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的溪水還在緩緩流淌,水面倒映著風月無邊的月影,這寒冷的冬天似乎沒給它帶去一絲影響。
男子將橋上的雪用手掃落一些,拉著我輕輕坐下,雙腿在這石橋上輕輕晃盪,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我身上,又將我緊緊摟在懷中,抬頭看著皎潔的滿月,我們靜靜的享受著兩個人的時光。
我輕輕拈起男子身前的長髮,置於掌心輕輕嘆了一口氣“師父,你說為何這世間事這般無常,為何每個人都會有不如意,快樂竟如此難求嗎?”
男子輕輕握住我的手,抬頭看向天邊的月“這世間即便是永恆不變的月,也會有陰晴圓缺,更何況紅塵凡事,塵兒莫要傷懷!”
“那師父會變嗎?會不會有一日不愛我?”我抬起頭殷切地看向男子,心中略有不安。
男子絕美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眼中佈滿深情,“要多久才能讓你知道我是真的愛你,春潮,花落,長亭,落雪,亦或都不是,你不知你早已是輾轉流連在我夢裡的清輝,是四月晚春極盡溫柔的風,你是我畢生企及,那顆愛你的心,在每一個流螢飛舞的夜晚生長,這樣塵兒可懂?”
我眼中蘊滿淚水,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師父,我……”
男子的唇驀然間靠近,堵住了我欲出口的話,唇齒間極盡纏綿,今日的師父似乎與平日裡有些不同,他情緒熾熱,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許久,兩人分開,他擦去我的眼淚,我緊緊依靠在他懷中,我心中那一份不安也漸漸褪去,盛滿甜蜜。
不禁抬起頭看著男子玉砌般的下巴“師父,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這是我最好奇的。
他的唇在我髮間印下,似回憶,似嘆息“很久很久以前……”
“那有多久?一見鍾情嗎?可那時第一次見面,我們之間還有誤會,還因此鬧了不愉快,師父到底喜歡我什麼呢?”我看著男子一臉的不解。
“阿離喜歡春草,夏花不行,秋月不行,冬雪也不行,春草就是春草,不是春草便不行”他看著我的眼睛盛滿認真。
我羞怯地低下了頭,口中悶悶道“我才不要當一顆草”可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上揚。
他將我耳邊被寒風吹亂的碎發別至耳後,將我緊緊擁在懷中,嘆息一聲“阿離最愛的唯有春草!”
夜漫漫,絮絮的情話盈繞在兩人之間,就連這寒冷地夜竟也變得有三分溫柔。
遠遠的柳樹下站了一個男子,那男子身著玄衣,似乎與樹影融為一體,他將五指狠狠的扣進樹身,撕下了好大一塊樹皮。
男子清俊的五官在此刻竟猙獰無比,眼中盛滿陰鶩之色,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朝遠處走去。
還未大亮的清晨冉起薄薄地白霧,村子裡有公雞打鳴的聲音,偶有起早過路的村民都饒著那石橋走,除了不忍心打擾到橋上地那對神仙似的璧侶,更多的是經過了昨日之事,柳樹溝的村民心中對這外來的一波人,打心眼裡的懼怕。
“啊,死人了”一聲尖細地叫喊聲在這寧靜地晨間格外扎眼。
我猛地睜開眼睛,睡意朦朧地看向身邊人“師父,發生了何事?”
男子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看向遠處,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神色驚慌,朝著橋這邊跑來,我與師父對視一眼,男子將白紗放下,兩人站起了身,我急忙攔住了那女子。
那女子滿目恐懼之色,髮間的頭巾也於慌亂中凌亂不堪,此人正是這柳樹溝,梢兒喚作敏嫂子的年輕婦人。
“這位大嫂,發生了何事如此驚慌?”我攔住女子的去路,她抬起頭一看是我,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來,身子禁不住往後躲避,避如蛇蠍。
“梢兒的嫂子,究竟怎麼了?”我拉住她的胳膊,以免她失足掉入橋下水中。
“別跟我提梢兒,她不是我殺死的,我沒有殺她!”女子情緒異常激動,拼命的擺著手。
“你說什麼?梢兒死了?”我只覺耳朵驚雷,全身血液倒流。
“她死了,不是我殺的,我不過與她說了兩句話,她便掏出了一把剪刀,是她自己扎進去的,不關我的事!”那女子儼然被嚇得不輕。
我緊緊撰住女子的手臂“梢兒她不是在家嗎?你何時去的她家,這個方向根本不是去梢兒家的方向,說,她在哪?”
她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橋的另一邊,
“在河邊,她,她父母的墳地上!”
“快帶我去!”
她猶豫不已,情緒激動,根本無法平靜,我用力攥住她的手臂,女子吃痛,求饒道“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快鬆開手吧!”
我猛地鬆開她的手,隨著她往前跑去,身上的月白的貂毛披風,突然劃落在地,我無心去管,身後男子細心的撿了起來,抱在懷中,掩唇輕咳,而此時的我無暇顧及其他,男子跟在我的身後,朝著橋那邊走去。
我們一直順著河邊往下走去,不多遠便看到一片麥地裡,幾個墳堆孤零零的佇立在那,有一個還是新墳,上面用簡易的木塊刻成的碑銘,上書柳傳志之墓,沒有書寫立碑人。
而那墳堆前赫然躺了一個白衣女子,她的腹部插進了一把剪刀,血將整個白衣染紅,她靜靜地閉上眼睛,像是沒有了氣息。
我心痛極了,將前面的婦人一把推開,跪在地上,將白衣女子抱在懷中,“梢兒,梢兒,你醒醒啊?”
我顫抖的伸出手指探尋女子鼻息,卻驚喜的大叫“她還活著,還有救”
我將女子身子扶正,源源不斷地靈力輸到女子體中,我額間不斷冒汗,此時的我沒有注意到白衣男子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伸出的手又緩緩放下。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我靈力不支的時候,白髮女子終於悠悠轉醒。
她輕輕咳嗽,呼吸微弱,“你為何要救我?”
“梢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淚流不止,恨其不爭。
“我父母親人都不在了,大仇也無可報之日,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她目光中露出絕望的神色,輕輕閉上了眼睛。
“你看,你看,我說了不是我刺的她,那剪刀也不是我的,不關我的事”那婦人跌跌撞撞朝著來路返回。
我哪裡能顧及那婦人如何,只一心想把懷中女子晃醒“柳梢兒,你憑什麼尋死,你的命是你父母爺爺拿命換來的,你怎麼能如此辜負了他們?你怎敢輕生,你的親人泉下有知怎得安生?”
她微微一愣“是我辜負了他們的一片苦心,只是”她眼神怨恨地看向我“我無法替颶風哥哥報仇,就這般苟延殘喘一生,又有何意義?”她輕輕地哭了起來。
我突然一滯,是了,我只將她當成朋友,卻忘記我還是殺了她心上人的仇人,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地看向女子。
“柳梢兒,我當日殺他是因為他危害到我們的生命,為了自保不得而殺之,況且,他是妖,就算不是今日,即使是以後相遇,我們之間也是必有一戰,左右逃不過生死二字,今日”我咽了咽乾澀地喉嚨。
“我不祈求你原諒,你若想報仇,我的命就在這裡,等你變強,再來殺我,好過你現在輕言放棄,草草結束生命,那你便沒有一絲機會了!你願與你立下生死之戰,時間地點你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