼簡單,往往意味著巨大的質變。

那位秘紋大師在日月島上節節攀升,最後甚至即將掌權月主之位。然而九十九道關前最後一哆嗦,被祖師留下的底蘊驚察異樣,生生抹殺當場。

當然,總有些萬中無一的幸運兒,能夠幾經波折而取得成功。

而今已經消亡於滄海之中的一座上古聖地,就曾有一代雄主,乃是秘紋修者以秘術返老還童之後,重新潛入那方武道聖地,武道與秘紋之道齊頭並進,最後生生君臨聖地之主的座次,號稱那一聖地的中興之主。

高乘自然不是什麼積年老修,設在三山道中的九曲橋並沒有在他身上發掘出什麼其他秘紋修者留下的手腳。

不過他的身上,但也真有幾分的詭異。

三山道的九曲橋,乃是山門祖師親手佈置,歷代島主出手維護修繕。乍一看不過是一道掩藏在雲海霧氣之中的高空浮橋,其實暗藏玄機。

當四年之前,年少的高乘在孤橋間橫渡而過,周圍的雲浪翻滾,有滔滔不絕的重重疊浪之象顯化。然而那般異象卻並未被高乘所察覺,反而落入了崖橋一側的狹窄山嶺之上,盤坐著的一位布衣老者眼中。

那老者盤坐懸崖峭壁之側,所處之地不過羊腸小徑,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能夠落腳的地方不過巴掌寬的尺長巖臺。

老者身影盤坐,有凌冽山風呼嘯,衣襟烈烈作響,卻不能動其絲毫。這位老者本來一直雙目微眯,然而在高乘渡過浮橋之時,那翻騰湧浪的雲海異象卻令老者雙目微睜。

然而,老者雙目看向雲海翻騰之處,卻陡然間神色一凝,雖然未見得絲毫動作,僅是胸膛起伏一陣,而後吐氣一喝。

一股無形罡風陡然出現,猶如猛虎之相,直接撲向雲海而去。

罡風激射而去,直接破開了雲海,然而本該空無一物的雲海之中,此刻竟然有一條以雲海氣霧凝聚而成的丈長蛟蛇盤旋。

風從虎,雲從龍。

兩者瞬間撲殺在一處,惹得罡風雲海激盪不止,最後到底是老者的罡風之虎,氣魄更加完足,將蛟蛇撲殺於雲海之中。

高乘從九曲橋中走出之後,詭異的昏迷了一個日夜,而且因禍得福,自身的精魄莫名得

到了甚大的滋補。對於秘紋的參悟也更加上手,被三山道破例直接收入門下,成了正式弟子。

至於其他隨同孟千川一同到來的種子們,則明顯差了許多,其中有幾個甚至連走九曲橋的資格都沒有。還沒走上橋頭,就被那老者隨手揮退,且傳音孟千川,揚言不要講什麼渣滓都往山上帶。

至於另外幾位有幸走過九曲橋的年輕種子,則被收入道統外門,日夜修行秘紋,以期一天能夠透過考試,真正成為收錄到道碟金闕之中的門內弟子。

一晃五年的歲月,一步落後就意味著步步落後。在高乘已經在內門修行秘紋超過了五年的時候,那些一同而來的人之中,也有人廢寢忘食,苦心鑽研。最終厚積薄發,被收入內門之中。

而高乘簡直不要太順風順水,一被收入門中,就險之又險的錯過了一屆內部的山門大比。

道統的弟子之中,也會有著類似的山門大比,約定以秘紋來交手,以此鼓勵門中適當的鬥爭。說實話,以高乘十六歲就有五境的武道修為,站在了山門大比的戰臺之上,其實真的有幾分氣勢。

但是相比較那些準備充分,從比賽開始就死命從身上拿秘紋造物的老牌弟子,顯然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山門大比一般是十年一比,高乘儘管錯過了近在眼前的大比,但是對於高乘而言。未嘗不是一個長遠的好處,之後下一個十年之後的大比,同齡人之中罕見的高手,高乘有著極大的把握取勝。

百步峰,是年輕的內門弟子修行的場所之一,並不算最高,但是勝在日出之景別開生面,極為盛美。

自打那之後,高乘就開始經常孤身一人來到百步峰開始觀看日出之景。

五年的秘紋參悟修習,高乘的秘紋境界突飛猛進,儘管相比較一些秘紋高手還差了一大截的距離,然而至少已經可以算是一位正式的秘紋修者了。成為了真正的秘紋修者之後,高乘的財源之路就已經開始有了保障。

荊棘海域的名頭是一塊真正的金字招牌,三山道也有著穩定的供應渠道。一件件秘紋造物被打造出來送往海域之外。

一船又一船的天華物寶從外海運送進來,在外力的充分滋潤之下,高乘的武道修為不墜反升,在五年時間,龍精虎猛得闖到了武道六重境。

說來頗為有趣的一點是,三山道雖然是秘紋修者,但是從上到下的修者大多有些不俗的武道修為傍身。

這等修為雖然是以外力灌注出來的高境,但是在秘紋造物的輔佐之下,不見得戰力羸弱。

而且,在三山道之中,也有著一些修為極度高深的武道修士,這些修士乃是道統之中刻意培養的護法之流,在秘紋為主流的三山道中算是異類,然而在高乘的刻意結交之下,幾經討教,多多少少也指點了少年一些稀缺的武道經驗。

對於真正的強者,時間總是繁忙而充實的。

高乘忙裡偷閒的功夫,在百步峰上看著日出,然而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