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眼前的場景讓我極度恐慌,腦海中閃過之前的一幕幕,我大叫一聲,“十一!”
這時,身側有打馬的馬蹄聲響起,一道聲音傳了進來。
“師父,你醒了?你這一睡就是兩日,把弟子們都嚇壞了!”
那人一身白色弟子袍,駕著一匹棗紅馬,與馬車並駕而驅,傅思明的臉,就在我的近前。
聞聽此言,我急忙扯過男子手中的韁繩,聲嘶力竭地問,“已經過了兩日了嗎?十一呢?”
不待傅思明回答,那馬倒也烈性,被這一舉動惹惱,前蹄狠狠地揚起,一時間,車攆前的八匹馬,都受了驚,嘶鳴著,馬蹄亂踏,整個車攆開始搖晃起來。
我失去重心,朝攆架下摔去。
傅思明一緊張,極快地伸出了手,可他餘光看到,一道殘影飛來,他極快的將手縮回了袖中。
而那道飛馳而來的影子,迅速在我落地前撈起來我的身子。
卻由於這迅猛的動作,讓我頭上重千斤的發冠墜地,散了一頭的白髮,在風中飛揚。
“嘶!”周圍的抽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他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傳入我的耳中。
“你看,那女子的頭髮?”
“怎麼神女一頭華髮?”
“師父?”身旁的一眾弟子圍將過來,個個一臉驚詫。
原來這兩日來,他們還不曾見過我的真容,而我臉上的慌亂並不比他們少。
“娘!哇!”這時,有小童的哭聲傳來,我痛心的揚起袖子,遮去了臉。
手腕被人握住,那人力氣極大,將我揚起的手,放下。
眼神無意間與他相撞,我眼神一擰,急忙別過臉去。
他卻用力桎梏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至人前。
“大家肅靜!”男子抬起一隻手,朗聲喝道。
百姓們看發話那人,著一身石青色的四爪蟒袍,頓時安靜下來。
“神女乃是九天仙人下凡,為渡世而來,仙澤福滿,自是仙露明珠,有別於俗世之人,爾等要心存敬畏,時刻不忘感恩!爾等可記住了?”
玄清池的一番話,這才讓眾人收斂了輕視的心。
男子自眾人面上掠過,突然走到車攆前,單膝著地,口中朗聲道,“神女聖安,仙澤福滿,渡厄世人,救苦救難,臨王玄清池,恭請神女上馬!”
身邊一陣悉嗦聲,眾弟子翻身下馬,齊齊抱劍,跪到我的面前,高呼,“恭請神女上馬!”
他這一跪,極其鼓動人心,一眾百姓紛紛五體投地。
“神女聖安,仙澤福滿,渡厄世人,救苦救難!”
心中難免,有一些難言的波動,他怕我被眾人輕視,竟捨棄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的顏面,更是放下了臨王的威嚴與自尊,讓我踩著他的背上馬,就僅僅為了,保住我這一介女子,名不見經傳的顏面。
說不感動是假的,他這樣,又讓我有一種,從前的師兄回來的錯覺。
我愣在那,遲遲沒有上馬。
沒有人注意到,人群裡,有一個漂亮的不像樣的少年,一身乍眼的紫衣,隱藏在粗布披風裡,他的眼眸一直看向場中。
少年目光流轉,無意中,看見人群另一處,人影攢動中,現出了兩個熟悉的面孔,他的眼神猛地一眯,站起了身,悄悄朝人群外走去。
而對面一直注視著他的女子,冷笑一聲,拍了拍身側的男子,兩人默契的起身,朝著少年身影消失的地方跟去。
這些小插曲,無人注意,因為眾人都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聲,吸引去了目光。
只見,傅思明大叫一聲,“小心!”
我急忙回過頭,看見一柄長劍朝我飛身而來,那劍極銳利,隱隱泛起宏光,這樣的道行,即使是不曾被困住法力的我,也是難以對抗的。
一道玄色身影,猛地攬住我的腰,將我帶至一側安全的地方。
而我緊張地朝場中看去,一眾白衣翻飛的弟子們,正在惡戰,一全身籠罩在灰袍裡,看不清面目的人。
那人招式凌厲,可每每在將一眾弟子打退了劍招時,不曾乘勝追擊,刻意地有所保留,不難看出那人在手下留情。
十幾人鬥成一團,風沙卷地,傾洩的劍招宏芒,難免射向無辜人群,人們尖叫著,逃躥而去。
一時間,場中只有一灰袍人,對峙我們這近千人的隊伍。
“大膽狂徒,竟敢襲擊九天神女,藏頭露尾,為何不敢摘下帽簷,露出真面目!”殷毅男一臉的浩然正氣,對待比自己法力更高深的對手,絲毫不露怯,越發奮勇,迎難而上,招招凌厲。
“不敢揭開真面,自是詭詐小人,待我摘下他的帽簷,揭開他的真面目!”
傅思明說著,長劍飛快朝那人掠去,劍花飛旋,以攬月之姿,飛速挑開了來人的灰袍。
那人飛揚的白髮,散在風中,目光冷峻,直直朝我看來。
口中的話,卻是對著傅思明所說,“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看清了那人面目的眾人,個個倒抽一口氣,更有甚者,直接丟棄了手中長劍,跪地行禮,“師祖!”
我甩開玄清池桎梏住我的手,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定定地看著那鶴髮童顏的老者,顫動的眸中,全是難以置信。
“師尊,你要殺我?”
他的劍猛地提起,正對著我的頸,只肖往裡再送一寸,我便再回天乏術。
“師叔,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師妹她……”玄清池緊張的看著那長劍,攔在我與他之間,既慌張又不知所措。
而老者狠狠地,打斷了玄清池的話,“你問她,做過些什麼?”
他的眼中是滿滿的仇恨,讓我陷入了沉思,突然想起,一個月以前,在黑暗之源遇到師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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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徒兒做成了一件大事,要告訴師尊高興!”
“哦?何事?”
他見我一臉神秘,不禁也被勾起了興致,壓低了聲音。
“徒兒將戰兒的病治好了!怎樣師尊可誇獎徒兒?”
我看著老者,一臉震驚地瞧向我,整個人傻愣在那,“你,你怎麼治的?”
“師尊可聽過刨腹取子?”我唇角越咧越大,一副等待長者表揚的樣子,卻在看見老者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時候,才隱隱覺得不對。
“師尊,你怎麼了?”
“你,你,你糊塗啊!”老者突然長喝一聲,面容冷峻,將我嚇了一跳,這還是他第一次朝我發脾氣。
“師尊?”
“你可知那胎中胎,不是別的,而是魔胎?”
“魔胎?”
我喃喃著,不明其意,他一臉痛恨,一手指著我的鼻子,“你自作聰明,竟將那魔胎擅自取出,你道老夫為何會遇見你師孃,你道我為何要與她結為夫妻,守在她身邊,老夫曾算出來她命有一劫,可想不到那個讓她歷劫的剋星竟是你!”
老者情緒越來越激動,步步朝我逼近,“你道為何一百多年前,我與掌門要封印了萬妖林?以我們凡人之力,又豈會成事?”
“還有師父對嗎?”
“你還不算太蠢!只是,讓老夫殘忍殺害一個嬰孩,我如何下的去手,最後老夫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將那魔障封印在戰兒的腹中。”
“而今,你竟將它刨腹取出,讓魔障甦醒,你可知此舉,是為霍亂蒼生,讓多少無辜之人死於你手?”
“師尊,我不知會是這樣子,我……”
“夠了!”老者猛地打斷我的話,他咬緊了牙關,每個字,似乎從牙縫中蹦出來,“若是你師孃無礙便罷,若是……”
“若是你師孃稍有差池,別怪老夫不講師徒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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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間傳來刺痛感,將我從回憶中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