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來說的話,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記得他說的那兩個字,“夫君?”
他自稱夫君,我既甜蜜,又酸楚,這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他?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覆在我耳邊輕輕道,“懷了本君的孩子,難道,你還不承認我?我不是你的夫君,又是什麼?娘子!”
“原來他都知道了!”我心下嘆息,漸漸放鬆了下來,卻被他溫柔繾綣的話,狠狠地撩撥著我的心絃。
當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不斷有慘叫聲,透過男子的指尖,傳入我的耳朵,我不安極了,男子依舊溫柔,將我的耳朵捂得更緊,“這些腌臢之聲,不要聽!”
“可是,我唐姐姐,還有清夢院……”我想說的話還未說完,一片柔軟覆上了我的唇。
“放心,本君只是給她們一個小小的教訓,不會真的叫你難過!”
他的話讓我稍安,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我吃驚極了,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行此等親密之事?方才我才被人揭開了傷疤,受天下人唾棄,他現下如此,我該有什麼顏面行走世間。
水性楊花?放蕩不堪?世人又該如何評價我?我心中慌亂極了,正要推開他,不防,唇中嚐出一絲苦澀,我猛地身子一僵。
那是,眼淚的味道?他的眼淚!
我猛地離開他的唇,“墨離?”
他沒有回答,我急切朝著惱人的布條揭去,他卻按住了我的手,“塵兒,是阿離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不知道,阿離多想殺光這些貪婪的世人,還給你一片乾淨!”
他的話,不禁讓我心頭一酸,我輕輕的掙脫他的手,將矇眼的布條揭下,四目相對,正望進他眼底的自責。
此刻脆弱的他,就像一個委屈的孩子,哪還有一絲清冷狂傲,令人聞之膽寒的三聖魔君,該有的威嚴。
“為何不告訴我真相?當初,那一夜,你在我耳畔叫著旁人的閨名?你可知,我想死的心都有?”
“旁人?”他眼中一慌,“怎麼會?我,我……”
“誰是春姑娘?誰又是含羞?”
他面色突然一鬆,正色的看向我,“你都知道了?”
“你瞞得我好苦?為何不告訴我,我就是含羞的轉世?你可知?我差點就錯過你!”
四目相對,他眼中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情,他輕笑,抬手朝懷中探去,“阿離倒不知,塵兒何時有這等文采了,不止對仗工整,竟還是一首藏頭詩!”
他攤開手中的紙,輕輕念了出來。
我愛墨離
白髮不離
流水無情
此情終絕
“當真是流水無情?還是落花無情?本君只能接受前兩句,那這後面的……”他說著,將那張紙從中間撕開兩半,將上半部分摺好,仔細放進了懷中,而另一半撕碎,隨手揚進了風裡。
他朝我棲身而來,附在我耳邊道,“阿離還欠塵兒一個婚禮!”
我心中悲拗,猛地看向他。
就在這時,狂肆的笑聲響起,一道暗紅身影落在我眼前。
“哈哈哈!魔君一怒為紅顏,此等深情,當真叫本座佩服!”
“思明?”我看向來人,不好意思的掙脫了男子的手,朝傅思明走去。
“不要去,塵兒!他不是你眼中的傅思明!”
墨離的話讓我不解,他抬起一手,朝那人指去,我順著他的手指,朝傅思明看去,只見後者,頭頂著一頂耀眼的金冠,著一身暗紅的長袍,在這戰火紛飛的時刻,越發襯得邪魅耀眼。
這與平時的他,似乎很不一樣,正疑惑間,無意看到他手中的權杖,我不禁大吃一驚。
那帶有赤金色鷹頭的金仗,我曾在黑暗之源的崖底石壁上見過,難道?我難以置信的看向傅思明,“你就是夜宮的主人,當年被蓬萊仙翁,帶去島上學仙術的暗夜流光?”
男子面容複雜,微微點頭。
“那這麼說,上次將我們困在寒冰洞中的神秘人就是你!”我震驚地無以復加,“怎麼會?”
“如你所見,正是本座!”他面色不改,我猛地朝後退去。
“塵兒?如今你可知道了,他可不是什麼深明大義,你清夢院的大弟子,而是為達目的,不惜改名換姓,“忍辱負重”的夜皇子!”
墨離的話,讓傅思明與他怒目而視,一時間,兩人的氣氛僵到極點,大戰一觸即發!
直到此時,我才環顧四周,眼前橫屍遍野,兩族各有死傷,一個個身上佈滿大小不一的傷口。
我看著浴血奮戰的唐嬋,與玄清秋,這才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急忙上前拉住男子的袖袍,“墨離!”
他緊弓的手背,這才放鬆下來,猛地抬手,“住手!”
他看向傅思明,“我們之間遲早有一戰,只是如今本君,有一些私事要處理!”
他的話,帶著令人無法反駁的威嚴,傅思明沒有說話,顯然默許了。
此時的魔兵紛紛住了手,朝男子身後聚集,我看著身穿玄甲的魔兵,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縮了縮腦袋,急忙朝一旁的清夢院眾人看去。
“師父!”他們恭敬地行禮,我一一打量過他們的傷勢,如墨離所說,不過是一些皮外傷,我這才放下心來。
還未收得及時的視線,從殷毅男面上劃過,我猛地瑟縮一下,他卻推開眾人攙扶,一臉急切地朝我走來,“師父,不是我!”
他如是說著,眼中真誠一片,我目光掠過他腹部的傷,歉意得話,噎在嘴邊。
“塵兒!過來!”墨離的聲音響起,為我解了圍。
今日種種情形,突然現身的兩個殷毅男,我如何還猜不出其中因果。
想起當初,蛟珠為了騙我,出碧落泉的小院,煞費苦心。
欺辱我的賊人,他幻化成殷毅男的模樣,再後來他得逞後,飛身離去,卻讓我正好碰到了真的殷毅男,我誤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差點殺了他。
可就算是假扮,當時賊人頂著他的臉,對我行不軌之事,而今,我即使知道他是冤枉的,可對著他的那張臉,我還是寒從腳起。
手心被人握住,我抬頭朝一旁看去。
只見男子的目光,從我臉上劃過,朝一旁看去,身側的魔兵會意,將兩名受傷極重的一男一女,押解住,拖上前來。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殷毅男”和玄清書靜。
身邊男子,隱忍的目光下,殺機頓現,他一步步走上前去,猛地將殷毅男的手臂卸下。
這一幕,我不曾想到,嚇了一跳,我猛地背過身去,卻被身側的玄清秋扶住了肩頭,我朝她勉強的點點頭。
意想之中,並沒有傳來男子的痛呼,我奇怪地轉過了身。
“哼!果然,那這只胳膊呢?也是假的?”墨離說完這話,猛地將男子另一只胳膊卸下,男子的慘叫聲,隨之響起,眾人聞之心顫。
而那失了雙臂的男子,再支撐不住這變幻之術,竟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蕭世初?”
我的心裡似被人狠狠敲擊,“我該想到的,你與黑袍人一丘之貉,將我陷入囹圄,我該想到的!”
“塵兒!殺了他!”
一陣光芒浮過男子掌心,一把鋒利的長劍躺在男子手心。
“青木劍?”
我的劍怎麼會在墨離手中,當初我分明將此劍,刺入了殷毅男腹中,可如今,不是糾結於此的時候。
“殺了他!”
墨離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我緩緩地接過長劍,顫抖著手,朝著罪魁禍首走去!
眼前男子,額間佈滿斗大的汗,他肩膀處的傷口,滋滋地往外冒著鮮血,一張臉早就失了血色。
“你殺了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