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大院內，牡丹雖未看見，但四周都瀰漫著清香，不見卻勝似看見。
青翠的綠竹，從高牆的另一端伸出枝葉，沿著牆頭垂下來，清風一吹，吹起颯颯的聲響，讓這尚有些炎熱的天氣，多了些許涼意。
琉璃瓦的高牆上，爬滿了綠色藤蔓和爬山虎，古香古色的石階上，也都是綠色的苔蘚。
恍惚之間，彷彿讓人回到了幾百年前的封建時代，驚豔了時光。
林軒淡淡的品著這來之不易的韻味，但顧飛這小子，卻一點也不懂這些風味。
他聒噪的在顧漫身邊吹噓著什麼，林軒雖沒有聽完全，但也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吹老太太怎麼怎麼疼他，他在老太太面前，多有面子之類的。
顧漫則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這顧飛竟沒覺得有不好意思，依舊喋喋不休。
好在大院就在前頭，眾人走了一段，便來到了門外。
門外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容貌慈祥，面泛紅光，穿著光鮮，精神頭也十分不錯。
顧飛見了這老人，立刻收斂起來，他搓了搓手，討好似的說道：“惜春婆婆，我來看望老太太了。”
惜春？這老太太的名字，怎麼聽起來像個大戶人家的小丫鬟？
林軒一驚。
見林軒臉上有所疑惑，顧漫小聲解釋道：“這位婆婆，是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跟了老太太伺候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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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軒這才恍然大悟。
老太太年輕時，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與顧老成家，自然就帶了不少的嫁妝和陪嫁丫鬟。
只是他有些奇怪，經歷過戰亂和新祖國成立後的那些破除封建的運動，這丫鬟婆婆應該早就離開顧家，嫁人去了。
怎麼現在還在顧家照顧老太太呢？
“惜春婆婆後來是嫁了人的，爺爺和奶奶還送了一筆不小的嫁妝。可惜那人看上去老實，後來有了這筆錢，就跑去和人家賭博，後來甚至把惜春婆婆給抵押出去做賭資。”
顧漫繼續解釋道，
“後來還是老太太出面，把這事情壓了下來。爺爺動用了關係，讓惜春婆婆和那男人離了婚，順便把那臭男人弄到監獄裡去了。”
說到這裡，顧漫古怪的看了林軒一眼，那雙動人心魄的眼睛彷彿在對著林軒說：你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對我？
林軒無言，撇了撇嘴。
“再後來，惜春婆婆說什麼也不肯走了。老太太見她可憐，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便收留了她。”
“這主僕再續前緣，一晃就是半個世紀過去了。就
連我父親和大伯，幾個叔叔他們，都是惜春婆婆看著長大的。”
“可以說，在顧家，惜春婆婆就是老太太的一個化身，沒有人敢不尊重。”
林軒聞言，點了點頭，難怪這顧飛前一秒還吹牛著呢，後一秒見到惜春婆婆，立刻就閉了嘴，換了一副嘴臉。
這惜春婆婆，作為老太太的貼身丫鬟，伺候了一輩子，二人之間的關係，只怕不是親姐妹，更勝似親姐妹了。
雖然她名義上是一個丫鬟，是一個外人，但整個顧家幾十口人，也沒有人敢不把她當做長輩。
慈祥的惜春婆婆臉上皺紋並不多，但是她一雙手上，就如蒼老的樹根一般，皺紋層層疊疊，一看就是年輕時候受過苦，做過苦力活。
她戴著老花眼鏡，抬眼看了林軒和顧漫一眼，點了點頭。
“顧漫丫頭，林軒？”
顧漫暗自捅了捅林軒的手肘，這才說道：“惜春婆婆，三年不見，您還是這麼紅光滿面。看到您身體健康，我就放心了。”
林軒會意，也點了點頭，作揖道：“見過惜春婆婆，初次見面，在下就是林軒。”
這惜春婆婆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自然也是顧老親近的人，她照顧老太太，肯定也一同照顧了顧老。
單是這份情誼，就值得林軒尊敬對待。
“呵呵，顧漫丫頭，還是這麼會說話。”
惜春婆婆顯然對顧漫很有好感，她開口一笑，臉上的皺紋堆疊起來，便顯得有些多了，整個人也更顯得更慈眉善目。
“這次來得及，本來是要在金陵下了車，買一些伴手禮，沒曾想遇上一些事情耽擱了，惜春婆婆不會怪我吧？”
顧漫臉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在顧家，她面對任何人，都是帶著面具的表情。
也就只有面對這真正關心她，愛護她的老太太，和惜春婆婆，她才會揭下偽善的面具，發自真心的笑容。
“我還怕你不來呢，傻丫頭，回自己家裡，帶什麼禮物。”
惜春婆婆笑著道。
顧漫把林軒拉過來，臉色微微紅潤，說道：“惜春婆婆，他就是林軒了，他其實人不錯，您可千萬不要被那些風言風語給騙了。”
她提前給惜春婆婆打了預防針，因為她知道，今日堂前所發生的一切，一定會很快傳到她的耳中。
也正是因為在乎林軒，不想讓惜春婆婆誤會，所以她才會紅著臉，給林軒辯解了兩句。
“嗯，我聽老爺說過這個名字，不過今日一見，卻有幾分失望。”
惜春婆婆上下打量了林軒一陣
，有些遺憾道。
她身為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自然能從顧老的口中，聽到林軒的名字。
對於這個孩子，她也頗為好奇。
只是眼前這個穿著簡單素樸，五官也顯得大眾，看起來泯然眾人的年輕人，多少讓她有些失望了。
平平無奇，便是她的第一眼印象。
“怎麼會呢，惜春婆婆，林軒很厲害的！”
顧漫一聽急了，連忙解釋起來。
林軒卻也並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其他人如何看他，又關他什麼事呢，難不成他還能改變每一個人心裡的想法不成？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每一個人都喜歡的。
就算是錢，也會有神經病覺得討厭。
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些人，只看一眼，就會對一個人產生情愫，或是愛慕，或是嫉妒、厭惡。
若是每時每刻都在意他人目光，那活著便沒有意思了。
顧漫著急的辯解，林軒不在意的神情，落在惜春婆婆的眼裡，倒是讓她高看了林軒一分。
這小子不卑不亢，倒是有幾分骨氣。
“好好好，情人眼裡出西施，你一顆心都在他身上，自然看他什麼都好。依婆婆看，你可還得小心一些，好好考察才好呢。”
惜春婆婆樂呵呵的打趣兒起來。
顧漫一聽，整個臉都紅透了，她咬了咬嘴唇，含情脈脈的看了林軒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
彷彿她不看他，就代表她並不在乎他一般。
只是這少女懷春的模樣，就連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對於林軒的感情。
“額……那個，惜春婆婆，我也要去看望老太太呢。”
一旁的顧飛心底燃起濃濃妒火，他也想不明白，就憑林軒這路人相貌，怎麼就能把顧漫這樣的大美女迷得死死的？
更重要的是，林軒、顧漫，惜春婆婆三人在一旁聊得火熱，把他晾在一邊，這可說不過去。
“你？”
只是惜春婆婆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夫人可沒有說你也能進去。”
“……惜春婆婆，我可是老太太的長孫，想要見一見她老人家，不犯法吧？”
顧飛咬牙，臉上肌肉一抽，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僵硬說道。
“不行。”
不料惜春婆婆卻一點也不給面子，嘴裡吐出兩個冰冷冷的字，徹底掐滅了顧飛的希望。
“林軒，顧漫，你們進去吧。”
說罷，她也不再看顧飛，而是朝著林軒二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