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三年忍不住出聲提醒,我猛然間回頭,只看見男子身體化為殘影,速度奇快的向我掠來。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男子的劍刺進我的腹中,喉間一股腥甜猛地自口中吐出,他狂笑道“我說過,我要你死”
男子此刻背對著高臺,離我極近,我看著他眼中冉起黑騰騰的霧氣,將整個眼珠暈染,再分不清眼白,我大驚失色“你……”
他卻冷笑出聲“你知道了?那就更該死了,這一切皆是拜你所賜。”他猛地抽出長劍,我再無支撐點,單腿跪在地上,緊緊捂住腹部,試圖想讓血流得再慢些。
而這一劍正中我以前的傷口,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額間冒出豆大的汗,疼痛使我微微顫抖,失血過多而急劇流失的體溫也在提醒著我,自己再無反抗之力,我不禁苦笑。
臺下人群紛紛議論,有一高亢的男聲大聲道“鼠崽子恭喜大師兄破鏡,師兄近幾年一直困於第三境,遲遲未有突破,今日於生死間頓悟煉神還虛的空冥期,因禍得福,真是可喜可賀”
高臺之上本是一臉擔憂的清風長老總算放鬆了緊崩的神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反觀清夢院一眾弟子皆愁雲慘霧,滿目的擔憂之色。
鮮紅的血順著男子長劍緩緩滴下,他朝我一步步走來“你總歸不過一個死字,可本少爺怎會讓你死的那麼容易,自是要折磨一翻,否則怎對得起我這失去的手臂。”男子似對待玩物,將長劍在我身上反覆割據。
“不要啊!”“蕭世初,你膽敢傷害我師父,我要你命”臺下弟子紛紛要衝到高臺之上,被清風院的弟子攔下,幾個弟子已是淚流滿面,就連阻攔的清風院弟子都不忍再看,別過臉去。
劍一下,又一下劃破我的皮肉,不深,卻傷口可怖,我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血緩緩流出,將我染成一個血人,大雨不停的落下,擊打在我的傷口,我冷的幾欲暈厥,靜靜的數著男子落下的刀,我數過整整十二刀。
“梁夢塵,你站起來啊!那個勇敢無畏的女子去哪了?說好了結拜姐妹,倘若你死了,可是要逼我遵守誓言,隨你而去,快站起來,我唐嬋的妹妹不是孬種”我努力睜開困頓模糊的雙眼,自人群中尋找著女子的身影,那擁有美麗慧傑雙眼的女子正滿臉淚水,聲嘶力竭的喚著我。
我回她慘然一笑,卻沒有半分力氣站起來,與朦朧間,腦海竟又浮現起那白衣勝雪的男子,絕世的容顏,師父,那鴛鴦的平安玉穗徒兒再也沒機會送給你了。
隱與樹後的男子幾欲將自己的唇咬破,他此刻只想不管不顧,殺了所有在場的人,也不能平復他的怒氣,他心尖上寵著護著的人兒,如今別人像玩偶般對待,每一刀都似划進男子心上。
他不禁自醒,他是不是錯了?他是不是應該堅定的回應她的愛,如今應與她站在一處,共進退,他是不是不該壓抑自己的感情,不去管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元,也不去管女子的心魔,她還是她,他依舊愛她,護她,毅然而然,自私的阻止她證道成仙之路,自私的帶走她,將她藏於魔宮,管它的勞什子輪迴天道,此刻,他後悔了,只是他不能,看著女子日漸愈下的身體,頻繁的暈倒,看來那殘缺不全的魂魄要儘快尋回。
“住手”一道凌厲的喝聲制止了男子,玄清池朝那人看去,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嗎?玄清池緊握著的拳才緩緩鬆開。
蕭世初朝高臺看去,一身明黃錦袍的男子憤怒將摺扇摔在茶桌上,回頭看向那高座的老者“玄清掌門,如今勝負已分,可是能宣佈結果了?”
老者乾笑兩聲“自是如此,待我問過二人。”
“今日一戰勝負已分,清風座下蕭世初勝,梁師侄輸,輸者履行當日約定,你二人對此可有異議?”老者站起身運起靈氣聲音頓如洪鐘,在場之人皆可聞。
“弟子遵命”蕭世初儘管再不甘願,卻礙於太子和掌門之命,只得照做。
清風院弟子皆是一片喜色,沸騰鼓舞,反觀清夢院卻是一片死寂,三年掙開人群想去高臺之上攙扶女子,可一個微弱的聲音打破了此刻喜憂摻雜的眾人,如一道驚雷落入眾人耳中。
“我不認輸”我緩緩用青木劍撐起殘破無力的身子站起,對著在場眾人道“我梁夢塵不認輸,既是生死戰,我還有氣息尚在,怎能判我輸?”我一字一頓道“我不認輸”
“你這不識好歹的女人,本宮好心救你,你卻非要尋死”男子氣急敗壞的衝著我道。
就連玄衣男子也上前一步“師妹何必逞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想必太清師叔也不會怪罪與你。”
我朝著臺上兩人看去,只從錦袍男子臉上略頓,便移目看向那玄衣男子“多謝師兄好言相勸,原諒夢塵不識好歹,恕夢塵不能讓”我將青木劍猛地指向蕭世初,身體沒有了支撐,忍不住倒退兩步。
“來吧!這一戰總要分出勝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那男子不屑的仰天長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真是好極了”他持著長劍疾馳如風,我猛地向後退,兵器相撞之聲響起,我猶如螳臂當車,青木劍脫手而出,用力砸向地面,他的長劍已至,劍用力刺入我的肩膀,血流如注。
“現在,本少爺突然有些敬佩你了!”他猛的拔出長劍,“噗”血氣翻湧,那腥甜再也壓抑不住,猛地吐出,身體摔倒在地上。
“師父,你就認輸吧!”那平日裡最是活潑的少年如今滿臉淚水,那愛笑的眼睛裡蒙上了朦霧。
我看向少年,又一一從眾弟子臉上一一略過,最後停在那最是穩重的傅思明臉上,他目光深邃,我想起他說過“對於我們眾師弟來說,師父堅韌,善良,勇往直前的氣勢便是我們的指路明燈”
所以,我怎能退卻,若我被逐出師門,那身後的這十幾個少年該怎麼辦,本來其他座下弟子已經將他們視為眼中釘,任意欺辱,倘若,我這一退那豈不是將眾人置於火坑,我已經失去了平章,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其他弟子再受到任何傷害。
往日裡,總不明白那些電視裡的情節,那些比試的俠士,只是認輸而已,何必那般在意名節,只要人活著不比什麼都好,大不了捲土重來。
可如今,易地而處,我好像明白了,那些所謂執著,所謂傻氣為得什麼,我便是猶如一道防壘,若我堅固,身後的弟子才有了倚仗,若我倒了,少年們只能任誰搓扁揉圓,任人宰割,守護他們的心在這一刻無比堅定。
我對著那少年微微一笑,苦澀至極。
“我不認輸,不能輸,啊……”我大叫著,用胳膊撐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前挪,朝著地上掉落的青木劍而去,只是每一步都是煎熬,身體下爬過的青石板全是斑斑血跡,活著傾盆的雨水,匯成血水,流向臺下,我的身體越來越冷了。
再有兩步,我就夠到我的青木劍,卻不知何時男子已站在我身後,冰冷的劍刃帶著獨有的寒意抵在我的後頸。
“不如我給你一個痛快吧!”男子輕柔的話語如同索命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