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抬頭的一瞬間,笑容猛地僵在了臉上,“姐姐?”
眼前,那一襲紅衣似火的女子,不是唐嬋,又是誰?
“怎麼?不歡迎我?那看來,是我來錯了地方!”女子說罷,轉身欲走,我急忙擦乾了淚,朝女子手腕拉去。
卻不想,許是坐在殿門口,坐了一夜,腳麻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唉呦!你慢些!”她急忙將我扶穩,眼神嗔怪地看向我,“都是當了娘的人,怎還這般任意妄為,你若是因此病了,偕塵該如何是好?”
她抬起指尖,朝我的額間點來。
我趁勢挽上了她的手腕,觸手一如往昔的冰涼,這冰涼的感覺就像沒有正常人的體溫般,我不禁瑟縮一下。
女子眼神躲避,率先鬆開了我的手,邁進了殿門。
她邊走邊笑,“我的乾兒子呢?快抱來叫乾孃瞧瞧,不過幾個時辰未見,乾孃想偕塵,想得緊了!”
她聲音響亮,不一會,丹霞聞聲,從內殿匆匆抱著小小離,笑著迎來,先是行了禮,喚了聲,“唐姑娘!”
而後,將裹得厚厚襖子的小小離,頭上的棉帽,往上拉了拉,露出滴溜溜地眼睛,看向唐嬋,口中說道,“小主子快看,誰來看你了!”
唐嬋笑眯眯,想要去抱,卻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看向丹霞懷中小小離,“偕塵,乾孃一身風塵僕僕,便不抱你了,免得將寒氣度給你!”
她說著,笑了笑,還是忍不住用指尖,輕撫了撫偕塵的鼻子,誰知,偕塵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丹霞急忙去哄。
我不禁皺了皺眉,不知為何,向來好脾氣的偕塵,很少有哭的時候,成日裡,吃了睡,睡了吃,一點不知愁滋味。
但是不知為何,饒是他這般好帶,可除了墨離,師尊,還有我與丹霞,旁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旁人若稍稍碰他一下,他哇地就哭了,有時,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他也是止不住地哭,這可難為了一屋子的婢女,婆子,根本插不上手。
就連唐姐姐時常來,霜兒,秋姐姐,都近不得他的身,他,他像是極抗拒她們。
我雖是奇怪,可是偕塵還小,不到會說話的時候,想要究其緣由,也無從下手,我也便隨他去,見怪不怪了。
“你個臭小子,是乾孃長得還不夠漂亮嘛!還是不夠溫婉啊!每次見你,都看不著你的笑臉兒。”唐嬋說著,抬手輕輕掐了掐偕塵的小臉。
雖說一個紅印沒有,他反倒哭得更兇了!
我急忙抱過偕塵,一邊哄著,一邊看向唐嬋,“姐姐莫怪,姐姐長得比之天仙還要美麗,偕塵自然喜歡,並非他只針對姐姐,霜兒與秋姐姐來抱,偕塵也哭,想必再長大些,便好了!”
女子聞言哈哈一笑,“傻妹妹,姐姐怎麼會放在心上,這些話,不過是姐姐拿來逗弄偕塵的罷了,你倒當了真!”
我笑了笑,眼神看向一旁的凳子,示意女子快坐,“我知道的,快坐啊姐姐,丹霞看茶!”
女子笑著坐下,揮了揮手,“不忙活!我左右,是要在這住上幾日的!”
“嗯?姐姐要在這住?”
“怎麼不歡迎?那……”
她話未說完,我急忙打斷她的話,騰出一隻手,拉住女子的手腕,就怕她改變主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與姐姐,許久都未好好說過話了!”
她輕拍我的手,冰涼的觸感不禁讓我的手,微微顫抖,這時,丹霞端上了熱茶,她順勢握住了茶杯,卻未見她品嚐,只是端握在掌心,又輕輕放下。
“是啊!姐姐不就是怕你家相公不在家,你胡思亂想,要不然,這三界中,大好山河,姐姐還沒看夠呢!”
“是是是!我知姐姐為我好!”
說話間,丹霞俯身接過了小小離,抱到一旁,將空間留給我們,讓我們好好說話。
我衝丹霞笑了笑,又看向唐嬋,不顧她的閃躲,握緊她的手心,捧到臉頰,“我知道姐姐心疼我,愛護我!我亦是好想姐姐!”
她的唇角越咧越大,卻還是嘴硬道,“誰心疼你,愛護你!去去去!”
她抽離了手,卻是與我相視一笑。
接連兩日,想象中的促膝長談,沒有,歲月靜好的溫馨畫面,也沒有,有的,是她非要在冰寒刺骨的冬日,這徹骨冰寒,地勢奇特的背陰山,魔玉樓中,打地鋪。
無論我怎麼勸都無用,她不是以,這是魔君老祖的床榻,她惜命,不敢睡為由,便是以床上三人共睡,床太小,怕碰著小小離,果斷拒絕。
我也試圖與她溝通,不若將小小離抱去丹霞處,或者,我們乾脆去籠月殿,可她通通拒絕。
無奈,我便隨她了,只是將鋪地的褥子,用了一床又一床,直壘的與床榻差不多高,才作罷!
而除此之外,更是奇怪,她每日裡,一吃東西,便吐得一塌糊塗,天昏地暗的。
想著是膳食過於油膩,後來,改善了膳食,無論是茹素,也還是吐,哪怕是一個點心,一口水。
我不解極了,若非對她極為瞭解,以她目前的情況,吃什麼吐什麼,與我懷小小離時,有何區別?
為此,當我說出我的想法,迎來的當然是她的白眼。
日子雖然過的有些,有些“雞飛狗跳”!可說到底,我是開心的,雖還是日日惦記著墨離的音訊,一日比一日更思念,說到底,我不再那般鑽牛角尖了。
就這樣,按照人間的時辰,已是一連過了七日。
而就在這一日,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清晨的露珠,打在殿前的荷葉上,我看著第一縷晨光,照在大地上,不禁有些恍惚,呆呆地看著天邊,殷殷期盼著。
“奇怪,背陰山律屬九幽之地,長年被陰雲籠罩,怎會有太陽?”我一時看得晃眼,不禁揉了揉眼,心下不解,“是從什麼時侯開始的呢?”
然而,我沒功夫鑽研日月星辰,因為,我盼到了我一直期盼的。
遠遠的,我看見,天邊有一個小小的光點,朝我飛來。
我心一喜,眼看著它越飛越近,急忙伸出了手。
然而,待它落到我掌心,滿心的期許,猛地化為煙。
手中物,不是旁的,而是一隻極普通的傳聲鶴。可它卻也不普通,它承載著我對墨離的思念,與盼君歸來的期盼。
可是,我卻一點開心不起來,只因,這一隻小鶴,被我用金粉,點上了雙眼,它飛來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要說的話,並沒有傳給我想傳達的人。
這只鶴,也不是他的迴音。
我沮喪極了,心中埋怨為何連一隻小小的鶴,我都傳不出去。
直到後面響起一道聲音,我不用回頭,便知她是誰!
“怎麼?可是想你家相公了?”
往日裡,她說這般羞人的話,我還會臉色暇然,不好意思,如今,心裡的思念,早已蔓延成無盡洪荒,沒什麼好遮掩,亦遮掩不了。
“嗯!”
“你不會一晚上都呆在這罷?”她驚呼著,我搖了搖頭,將那只鶴,收進懷中,這才回頭朝她看去,拍了拍身旁的石階,示意她坐下。
“我只是夜半起來,實在睡不著,便來殿門口坐了坐,不想,這一坐,天都亮了!”
她嘆了口氣,一臉的不贊同,“你呀你!怎麼說你是好?你的相公可是魔君?這天底下誰能傷害他?”
聽了她的話,我心裡一驚,原來,比起思念,我更擔憂他的安危,我不禁掰指算去,“有啊!如來佛祖?”